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看着昏暗的房间。突然,心里一阵紧缩:“天哪!不会是我的眼睛出问题了吧?”自从绣十字绣以来,由于房间光线不好,加上长时间盯着绣,眼睛每天都模糊、充血、红肿。尽管抹了又抹,擦了又擦,眼睛里仍是有一层膜挡着似的,并且,睑板腺囊肿发炎,眼腺分泌物特别多,时常把眼睫毛粘在一起。
我心想:“可能又是眼睫毛粘在一起了吧?”伸手搓了搓眼睛,眉毛再次用力地向上挑,左眼皮就是一动不动。这时,我真的有些害怕了,慌忙地用手指按着左眼皮向上推,终于,左眼睛被推开了。我用手捂上右眼,模模糊糊中,我确定左眼能看到东西时,悬着的那颗心才放了下来。
被推开的左眼皮又沉又涩,我用力地瞪着,生怕眨眼之间合上后就睁不开了,可我又忍不住想试一下,心想:“要是睁不开的话,大不了再用手给推开。”我大着胆子闭上了眼睛,这一次,两只眼睛没费力就睁开了。
早饭时,母亲说:“传红,看你那双眼睛都成什么样了,白眼球都成红色了,以后晚上别熬夜,少绣点吧!”我嘻嘻哈哈地说:“我以前还说,不在的那一天,要把眼角膜捐了呢!看现在的情况,不等我把眼角膜捐给别人,别人得先给我捐了。”半晌,没听到母亲应声,抬头一看,母亲两眼红红地看着我。我忙笑着说:“哎呀!没事的,我以后注意少绣点就是了。”
我嘴上说少绣点,但是,越是看到绣出的成果,越是舍不得耽误一点工夫。突然,眼睛又是一阵强烈的刺痛,仿佛从黑暗中出来,被强烈的光晃了,被针扎了,被辣的东西刺激似的,瞬间,眼泪像烧热的水一样滚烫地流了下来。
这时如果有人进来的话,看到我双眼红肿、泪流满面的样子,一定会认为我受了很大的委屈,或是有什么伤心难过的事。我就是解释,可能都没人会相信,我的泪水与难过和委屈没有一点关系。我一边擦着泪,一边劝自己:“要不,就休息一下吧!不然的话,会更严重的,那就更耽误事了。”
我逞强放下,不到两分钟就忍不住了,心想:“反正闲着的时候,也是睁着眼睛,还不如再绣一会儿,等实在模糊得厉害时,再歇着。”于是,我又拿起十字绣,而且,一拿起来就放不下了,眼睛模糊了,我就用手搓揉两下,继续绣,全然忘记了歇一会儿想法。
第二天早晨,左眼皮还是得用手推一下,这一天才能睁闭自如。每天如此,时间长了,也不像开始那么恐慌和紧张了。就像对待疼痛的身体一样,我甚至也习惯和适应了,时不时自我宽慰:“反正也能看见东西,只不过就是早晨推一下而已,再说,有眼药水和滴眼液,眼睛不会有问题的。”每当这时,我还会美美地想:“等我绣好之后,挣钱了,我要给家里的每一个人都买东西。”
我每天一边绣十字绣,一边无数次滴眼药水,持续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那只“半自动”的左眼睛竟逐渐好转了。只要我的眼睛能看见,我就能绣,其他都不是问题,我都能克服。绣着绣着,眼睛又模糊了,放下十字绣,凑到镜子前,仰起脖子滴眼药水,药水凉凉地进入眼睛里,顺着泪腺进入鼻腔,瞬间,一股苦苦的味道流入口腔。
我缓缓地抬起头,睁开发红的眼睛,两滴红红的药水顺着我红红的眼睛里流淌出来,滑到脸颊上。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我突生贪玩之心,双手把披散的头发弄乱,顺手把后面的头发拿到眼前一绺,然后,目光冷冷地、呆呆地盯着镜子,舌头向外一吐,一个活脱脱的女鬼形象出现在镜子里。
终于,我憋不住笑了,双手迅速地把脸上的红药水擦掉,拿起梳子把头发拢了两下,抓起十字绣,继续我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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