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一件如此幸福的事-“被迫”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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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历三月十六,农村很重视的一个节日,是山里人祭山的日子。一大早,我听见二哥在厨房跟母亲说:“妈,今天咱全家都上山过节,传红从来没上过山,今天把她也背山上去看一看。”听了二哥的话,我心里暗自兴奋,从小到大,生在山里,长在山里,但是,山对于我而言,一直是窗口前的守望,是眼睛里眺望的风景而已!

    可是,兴奋的心情还没来得及蔓延,一转念,我想到了自己行动不便,想到了会给家人带来的负累,那份雀跃的心情,瞬间变得微弱了。如果我的快乐是用家人的辛苦付出换来的,那么,我宁愿掩藏内心的期待,装做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二哥兴冲冲地进来告诉我:“传红,你收拾准备一下,咱们今天都上山过节。”终于,我还是违心地说:“上山有什么意思,二哥,你们去吧!我不去,我不想去。”话一出口,我心里掠过一丝疼痛,甚至有一点后悔。

    我的拒绝并没有改变二哥的决定,二哥霸道地说:“这由不得你,你说了不算,今天绑也把你绑到山上去。”听了二哥的话,我心里感到幸福极了,但是,我是真的不愿意让家人为我受累,因此,心里矛盾着、挣扎着。

    接下来,开始了全家总动员,母亲和二嫂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传红,去吧!你放心,这么多人怎么也能把你背山上去了。”侄女和小侄儿也一起嚷嚷着:“红姑,去吧!去吧!”一边说着,一边帮我找出来衣服和鞋,站在炕沿边等着。就连平时不爱言语的父亲也开口说:“去吧!上山去看看吧!”

    我的心里已经动摇,只是还有些犹豫。这时,二哥坏笑着说:“看来不来硬的不行啊!”一边说着,一边爬到炕里边,伸出手,轻而易举地就把我拽到炕沿边。我已经笑得没有了一丝挣扎的力气,只好求饶地说:“我去……我去……我去还不行嘛!”就这样,二哥如同打赢一场胜仗似的,得意扬扬地把我抱上了车。

    一路上,在家人的指引下,我的目光贪婪地捕捉着车窗外的景致,心里同样得意地想:“幸好出来了。”经过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到达目的地,没有商量,没有约定,甚至没交换一个眼神,家人默契地分工。二哥扛起一袋100多斤重的化肥,匆匆地走在前面,随后,二嫂走过来,毫不犹豫地背起我。爸妈和侄女拎着米和菜,五岁的小侄儿拿着好吃的,跟在他妈妈的身后,一家老小,开始向树林里进军。

    一开始,二嫂背着我走得很快,脚步也很轻盈,但步步上坡的山路,走了能有三四十米远,二嫂就开始上喘了。我的身体像灌了铅一样,不停地下滑,每走几步,二嫂就得弓着身子,把我的身体向上托一托。为了能减轻一点下坠的负担,我的胳膊紧紧地搂住二嫂的脖子,可是,二嫂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了。

    二嫂一边气喘吁吁地走着,一边还不忘提醒我:“传红,你看那边那些小黄花和小兰花多好看。”我简单地“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我怕说话多了,会让二嫂的体力消耗得更大。

    正走着,突然听到小侄儿“哎哟”一声,回头一看,小家伙被石头绊倒坐在了地上。五岁的小男子汉,终于累得走不动了,嚷嚷着腿疼,说着说着,委屈的泪水像两滴透明的露珠一样,在眼睛里打转。二嫂一边吓唬他地上有虫子,一边弓着身子伸手去拉他,他执拗着不肯起来。

    二嫂直起身,笑着说:“永健,要不妈妈背你走吧?把你红姑放这,咱们不管她了,不要她了,行不行?”小侄儿抬起头,含着泪水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妈妈,突然一下子站起来,说:“不,不能把红姑丢在这,我自己能走。”我和二嫂都笑了,二嫂一只手托着我的身体,一只手牵着孩子的手,继续向山上走去。

    没多大会儿工夫,我和二嫂的衣服潮乎乎、热腾腾地粘在了一起。看着二嫂的脖子被我的胳膊勒得红红的,看着小侄儿涨红的小脸,歪扭的步子,我的眼睛一阵阵地发热,鼻子一阵阵发酸……我忍不住说:“二嫂,我们找个地方歇一歇吧。”二嫂呼哧带喘地说:“没事,没事,快了,就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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