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瞪口呆地盯着电脑,心里惊呼:“老师辞职了?老师为我们辞职了?我认识老师将近八个月的时间了,他……他只字未提啊!老师是新华社《国际先驱导报》的记者、编辑,那是老师热爱的事业,那是令多少人望尘莫及、又是多么荣耀和体面的工作啊!老师他怎么了?”
我呆若木鸡地看着帖子上的字,身体绵软无力地深陷在轮椅上,心想:“其实,我早应该想到了,老师要上班,要做临终关怀和志愿服务,要指导几十个残疾人写作。他还有家庭,和其他具体的琐事,任何一个人,就是长了三头六臂也兼顾不了啊!”
曾经,我好奇地问:“老师,您有那么多事情要做,您是怎样合理分配时间的啊?”老师总是神秘兮兮地说:“这个嘛!天机不可泄露。”一句话就搪塞过去了。于是,我就天真地认为,老师他很神奇,他能力超强,他无所不能,他分身有术……
可是,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老师竟把工作辞了。我实在无法想象,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为了别人,为了一帮毫不相干的残疾人,竟不给自己留一点余地和退路。我更无法想象的是,老师不上班了,没有经济来源,还要自费打电话指导学生写作。当家里的所有经济支撑,都由师母一个人扛时,她却又是那样的义无反顾。老师太不容易了,师母更是一个了不起的、胸怀博大的女性啊!
我的鼻子一阵酸楚,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我要给老师打个电话,不提辞职的事,我什么都不说,就跟老师说说话,就听听老师的声音。”突然,身体好像一下子有了力气,我猛地从轮椅上转过身,左手抓起电话,右手颤抖地拨着号,只差一个号没拨,啪地一声,我猛地把电话放下了,电话还没通,泪水已经无法自控地流了下来。
我脑海里回想着我们这个特殊的班级,老师坐在家里那间“教室”,拿着电话指导我们,没有电脑的同学,从电话里把稿子读给老师听,老师边听边提出修改意见和点评。有听力障碍或交流不便的同学,老师就用写邮件的方式指导,像给小学生批改作业一样,把问题一条一条地列出来。学校的老师还有节假日,可是,大诺老师从早到晚就是拿着电话给学生讲课,在电脑旁批阅学生的稿子。时常,我的眼前总是浮现一个画面,夜已经很深了,老师一个人坐在橘色的灯光下,读着学生的稿子,一一地回复着……
我的头倚靠在轮椅扶手上,泪水顺着眼角滑过脸颊,滑过耳朵,落进头发里。我微闭着眼睛想:“要是让一个残疾孩子的父母,放弃条件优越的工作,承受着生活的压力,回家照顾孩子,他们会放弃吗?可能会,因为,他们是孩子的父母,但更多的父母会考虑生活的负担。可是,老师与我们非亲非故,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却为我们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我的耳畔回荡着老师疲惫的咳嗽声音,回荡着老师说的话,老师说:我有一个梦想,让所有残疾的孩子,都能走出内心的无助和痛苦。让每一个残疾孩子,都能够获得内心的力量和希望,能够被关怀,被温暖,被鼓励,被鼓舞。
一瞬间,我似乎明白了,知道了,懂得了,老师有着一颗与生俱来的慈悲情怀。或许,老师就是上天派来拯救弱势群体的,他来世间播撒爱的种子,把阳光和希望种在每一个人的心里。
这个下午,我一直坐在轮椅上,时而读着电脑上的文字,时而看着电话,仿佛是在感激地看着老师,我心里默默地说:“老师,谢谢您!谢谢您的心血陪伴,我一定努力,一定好好学,一定不惹老师生气,一定不辜负您的辛苦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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