夏天,一个草原上难得的好天气。
宁静的草原传来第××套广播体操的声音,县委大院背后山坡上的气象观测站,年轻的宋敏正在记录各种数据。大狗嘎嘎跟在她的身后。县委书记贡布穿着毛背心,挑着一挑水从山脚下走来,山坡很陡。细部:贡布艰难地行走在山坡上,水桶里的水面上漂着很多杂草之类。宋敏看见,急忙放下手中的记录本,和嘎嘎迎上去,接过贡布肩上的水桶,说:“阿爸,这么一大早的,你这是干什么嘛?”
贡布喘着气说:“女儿,你们陈站长走了,以后这挑水的事我包了。”
宋敏说:“阿爸。你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相信?我也是两年多的老西藏了。陈站长走了,我可以挑半挑。”
贡布拍拍嘎嘎的头,对宋敏说:“女儿,是你阿妈让我给你送水来的,她怕你挑水又摔一跤。你们陈站长一早走的?”
宋敏说:“站长他们天不亮就搭去无人区送油的车走了。听说科考队在无人区等了他好多天了。”
二、宋敏的屋里。
宋敏用报纸把屋子糊得整整齐齐的,养着几盆花,使屋子里生机盎然。
宋敏和贡布挑着水走进气象站宋敏的屋子。宋敏往水缸里倒水。
贡布环顾四周说:“这里是你们陈站长亲手创立起来的‘天下第一气象站’,陈站长不在,你可不能有什么闪失。”
“放心吧阿爸,陈站长都给我交代了一百回了,再说,这几天地区气象局派来的新同志就要到了,不会耽误事的。不过,今年气象情况异常,站长说要特别小心。”宋敏说。
贡布拍了拍脑袋,说:“女儿,今天县里来邮车,你的助手今天也到,叫陈琼,是个印尼华侨,先跟你住一起,听说还带了一套先进的发报设备,你忙完了赶紧收拾一下屋子。”
宋敏赌气地说:“干吗非跟我挤呀?要这样,我干脆搬到卓玛妹妹那去算了。”
贡布脸一黑:“这叫什么话,县医院离气象站这么远,你不工作啦?再说,人家新进藏的大学生,你不好好照顾人家,忘了自己两年前的样子啦?”
宋敏像藏族那样吐了吐舌头,撒娇地说:“人家是开玩笑的嘛。咦,对了,你怎么带头不出操哇?”
“快别提那个光光(广播)体操了,脑子都搞痛了,还是学不会,还不如给我女儿送一挑水来,又锻炼了身体,一举两得。”贞布说。
三、山下。
黄一达背着画夹骑着马来到气象站前,贡布和宋敏从屋里走出来,黄一达见了书记,也不下马。贡布在院子里说:“小黄,大星期天的,不好好休息,又要跑哪里去呀?我交代给你写的稿子完成了没有?”
黄一达道:“书记,快完了,快完了。听说喻达日山那里有一些崖画,我去看看。”
“小黄,这可是我们县委最好的马,你别给我跑坏了。”贡布说。
“阿爸,给他一百个胆,也跑不坏你的马,是吧,大秀才。”宋敏笑着说。
黄一达脸一红,没说什么,拨马往山上走去。
贡布说:“你怎么这样说别人?”
宋敏说:“他就是这样嘛,整天神神叨叨的,除了他的画,什么都糊涂,您还给他任务呢。”
“可不能这么说,人家小黄除了画画好,笔杆子也不错呵。”贡布看着黄一达远去的背影,笑着摇头。
四、贡布回忆。
黄一达在简陋的办公室里,煞有介事地趴在八开大的白纸上写稿。一会儿出去解手,在院墙根下看见几朵小花,蹲下身子仔细观察,一只羊闯进屋子,把稿子拖到地上津津有味地当草料吃,黄一达回到屋里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惊慌失措地大叫:“书记,书记,羊把报告吃了!”(回忆完)
五、山脚。县城。
广播体操已做完,出完操的杨仕强脖子上挂条毛巾,担水回来,在县委院子里泼水,扫院子,动作有力而夸张。贡布看看他,满眼爱怜之意,对宋敏说:“看小杨多能干,到这里才两年,里里外外都是一把手了,真不愧是你们的老大哥。为了解决吃水问题,他带着人勘测了一年多,跟你说吧,县委已经采纳了他的建议,决定在县委院子外面打一口井,成立一个打井队,让他当队长,不久,我们就可以结束挑水吃的历史了。你可要好好向他学习哟。”
宋敏推贡布:“知道啦知道啦,您赶紧忙去吧。”贡布笑着走了。
六、县城。县委大院。
中午,一辆邮车拖着长长的灰尘尾巴驶来,驶进县委大院,县城的干部和家属都纷纷从铁皮屋的办公室、宿舍钻出来,拥到县委大院,院子里立即热闹起来。驾驶室里跳下裹得严严实实的陈琼,解下围巾四处张望,有人惊叹:“哇,气象站又来一个美女。”接着从车厢里跳下泥猴似的巴桑,贡布迎上前去:“巴桑,辛苦了。”
巴桑说:“书记,不辛苦。”
贡布说:“一路没什么事吧?”
巴桑苦笑着摇头,小声说:“这个姑娘真是麻烦,一会儿要吐,一会儿非要找厕所,这是哪里来的大小姐?”
贡布严肃地批评巴桑说:“怎么这么说话?人家是一个华侨,主动要求到我们这里,你不想着好好照顾别人,倒说这样的风凉话,什么觉悟?”
巴桑吐吐舌头,贡布又问:“油的事情怎么样了?”
巴桑说:“找了地委的任书记,他说地区的汽油现在也非常紧张。让我们克服一段,等下一次油送来再说。”
贡布为难地说:“我们的油都支援科考队了,现在只好把车关到马圈里啦。”贡布和巴桑边说话边来到陈琼身边,贡布伸出大手跟陈琼握手,说:“陈琼同志,欢迎你,这一路巴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告诉我,回头我收拾他。”
巴桑说:“陈琼同志。这是我们贡布书记。”
陈琼说:“没有没有,贡布书记,巴桑同志还有司机都很好。”
贡布哈哈大笑,说:“那就好,来来,我给你介绍你的同事。”说完四下找宋敏,宋敏从人群里钻出来,陈琼好奇地打量宋敏,宋敏大方地伸出手说:“我叫宋敏,是气象站的老职工,以后我们就在一起工作生活。”宋敏招呼巴桑等人帮助把陈琼的大箱子抬到气象站。嘎嘎跟在她们身后活蹦乱跳,陈琼吓得直躲,宋敏摸着嘎嘎硕大的头说:“别怕,嘎嘎可乖了。”
七、气象站。宋敏的屋里。
陈琼打量着屋子,表情复杂。陈琼打开大箱子,里面装的都是当时很新鲜的物品,比如塑料制品、半导体收音机等等。宋敏帮着陈琼打开单边手摇式发报机,边安装边好奇地东碰西摸。陈琼因为活动有了高山反应,活动很吃力,她一边指点宋敏安装一边说:“地区气象局交代,这次青藏高原气象考察非常重要,要求我们这里每天发报三次。”
八、县城里。
司机跟邮政局的负责人办理交接手续,县委大院旁边的邮政局(一排铁皮屋)门口,人们自觉地排起长队,邮政局长守着一堆邮件和信,开始念名字,开头还秩序井然,到了后来,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九、气象站。
屋子里,宋敏一边帮着陈琼收拾东西,一边注意着山脚下的动静,远远地传来阵阵喧哗声,宋敏听见邮局局长叫她的名字,大叫着“来了来了”冲下山坡。
十、邮政局前到县委大院。
大家顾不上回家,都走到县委大院里,急切地读信。热闹之中的县城突然寂静下来,在正午的阳光里,仿佛梦境一般。
宋敏读完信,见杨仕强守着一个大邮包在写信封,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灯泡,听说你当官了,请客吧。”
正专心致志的杨仕强吓一跳,不满地说:“别闹,当什么官,一个打井队长。”停了停又说:“是组织安排的新任务。对了,你看见一达没?”
“早上骑着马写生去了,说是要画什么崖画。”
“这个人,就是没有组织观念,借了县委的马出去也不跟我说一声,整天吊儿啷当。”
“好了,好了,灯泡,人家是艺术家嘛,宽容点,啊。”
杨仕强严肃地:“这是原则问题。你也注意点,别灯泡灯泡地乱叫。”随后又说:“听说你们新来的那个女生是个华侨,你可要好好照顾别人哦,有事说话。”
宋敏假装严肃:“是,临时支部书记同志,但你还是得请客吧。”宋敏指着邮包说。
杨仕强笑道:“就你嘴馋,等着吧,回头给你们分一份。”
宋敏说:“喔唷,我是沾谁的光了?”
十一、县委大院。
卓玛在人群中找到宋敏,抓着宋敏说:“阿佳,我到处找你,阿妈说今天是你的生日,让你去吃她掀的面片。”
宋敏捂着胸口:“哎呀,我都忘了。”
在县委大院的人群纷纷起哄:“书记女儿过生日喽,我们也要去。”
贡布宽厚地笑着说:“都去,都去。”
杨仕强拉过卓玛,跟她说悄悄话,卓玛捂着嘴,边笑边点头。
十二、贡布家的铁皮房。
贡布书记在自己的家里用糌粑做一个生日蛋糕,藏桌上已经放好了许多吃食,屋外的草地上烧着茶,摆着一些简陋的木箱。
十三、杨仕强的宿舍。
杨仕强打开自己的邮包,邮包里有很多食品,他拿出一些,想想,又放回一部分,然后把包裹塞到床下。
十四、宋敏和陈琼的宿舍。
宋敏和陈琼在屋子里,陈琼在低声抽泣。宋敏在劝她。
陈琼:“这里连树都没有一棵,有什么好观测的嘛,呜呜呜。”
宋敏说:“这你就不对了。这里的气象资料是最宝贵的东西,每一项都能填补空白,我们学气象的人能有这样的条件,别人想都不敢想哩。”
陈琼说:“宋敏老师,我真的没有想到这里跟内地这么不一样,路上想找个厕所都找不到。”
宋敏说:“要说条件,这里的确艰苦,我们不是冲着这个艰苦来的吗?”
陈琼说:“是啊,但是没有想到是这样的。”
宋敏说:“现在的条件比刚刚建站的时候强多了,陈站长刚来建站的时候,住的是帐篷和地窖。冬天连被子都冻冰了,一个人几天说不上一句话,没有新鲜蔬菜,水烧不开,饭煮不熟,常常面临死亡的威胁,但为了不留下气象数据的空白,他坚持下来,还创造了这么好的条件。小陈,你刚来还不知道。我们这个气象站传出的气象实测数据,对全世界都有很重大的意义。你应该为成为这里的一员自豪。”
陈琼含着眼泪点头。
十五、屋外。
卓玛欢快地跑来,说:“阿佳,生日宴会准备好了,阿爸阿妈都等着哩,我们快走吧。”
陈琼不解地问:“宋敏老师,你怎么在这里还有阿爸阿妈?”
宋敏笑道:“这话说来就长了,我们边走边说吧。”宋敏换上她最漂亮的衣服,美若天仙。三个姑娘一起向贡布的帐篷走去。
十六、两年前的气象站。
宋敏在山坡上艰难地挑着半挑水往气象站走,快要走到坡上时,突然腿一软,连人带水桶一起滚下山坡,宋敏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腿好像摔断了。宋敏又急又痛,坐在地上捂着脸哇哇大哭,这时,德吉正好放牧路过,看见宋敏坐在地上哭,就问:“姑娘怎么啦,一个人在这里哭鼻子,想妈妈啦?”
宋敏抬起头,德吉看见了摔坏的水桶。吓了一跳,说:“可怜可怜,怎么摔成这样,快起来。”德吉想扶宋敏起来,但宋敏腿使不上劲,德吉牵来一头牦牛,把宋敏扶上去驮到医院里。
十七、简陋的医院里。
医生吴雅民在着X光片,德吉也跟在后头看,着急地问:“吴医生,要不要紧啊?”吴雅民紧锁眉头说:“小腿骨折,得住院治疗。”
病房里,躺在病床上的宋敏听说后,着急地说:“这可怎么办,气象站的工作那么多,又没有人手,我摔成这个样子,得住多长时间啊?”吴雅民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怎么也得两三个月。”宋敏一听,又哭了起来,边哭边说:“我要在这里住一百天,谁给我做饭呵。”德吉又可怜她又好笑,说:“不要紧,孩子,到我家里去住,阿妈有特效的药,保证你一个月就好了。”
“真的?”
“真的!”德吉认真点头。
吴雅民说:“那怎么行?医学是科学,可不能乱来。”
德吉干着急没办法,这时闻讯赶来的贡布给吴雅民解释,吴雅民碍着县委书记的面子,将信将疑地同意了。
十八、贡布家里。
德吉把宋敏用牦牛驮回自己的家,宋敏因为又惊又怕,发起了高烧,高烧中还念叨着数据的事,贡布派人给气象站陈站长打了招呼。德吉给宋敏服用藏药,请吴雅民帮忙给宋敏上药,固定。几次换药后,吴雅民发现骨折明显好转,不可思议地摇头。
十几天后,宋敏已经拄着木棍在屋里小心翼翼地走路了。她走到藏柜前,看见了柜子上卓玛人工上彩的照片,拿起来仔细端详。德吉端着牛奶进门见宋敏下地,高兴地说:“孩子,我没有骗你吧,现在不用哭鼻子了。”宋敏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德吉阿妈,她是谁啊?”德吉说:“这是我女儿卓玛,现在在拉萨卫生学校上学,今年就该毕业了,马上也就是一个医生啦。”宋敏说:“卓玛妹妹好漂亮。”
德吉说:“你们都漂亮,都是阿妈眼里的美人。”
宋敏说:“德吉阿妈,我也给你当女儿吧,你愿意吗?”
德吉高兴地说:“哦喷,上天给我送来这么一个漂亮的汉族女儿。其实我早就把你当女儿了。”“阿妈。”宋敏扑到德吉的怀里。贡布回来,看到这一幕,万分高兴,把自己心爱的派克金笔送给宋敏。(回忆完)
十九、贡布家外的草地上。
大家席地而坐,草原夏天的下午美丽异常。到处摆着大家带来的各种东西,杨仕强带来的食品分外醒目。陈琼靠近宋敏坐在一个罐头箱子上。德吉和卓玛忙着给大家打酥油茶、倒茶,陈琼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直皱眉头。宋敏拿来酥油在她脸上、鼻子上到处抹,说:“这样很快就适应了。在高原上不喝酥油茶可不行,它既能保持嘴唇皮肤不干裂,又是高热量。”大家看着陈琼的样子哈哈大笑。
卓玛在人群中东张西望地找人,跑过来问宋敏:“阿佳,黄大哥怎么不在啊?”
宋敏说:“你黄大哥出去画画去了。”
卓玛着急地:“糟了糟了,好吃的黄大哥吃不成了。”
宋敏笑道:“傻妹妹,你给他留点不就行了?”
卓玛害羞地说:“我才不管呢,又不是我过生日。”
陈琼问:“这黄大哥是谁啊?”
宋敏说:“我们这里的大秀才,画画得可好了,把我们卓玛画得跟仙女似的。”宋敏跟陈琼咬耳朵,陈琼抿着嘴边听边乐,最后哈哈大笑起来。
二十、(回忆)。
两年前他们刚来的时候,披着衣服的杨仕强在清晨的招待所到处找黄一达,在靠近厕所的墙根下发现了他。黄一达正趴在地上,很惬意地闭着眼睛深深吸着和着青草芬芳的空气,杨仕强上去拉他,黄一达摆手说:“别拉我,这样舒服,海拔低了一米多。”(回忆完)
二十一、草地上。
陈琼哈哈大笑,卓玛不满地说:“又说人家海拔的事吧?”
贡布喝一口酒,打个响舌,抹抹嘴唇说:“今天是我们女儿的生日,大家都喝点酒。我还要给大家宣布个事情,县委已经决定,在大家前一段勘测好的地址上打一口井,成立一个打井队,由杨仕强同志负责。”
杨仕强站起来说:“书记,县里不是让我办区乡干部培训班吗?”
贡布说:“现在是草原最好的日子,区乡里的那些家伙都忙着呢。趁着这个时候把井打了,解决大家夏天喝混着牛羊毛的水,冬天去河边刨冰坨子的问题。给你两个月时间,你行不行啊?”
杨仕强说:“我在老家就打过井,保证完成任务。”
宋敏说:“灯泡,这事你可别说大话,这里的条件不能跟内地比。”
杨仕强有些轻慢地说:“那不算什么,我在勘测的时候早就认真测算过了,两个月没问题。”
宋敏说:“小心自己的灯炮弄成一百瓦的。”大家都笑。杨仕强有些气恼又无可奈何地坐下。陈琼小声问:“你怎么老叫人家灯泡?”宋敏小声说:“你不知道,我们刚来的时候都吃不惯糌粑,太噎人,老杨为了带头,使劲吃,结果两只眼睛给噎得鼓鼓的,我们都叫他灯泡。”贡布书记说:“灯泡有什么不好,高原上就是需要这样的灯泡,把大家的心照得亮亮的。小杨,你这只灯泡这回一定要发出更大的亮来,让我这个女儿看看。”
德吉从帐篷里拿出用糌粑做的点缀着酸奶人参果的蛋糕,卓玛唱起祝福歌,宋敏和陈琼感动得哭了。
大家在草地上跳起弦子舞。
这时,天气骤变,飞沙走石,那曲草原常见的风暴来了。
贡布书记打趣道:“管天气的姑娘,风婆婆来给你祝贺生日了。我也该值班去喽。”大家七手八脚往帐篷里收拾东西,卓玛担心地对杨仕强说:“杨大哥,黄大哥不会有什么事吧?”杨仕强轻描淡写地说:“没有关系,县委的那匹马很有经验,这样的天气不算什么,肯定能把黄一达安全地驮回来。你帮你阿妈收拾一下,我回去做打井的准备。回头你上我那里,我给你看一样东西。”说完顶着风沙走了。
宋敏也觉得有理,对卓玛说:“妹妹,你别担心,黄大哥没事的。我们也到采集数据的时间了。”
二十二、野外。
黄一达专心致志地临摹崖画,丝毫没有觉察天气的变化。白马不安地刨蹄、嘶呜。黄一达觉察时,天已灰暗,难辨路径。黄一达拉着马在大风中跌跌撞撞地找路。
二十三、贡布家。
卓玛在门外看见风沙越来越大,感到问题严重,她到屋子里告诉阿妈,然后带上大狗嘎嘎去找黄一达。
二十四、野外。
大狗嘎嘎在大风中东闻西嗅,上坡下坡,最后找到正牵着马四处乱闯的黄一达,浑身是厚厚的黄沙。黄一达和卓玛艰难地往回走。
二十五、气象站。
宋敏和陈琼在风沙中互相搀扶着,走到气象站查看自记仪和温湿仪,风吹得睁不开眼睛。她们背着风,蹲在地上,一个大声念,一个记录,记录纸上一会儿就是一层黄沙。回到房间,风沙使房间昏暗如夜晚,她们点上蜡烛,宋敏用派克钢笔填写报表,墨水冻住了,放在炉子上烤。陈琼斜靠在被子上喘着气说:“这样的天气不去不行吗?”宋敏说:“不行,因为全世界的气象观测都在同一时间进行,耽误了就永远也补不回来。我们气象员和别人有啥不一样?就是刮风下雨,电闪雷鸣时,人家往家躲,我们往外跑。”陈琼强忍着高山反应起来给区气象局发电报。
二十六、县委大院。
卓玛和黄一达终于回到县委大院,在院子里拴上白马。黄一达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他的画夹,他们进到屋里,互相掸土,杨仕强在院子里看见,满脸妒意,他脸色铁青地推门对黄一达说:“黄一达,你是怎么搞的,告诉过你多少回,一个人出去一定要打招呼,你看你……”
黄一达嗫嚅道:“我给小宋说了。”
杨仕强说:“给小宋说管什么用,她又不是你的领导。”
黄一达小声道:“你也不是我的领导。”
杨仕强说:“你看你这样,整天花呀草呀的,就知道画些没用的东西。从明天起你不用去上班了,跟着我们打井去。”
黄一达说:“我还要给贡布书记写报告呢。”
杨仕强眼睛一瞪,说:“写报告不会晚上写?我已经跟你们部长说好了。”
卓玛说:“杨大哥,你看这么大的风沙,黄大哥都差点迷路回不来了,你还是少说几句吧。”
杨仕强把眼一瞪说:“卓玛,这就更要批评他了。我们到这里就是来锻炼的,不是来绘画绣花的。”
黄一达对卓玛说:“卓玛,老杨说得对,我们到这里就是来接受考验的,你放心吧,我不光会画画,也会干别的。”
杨仕强:“好了,你把我们测量的数据再核对准确,明天一早我们就开工。”杨仕强又说:“卓玛,我给贡布书记有一样东西,你帮我转交一下。”
二十七、杨仕强的屋子里。
杨仕强从床下拖出邮包,拿出一样东西,打开,是一条鲜红的头巾。杨仕强想把它披在卓玛的肩上,犹豫了一下,递到卓玛手里。
卓玛说:“这是转给我阿爸的?”
杨仕强说:“这是我妈妈给你的。”
卓玛说:“你妈妈给我的,为什么?”
杨仕强:“因为,因为……”
卓玛说:“真漂亮,我喜欢,谢谢你妈妈啦,回头我给她带好东西。”又说:“你让我给阿爸转交的东西呢?”
杨仕强装着到处寻找,然后拍拍脑袋说:“看我,刚才已经交给贡布书记了。”
卓玛戴上头巾,高兴地从杨仕强屋子里跑出来,直接跑到黄一达屋里,杨仕强想叫住她,想想又忍住了。卓玛推开黄一达的门,黄一达正在屋里跟宋敏和新认识的陈琼眉飞色舞地讲他的画作,卓玛见状不高兴,想抽身走开,宋敏看见了,说:“瞧我妹妹好漂亮,这是谁给你的漂亮披肩?”
卓玛说:“不是披肩,是头巾!”
宋敏笑道:“是头巾是头巾。”说完拉过卓玛跟陈琼并排坐在床上,黄一达见两个美女坐在那里,灵感大发,拿出画笔画板就要开画,被宋敏数落一番。宋敏说:“大秀才,你真的是呆呀还是装的?没看见这样大的风沙。把你的那些宝贝收起来吧,小心待会老杨又说你。”
二十八、县委大院外,打井工地。
清晨的草地起了一层白霜,雾气氤氲。黄一达一边对手哈着气,一边用草木灰在那里划作业圈。早起采集数据回来的宋敏和陈琼进到院子,宋敏说:“哟,大秀才,怎么就你一个人?吃早饭了没?”
黄一达抬起头说:“他们还在准备工具。你们这么早就吃早饭啦?”
宋敏说:“想吃我们的就直说,别转弯抹角的。”
黄一达不好意思地嘿嘿笑。
陈琼说:“我有上好的咖啡豆,我去给大家煮咖啡。”
杨仕强带着打井的人手拿肩扛地来了,工地上开始热闹起来。
宋敏和陈琼煮好咖啡用水壶提出来,黄一达拿一个破搪瓷水缸,很陶醉地闻着,杨仕强大喝一口,噗地吐出去,大叫:“这是什么哦,跟中药似的。”工地上你尝一下,我闻一下,议论纷纷。贡布书记这时也扛着铁锹来到工地,很感兴趣地凑上前来:“你们在喝什么呢,这么热闹?”大家纷纷说:“让书记喝一口。让书记喝一口。”
贡布小心翼翼地闻一闻,抿了一口说:“不错不错。”随后大口喝起来,黄一达插嘴道:“书记,咖啡是要小口喝的。”
贡布说:“小口喝怎么过瘾?”看看大伙说:“小伙子们,赶紧喝完,我们开始干活哕。”大家吆喝着开始干起来。
(随着镜头在草原上的掠过,时光流逝,井口在一寸一寸深入)
二十九、打井工地。
打井在继续,杨仕强、黄一达等在研究图纸,土一桶一桶地从井口提出来,已经有两人深了,山坡上满是砾石。杨仕强露出满意的神情:“看这样子,完全不用两个月就能完成了。”
井下,工具突然挖不动土了,一锹一个白点,井底下说碰到了岩层,黄一达下去挖,手震裂了,发现是永冻层。黄一达上来摇着头说:“麻烦了,碰到永冻层了。”
杨仕强说:“哪有什么麻烦的,在高原打井,还能不碰到冻土?”
黄一达捧着手说:“但现在这样挖不是办法。”
杨仕强说:“你说该怎么办?”
黄一达想了想说:“用火烤行不行?”
杨仕强说:“行啊,千年的冻土,你用牛粪火烤到猴年马月呵?”
黄一达咧着嘴说:“那怎么办?”
杨仕强叉着腰,围着井口转圈,最后挥挥手说:“不行,我得跟书记申请些炸药炸开它。”
“炸开它?”黄一达惊得目瞪口呆,说:“这冻土层至少有十几米,这么小的作业面,这样的深度,又缺氧……”还没等他说完,杨仕强吼道:“你还有一万个理由,但最主要的理由就是,你害怕了。”黄一达万分委屈,说:“那井口炸塌了怎么办?”杨仕强说:“炸塌了我负责,你还是去绘画绣花吧。”
三十、医院里。
卓玛给黄一达包扎手,心疼地说:“怎么这么不注意呵,也不知道戴双手套。”
黄一达不满地说:“戴手套就更不是人了。”
卓玛说:“这是跟谁怄气呢?”
“还能有谁,杨大队长呗。”
卓玛说;“杨大哥又说你什么了,委屈成这个样子?好了好了,你还真的要跟杨大哥好好学习学习。”
三十一、县委大院,贡布简陋的办公室。
贡布聚精会神地看文件,嘴里还喃喃有声,这时响起敲门声,贡布回过神来。叫到:“进来!”杨仕强应声而人,贡布说:“嚯,杨大队长,快来坐。”他一边给杨仕强倒上开水,一边问:“打井的进展如何啊?”
杨仕强说:“书记,碰上了冻土层,得用炸药炸才行。”
贡布吃了一惊,说:“上炸药,有没有别的办法?”
杨仕强说:“别的办法太慢,怕赶不上进度。”
贡布想了想说:“好吧,但炸药要到地区去买。”
杨仕强说:“那我去吧,正好我地委的老乡从拉萨给我带来了一些书,我顺便取回来。”
贡布说:“那好啊,都先拿给我看看。不过我们的宝贝车这次你可不能动,县里的油都支援科考队了,你只有等邮车啦。”
三十二、地区所在地。
八十年代初的高原小城还很冷清,但比县城已经繁华多了。
在一家不大的饭馆里,杨仕强一个人在里面埋头大吃。桌子上是两三个菜,看得出他吃得很满意。
杨仕强在街上蹓跶。
杨仕强找到县委组织部的平房,敲开一扇门,他的老乡张军开门出来,俩人见面,分外亲热,热烈拥抱。张军捶捶杨仕强的肩膀:“好小子,长壮实了,看来你已经适应高原的生活了。”
杨仕强挺挺胸说:“那还用说,好男儿志在高原,没有好身体怎么行。”
张军说:“快别逞能了,忘了刚来时的熊样了。”
张军把杨仕强让进办公室兼宿舍里。桌子上堆着文件,张军一边收拾一边说:“快坐快坐。”杨仕强四下打量,坐在床上羡慕地说:“还是地区好啊,瞧瞧,还纯毛毛毯哩。”
张军给杨仕强沏上茶,说:“还是基层好,在这里尽打杂了。听说你干得不错,你们的贡布书记没少在我们部长面前夸你。你比老哥强。”
杨仕强摆摆手说:“强什么啊,现在成打井队了。”
张军把书交给杨仕强,杨仕强急切地翻看起来。张军找出几个碗,对杨仕强说:“你先坐一会,我去摘几个菜来,今天晚上我们哥俩好好喝一盅。”杨仕强欲言又止。张军推门出去。杨仕强翻翻书,目光落在桌上的文件上,他站起来走到桌前,小心翼翼地翻看文件,张军回来,杨仕强急忙回到床前坐下。张军搬来木箱做的饭桌,摆好碗筷。拿出一瓶江津白酒,热情地招呼:“来来,小杨,到西藏以后我们还没有一起痛快喝过呢。”
杨仕强说:“我还没有找好住的地方呢。”
张军把眼一瞪,说:“找什么住的地方,喝完了在我这里挤挤不就完了?”
俩人端起酒杯,一碰,“干!”仰脖干掉。“吃菜吃菜。”张军拿起筷子给杨仕强夹菜,说:“你小子好福气,今天食堂刚好宰了羊。”杨仕强肚子还饱着,勉强下咽。
张军问:“对了,你跟小吴的事怎么样了?我怎么听说你们俩有点麻烦。”
杨仕强说:“何止是麻烦。我们已经结束了。”
张军问:“为什么?组织上可知道你们是一对进来的。”
杨仕强说:“你不知道,当初她进藏身体检查不合格,硬要我冒充她的男朋友,说好到西藏就完事。到了西藏,我劝她留在拉萨,她不干,劝她留在地区,也不干,非要到县里。到了县里,我觉得自己有点责任了,可人家反倒端起来了。”
张军狐疑地说:“不对吧?我可是听说你另有所爱了。”
杨仕强涨红了脸说:“谁说的?你不知道她那个脾气,看着挺柔弱的,性格比牦牛都倔。”
张军说:“到时候我是要问小吴的,在这里就我们几个老乡,一定要互相关照。”
杨仕强说:“你问好了,天地良心,我可是受害者。”
张军说:“好了好了,不说这些,喝酒!”
酒过半晌,张军拍着杨仕强的肩膀说:“老弟,给你透露一个消息,你们的贡布书记可能要到地区当专员。”
杨仕强睁大眼睛问:“真的?”
“差不多吧,这消息你可不能说出去。”
“放心吧。”
“你们贡布书记在民族干部里可是顶刮刮的人物,他的前途可不仅仅是地区,跟着他干准没错。”
晚上,俩人脚对脚挤在张军的单人床上,张军早已呼噜连天,杨仕强却兴奋得怎么也睡不着。
三十三、打井工地。
杨仕强已经准备好了炸药,有人在井里用钢钎打眼,贡布书记、宋敏、陈琼、卓玛,包着手的黄一达也来到了现场,贡布书记担心地问:“小杨,这样行不行啊?”
杨仕强大包大揽道:“放心吧,书记,我又不是第一次干这个活。”
杨仕强指挥底下把炸药装好,接上长长的导火线,导火线燃到井口,掉下去,因为氧气不足,加上潮湿,灭了,连续几次,都是这样。杨仕强在旁边抓耳挠腮,无计可施。
贡布说:“这样肯定不行,要把导火线固定在爆破点。”
杨仕强为难地挠头。贡布在一旁往腰上系绳子。卓玛叫道:“阿爸……”黄一达和宋敏他们也要阻拦。杨仕强说:“书记,这样可不行,要下也得我们下去。”说完也往腰上系绳子。贡布说:“都别争了,我是当兵出身,比你们有经验,你们在上面听着,我说好你们就使劲拉绳子。”
绳子缓缓放下,四周极静,听见底下叫“好了”,大家七手八脚把贡布拉上来,来不及解开腰上的绳子,杨仕强搀着贡布快步跑开,只听一声闷响,大家趴下,井口散落出许多碎石泥块,大狗嘎嘎吓了一大跳。
贡布抖抖身上的泥土,说,“这下行了,剩下的我可不管了。”
三十四、打并工地。夜里。
打井工地点着汽油灯和篝火,杨仕强为了赶进度,带领大家夜战,天气已经有点冷了。杨仕强在井里挥锹铲土,大声吆喝,井口几个人忙着运土,但因为天色太黑,效率并不理想。宋敏和陈琼从气象站来到工地,陈琼看见工地上灯火通明、人影晃动的景象,很兴奋,拿起一个簸箕去铲土,宋敏拦住她,说:“小陈,你看井口挤的,就别去添乱了。”宋敏拉着陈琼来到井口,对着井下如豆的油灯喊:“灯泡,这么晚了,让大家休息吧。”
杨仕强在井下说:“小宋,又是你捣乱,再不赶时间,天就要上冻了。”
宋敏说:“这么干光累人,不出活。”
杨仕强气恼地说:“你懂什么,小丫头片子。”
宋敏说:“你再不上来,我告贡布书记去。”
杨仕强从井下上来,说:“就知道告状。你还是管好你的气象站吧。”
陈琼拿过绳子往腰上系,说:“我下去试试。”
杨仕强抢过绳子,说:“好了好了,要不你们俩去给我们弄点吃的。”
陈琼说:“好啊好啊,想吃什么?”
杨仕强想想说:“烙大饼。”
宋敏说:“烙大饼,还吃烤鸭不?”
陈琼拉宋敏说:“那就烙大饼嘛。”
三十五、气象站。屋里。
宋敏熟练地点上牛粪炉,陈琼在脸盆里和面,因为不熟练,弄得满地的面粉,宋敏见了,洗洗手说:“来来,你还是来生火吧。”宋敏和面,陈琼烧火,俩人一边干一边聊。
陈琼:“宋老师,听说老杨进藏时有一个对象?”
宋敏看陈琼一眼:“消息挺灵通的嘛。”
陈琼:“现在怎么没见呀?”
宋敏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进藏就不来往了。其实他们俩进藏时挺亲热的,搞得我们一个汽车进来的都嫉妒得要死。”
陈琼说:“说了半天,到底是谁啊?”
宋敏说:“这可不能告诉你。”
陈琼从灶底摸了一手黑,站起来说:“告不告诉我?”
宋敏说:“就不告诉。”
陈琼要用黑灰抹宋敏的脸,宋敏躲闪,俩人一黑一白搅在一起,闹得不可开交。完了,宋敏气喘吁吁地说:“好了好了,我告诉你,就是医院的吴大夫。”
陈琼恍然大悟地说:“噢,怪不得吴大夫不爱跟我们一起。我看吴大夫那个人也不怎么样,上次我肚子疼去看病,她正眼都不看我就让我解裤子,冷冰冰的,像个木头人。”
宋敏正色道:“小陈,这些话怎么能乱说。”
陈琼低声嘀咕道:“本来嘛。”
三十六、打井工地。
又一天。黄一达手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包着纱布,在井边干一些轻松的活。杨仕强看见,满脸的鄙夷,他过去递给黄一达几只麻袋,说:“一达,既然你的伤还没好,就别在这儿受罪了,你去给大伙拣牛粪得了。”
黄一达浑身一震,仿佛受了巨大打击。他默默地接过麻袋,转身离去。
三十七、山坡上。
黄一达坐在草地上,几只麻袋散落在他的周围。只见他使劲地撕掉手上包着的纱布,用双手捶打草地,说:“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你怎么这么没出息。”眼泪无声地流下,他用手使劲抓住青草,把头抵在草地上,低声呜咽。良久,他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使劲擦干眼泪,拿起麻袋向草地深处走去。
三十八、气象站。傍晚。
晚霞漫天。隐隐能听到有声嘶力竭的哭声。扛着牛粪的黄一达路过这里,听见哭声,吓一大跳,扔下麻袋连滚带爬地向气象站里跑去,推门一看,陈琼正脸冲着墙大哭,黄一达忙问陈琼怎么了,陈琼不说话,黄一达站在那里手足无措,最后,陈琼说:“怎么这么安静呵。”
“什么?”黄一达没有听明白。
“这里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啊?”
黄一达恍然大悟,忙说:“觉得寂寞啦?草原的生活就是这样,有的时候,你都能听见青草钻出地面的声音。”
陈琼带着哭声说:“吹牛。”
“真的,不信你来听。”黄一达把陈琼带到屋外,俩人静静凝听,寂静的草地上慢慢地传出各种各样丰富的声音。
三十九、打井工地。
德吉和好多老乡带着酸奶、风干肉来看望大家,知道新来的陈琼吃不惯这些,还带来了专门煮的稀饭。陈琼强迫自己吃风干肉和酸奶,慢慢地也吃出香味来。吃完饭,宋敏和陈琼去气象站,黄一达一个人靠着几个装牛粪的麻袋坐在另一侧的草地上,吹起口琴。从医院下班过来的卓玛被美丽的口琴曲声吸引,呆呆地听着,大狗嘎嘎也安静地卧在一边。
德吉把杨仕强叫到一边,说:“小杨,是你给我们卓玛了一个头巾吗?”
杨仕强不好意思的说:“是我妈妈给她的。”
德吉说:“你妈妈怎么知道卓玛的?”
“贡布书记对我这么好,我都告诉我妈妈了。”
“孩子啊,你的心思我知道,她阿爸是挺喜欢你的,说你有能力,能吃苦,将来肯定有出息。孩子,我想问你一句话。”
杨仕强不解地望着德吉。德吉说:“你爱你的阿妈吗?”
扬仕强说:“我很爱我的妈妈,我十岁时我父亲就去世了,是我妈妈一手把我拉扯大的,她就盼我将来有出息。”
“是啊,你爱你的妈妈,我也爱我的卓玛。你妈妈将来需要你照顾,我也舍不得卓玛将来离开我,为了这事,她阿爸还骂我,说我心眼小,你们的阿妈舍得让你们这么大老远地来吃苦,我还这么落后。”
“德吉阿妈……”
“孩子,你们的日子还很长,听阿妈的话。阿妈们的心,都在你们的手上捏着呢。”
“德吉阿妈,我……”
“孩子,我和她阿爸,会把你当儿子一样看待。我看,吴大夫也是一个好人哪。”
杨仕强说:“德吉阿妈,你别说了。我知道我该怎么做。”
德吉说:“你这样,阿妈我就放心了。你跟吴大夫有什么话,阿妈替你去说。”
杨仕强说:“德吉阿妈,这事你就别管了。”
四十、打井工地。
天下着雨,天气更冷了,井下也蓄了很多水,大家在家里休息,都很疲惫,打井工具散落在四周。
打井的进度明显慢了下来,看着办公室墙上的打井进度表,眼看不能如期完成任务,杨仕强烦躁地在屋里踱步。贡布书记端着搪瓷水杯从他的办公室过来:“杨大队长,又犯难了?”
杨仕强说:“书记,您看这天气,气死人了。”
贡布说:“我看大家也都很疲劳了,这样吧,你们放两天假,团委组织一下,出去玩玩,也算给小陈补一个欢迎仪式。”
杨仕强说:“这怎么行?书记,时间不等人呐。”
贡布说:“你还能跟老天爷较劲?听我的,好好休息一下。上路的驮牛再好,也得给它吃草的时间呵。”
四十一、气象站。宋敏的屋里。
宋敏、陈琼、黄一达和杨仕强在商量出去玩的事情。
宋敏说:“我看,我们准备点吃的。到背后山上去野餐。”
杨仕强说:“不好,小陈第一次出去玩,我们应该找个好地方。”
黄一达说:“我上次画岩画那里就挺好。有山有水。”
杨仕强没好气地说:“还好意思说。”
宋敏说:“秀才说的倒不错,就是地方太远。小陈又不会骑马。”
陈琼说:“那没关系,我可以学嘛。”
宋敏说:“骑马可不是闹着玩的。”
黄一达说:“那就没办法了,不过对面山上也不错。”
杨仕强想了想,说:“要不我们借县委的车去。”
宋敏说:“听说现在没有油,县委的车不是一直停着呢吗?”
陈琼抢着说:“是啊,我来的时候巴桑还在伺地区要油呢。”
杨仕强说:“我知道贡布书记还藏着油,宋敏,小陈刚来,你给贡布书记好好说说嘛。”
宋敏看杨仕强一眼,说:“这样好吗?”
杨仕强说:“偶尔一次嘛。”
四十二、贡布家里。
简陋的屋子里热气腾腾。贡布、宋敏、陈琼、卓玛围在一起喝茶,陈琼已经很适应了,喝得津津有味。德吉在一旁忙碌。
贡布捧着酥油茶碗说:“那点油是我预备着冬天派上用场的,不过小陈刚刚来,也应该享受一下我们的贵宾待遇。”
陈琼说:“书记,我可不愿意搞特殊。”
贡布说:“这是什么搞特殊,你那么远到我们这里来,让你看看这里的风光还不应该?”
卓玛高兴地说:“这下我也可以享受县里的小车了,我还没有坐过小车呢。”
贡布假装生气,说:“就你话多,这可是给大学生的待遇。没你的份。”
“哼。”卓玛给贡布做鬼脸。
贡布对宋敏说:“你可给小杨说好,就那么点油,可不许跑远了,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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