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到达集安,无奈地得知,卖十字绣的摊位竟在二楼。母亲的腰伤不能负重,而轮椅又不能爬楼梯,此时,要么是不买转头回去,要么就是趴在母亲那不堪重负的脊背上。母亲看出了我左右为难的样子,因此,母亲不停地说:“没事,放心吧!我能背动你,快点,快点吧!”在母亲的催促下,我别无选择地趴在母亲的背上。
母亲吃力地背起我,一只手托着我的身体,一只手握着楼梯旁的护栏,身体倾斜地倚靠在护栏上,抓着护栏的手臂像拔河一样,脚步每向台阶上迈动一下,全靠手臂抓住护栏的力量向前带动一下。
我能感觉到,母亲每上一级台阶都是屏着呼吸,咬着牙,攒足全身所有的力气向上迈动。我趴在母亲的背上,不知是由于紧张,还是心里帮着母亲用力,也大气不出地屏着呼吸,生怕呼吸会变成重量,生怕任何一点细微的举动都是负担。
由于母亲是用一只手托着我的身体,另一只手抓着护栏,因此,还没上几级台阶,我的身体就开始下滑,越来越重地向下坠。母亲只能每上一级台阶,就猫着腰,弓着身体,把我的身体向上托一托。托着我身体的那只手,好像怕我掉下去似的,紧紧地抓着我的腿,时而,我甚至感到了隐隐的疼。
为了不让身体向下坠,我的手臂紧紧地搂着母亲的脖子。我听到母亲的喘息声越来越重,感觉到母亲的双腿不停地抖动着,看着母亲抓着护栏的手红红的,就连手背上都渗出了汗,我忍不住说:“妈,你站着歇一歇吧?”
母亲喘息着说出了两个变了声调的字:“没事!”继续缓慢地向上迈步,走了十多级台阶之后是一个平台,还有十多级台阶才能到二楼。这时,母亲停下脚步,背着我站在平台处,身体倚靠着护栏旁喘息着。
我们身边不时会有上楼或下楼的人经过,他们的眼神或疑惑或同情。有两位从楼上下来的女士,用斜视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接着,俩人边走边小声嘀咕:“现在这些小年轻简直太不像话了,竟让这么大岁数的老太太背着……”听着她们的议论,我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再次迈上十几级台阶后,终于,母亲把我背到二楼了。站在二楼的楼梯口,母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那颗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下了。在好心人的指引下,我们很快找到了十字绣的摊位前。
卖十字绣的阿姨姓高,人长得漂亮,也很热情。阿姨看到母亲背着我走过来时,忙站起身把椅子让给我坐,又去旁边借了一把椅子给母亲坐,阿姨自己则站在一旁。我贪婪地盯着眼前的十字绣,看着哪个都好,都想买。可是,一打听价钱时,我还是把已经选好的十字绣,又放回去两个。就在我付钱给阿姨时,阿姨不仅少收了钱,还格外送给我三个十字绣。这时,我完全愣怔了,我们素不相识啊!仅仅才第一次见面。
我和母亲被阿姨的爱心感动了,我态度坚决地说:“阿姨要是不收十字绣的钱,那我们就不拿十字绣了。”这时,阿姨二话不说,拿起我们的包和十字绣,送我和母亲下楼。阿姨在前面走得快,等母亲把我背下楼时,却不知阿姨去了哪里。大概过了两三分钟后,一转身,我看见高姨左手拎着我们的包,右手拎着一袋面包和水果,笑盈盈地向我们走来。
阿姨边走边给我们拦了一辆出租车,我和母亲坐进车里时,阿姨顺着车门,把包和十字绣放进车里,同时,把一袋面包和水果也塞了进来,匆忙地说:“你们在路上吃吧!”此刻,我和母亲已经说不出一句话,只知道用双手向外推着这包东西,阿姨迅速地关上车门,摆手示意让司机开车走吧!
还未来得及说一声谢谢,车开走了。我双手抚在车窗的玻璃上,含着眼泪向阿姨挥手,心里默默地说:“阿姨,谢谢您!我回家一定好好绣,下次,我会带着绣好的十字绣来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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