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一件如此幸福的事-水,我的“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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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铺炕,一杯水,一个我。

    此刻,我趴在炕上,目光出神地看着眼前的这杯水,它离我的眼睛只有半尺远的距离。现在,如果从杯子的另一面看的话,眼睛一定被放大了好多倍,我喜欢与水杯这样近在咫尺,喜欢这种可以触手可及的距离。

    我像贪玩一样,把水杯向眼前靠得近些,再近些,近得几乎要贴到脸上了。然后,再慢慢地向前推动它。如果用“敌人”来形容这杯水的话,那么,它现在就是我手心里的“俘虏”了,我好像有意在它面前显示着什么。

    想一想,因为身体残疾,从小到大时不时地与水“纠缠”着,它时常“考验”我,甚至是“折磨”我,而我却还是离不开它,还是需要它。当然,我也时常会拒绝它,甚至会漠视它的存在。此时,面对着杯子,看着杯子里清澈明净的水,我心里的感觉渐渐有些复杂。想起——干渴难耐时的样子;想起——当水顺着我嘴里流进体内时,它就不是水了,而像是毒液一样,肆虐地在我体内蔓延,把我折磨得痛不欲生的样子。

    我突然问自己:“我恨它吗?”

    心里的回答竟是那么干脆:“不恨!”这个回答出乎自己的意料,但是,这真的就是自己的想法啊!至少,我心里非常清楚地明白一点,之所以会受折腾,全都是自己选择的。如果,当初我不是那么倔犟,不是那么排斥,不是那么死要面子的话,又怎么可能会受那份罪呢!而这,和水又有什么关系呢!

    再一想,那些大小便失禁,失去知觉的人,他(她)们要随时忍受着,身体会在不知不觉中散发出来的异味。喝水,对他(她)们来说,或许,在心理上更是一种痛苦吧!相比之下,我已经算是幸运的,至少,我还有知觉,我还能控制。

    我知道,这并不是一个解决不了的问题,而是一个想不想解决、能不能接受的问题。这一刻,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以后,我要学会合理地喝水,不能让身体缺水,但也要掌握适当地喝。要是赶上家人不在家时,我特别想去厕所的话,那么……我可以接受痰盂的解决办法,不再倔犟。”突然间,我好像想开了似的,心想:“我不再跟自己过不去了,不再跟水过不去了,有解决的方法,我为什么要让自己受罪呢!是的,我不再继续傻了!”

    其实,我心里明白,一直以来,自己不愿意承认的,不是怕别人笑话(时常只有我一个人在家,又没有外人来,怕谁笑话啊!),而是,我自己不愿意面对,不愿意接受而已。

    终于,想开了,放下了,释怀了……

    我看着眼前这杯水,像是在欣赏一个捕获的猎物,一件掠夺来的战利品,心情很平静,平静得像杯子里的水一样,没有一丝波动,没有一丝涟漪,好像那些折磨与我毫不相干,好像那些疼痛从来都没发生在我身上。我也纳闷:“没有怨恨,那么,难道连委屈也不见了吗?”是的,连委屈都没有了,如果曾经有的话,那也自己找的。

    我盯着眼前的杯子,似乎不甘心看着它纹丝不动的样子,把手凑到杯子前,轻轻地在杯子上弹了两下,安静的房间里,立刻响起了当……当……的声音,接着,我的两只手顺着杯身两侧,上上下下地弹着,当当的声音在房间里萦绕,杯水在晃动,我脸上的笑容也在杯子上晃动。

    我像一个贪玩的孩子一样,两只手开始像运送货物一样,左手推着杯子送到右手,右手推着杯子送给左手。水杯在我的两手之间,在我的眼前,来回往返着。趴的时间长累了,我坐了起来,依然不忘把水杯拿在手里,好像有这杯水在手里,心里特别有安全感,特别踏实,也特别满足似的。

    坐到窗前,我把水杯放在眼前,透过杯里明净的水,向窗外的世界看去……

    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任何一件小事,都可能引爆情绪,都可以成为烦躁的理由。而这时,往往最容易伤害到的,就是对自己最好,为自己付出最多,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母亲。我庆幸,庆幸自己没有把怨气发泄在母亲身上,我清楚,烦躁不是因为事情的本身,而是,面对不能为之事的态度所致。那一刻,我开始审视自己的心灵,告诉自己,无论面对什么,要学着自我心理调节。但是,烦躁的事情,不顺心的时候,却总是时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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