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刚把饭菜端上桌,其他人还没吃,我就先挪到桌前,也顾不上有多热,一边吹着,一边匆忙地吃着。母亲不解地看着我,问:“传红,你干什么这么着急?”我一边忙着往嘴里填东西,一边说:“今天早上起来晚了,我上学来不及了。”母亲用疑问的口气重复了一句:“上学?”听到母亲说出这两个字时,恍然间,我才清醒地明白过来,我……我已经辍学了。
刹那间,一股恼人的感觉涌上心头。我不知道,吃东西的速度应该放慢,还是继续像与谁抢似的。我也不知道,该怎样转移这个敏感的话题。此时,姐姐站在镜子前梳头,突然转回身,和母亲相互看了一眼,接着把目光投在我身上。我躲开了姐姐的眼神,笑着说:“哎呀!我都睡糊涂了,以为还上学呢!早知道,我再多睡一会儿就好了。”
我说得那么不当回事,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虽然吃饭的速度没有完全放慢,但仍是津津有味地吃着。姐姐转回身继续梳头,母亲脸上的无奈也放松下来了。也许,在她们眼里我还是个孩子,但是,她们不知道,我已经学会隐藏心事了。
吃过早饭,家人都各自忙碌去了。这个世上,好像只剩下我一个无事可做的闲人,我安慰自己:“我再也不用赶时间上学了,再不用写作业了,再不用盼着放假了,以后,每天都是星期天。”这样想了,可是,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心里空荡荡的,好像自己被丢弃在一个荒郊野外似的,找不到方向,也见不到一个人影。
现在,同学们都在学校上课呢!而我,却在家里傻坐着。想到这儿,我心里顿时感觉很忙乱,手不知该往哪放好了,从腿上拿到炕上,又从炕上放回到腿上,心里乱糟糟的。我知道自己后悔了,后悔不该答应家人不上学,后悔自己做了那么傻的一个决定。
其实,只要一转身,我就能从窗口看到学校的方向。但是,不知为什么,我想看又害怕看到。躺下又坐起来,坐起来又躺下,再次坐起来的时候,终于,我还是没有忍住,身体不自觉地凑到窗前,眼睛向着学校的方向望去,嘴里一反常态地哼着跑了调的歌……
同学们知道我辍学了吗?他们今天新学什么课了吗?我的那个座位是空着,还是又换了别的同学?玲玲现在和谁是同桌?好多的问号在我的脑海里旋转着。
平时在学校里,时间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以往放假的时候,在家里玩得也挺开心。可现在,我却找不到放假时的快乐感觉,只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好慢。
是不是表停了?我转回头向墙上的挂钟看去,目光出神地盯着荡来荡去的钟摆,嘴里不自觉地数着1、2、3……10……第一次知道,原来秒针走得那么辛苦,原来一分钟那么漫长。
从上午到下午,我一直跟着钟表的滴答声数数,好像是一个任务一样,一会儿看看时间,一会儿转头看看学校。我的心跟着学校的时间同步进行,计算着该上课了,或是该下课了。每到下课的时间,我的脑海里,便回荡起那个破铁片发出的下课铃声:当……当……当……
我数着,等着,盼着,期待着放学的那个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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