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记-附录:中国古代大学溯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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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中国古代的太学、国子监、书院也算是大学的话,那么中国自然是世界上创办大学历史最悠久的国家了。也难怪,创办于北宋初期(公元976年)的湖南长沙岳麓书院及其今天的名称——湖南大学,且一直坚持办学,千余年来从未间断,就常常自称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学府,曾将1976年作为其建校1000周年的纪念庆典。但问题是,它们并不具备近、现代大学的有关特征,所以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大学。

    但它们毕竟是古代的高等学府,毕竟是近、现代大学的雏形和始祖、源头。从这个角度,我们来看看中国古代大学的发展轨迹,以及其中发生的一些重要事件,出现的一些著名人物。

    如果说太学(国子学、国子监)是国立、官办的“大学”,则书院就是私立、民办的“大学”。

    1、公元前135年:太学肇始

    汉武帝

    汉光武帝

    太学是中国古代的大学,全国最高教育机构,传授儒家经典的最高学府,也就是“皇家大学”、“国立中央大学”。“太学”之名始于西周。《礼记·王制》:“王子命之教,然后为学。小学在公宫南之左,大学在郊,天子曰辟雍,诸侯曰頖宫。”辟雍,相传即西周的太学。《大戴礼记·保傅》:“帝入太学,承师问道,”直称太学。

    西汉武帝时,董仲舒说:“太学者,贤士之所关也,教化之本源也。”太学隶属太常管辖,“太常”为九卿之一,取“欲令国家盛太常存”之意,太学隶属太常更有其实际意义。东汉光武帝时,朱浮上书请广选博士亦云:“夫太学者,礼仪之宫,教化之所由兴也。”东汉末年,著名学者蔡邕更明确指出:“太学以为博士弟子授业之所。”说明太学的兴衰直接关系到国家教化的成败。“太学”的内含和外延,是古已有之的“大学”这一称谓所无法比拟的。清朝段玉裁注《说文》“太学”条云:“后世凡言大而以为形容未尽则作太。”所以,“太学”称谓本身,即是对以往教育的革新。

    两汉太学,始创于西汉,鼎盛于东汉。

    西汉早期,黄老之学盛行,只有私家教学,没有出现传授学术的学校。

    汉武帝实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董仲舒上“天人三策”,提出“愿陛下兴太学,置明师,以养天下之士”的建议。汉武帝建元六年(公元前135年)始在京师长安设太学。由博士任教授,初设五经博士,专门讲授儒家经典《诗经》、《尚书》、《礼记》、《易经》、《春秋》。汉武帝元朔五年(公元前124年),为博士置弟子员,即学生称为“博士弟子”或“太学弟子”,太学初建时为50人。博士弟子有免除赋役的特权。“博士弟子入选”(即可补官),内由太常负责选择,外由郡国察举;经考试合格,可补文学掌故、太子舍人等缺,其高第可为郎中。贫寒学生学业满后,多返回乡里从事教学工作,或在地方被征辟聘请为吏,亦可通过举孝廉等察举方式入京为官。武帝还下令天下郡国设立学校官,初步建立起地方教育系统。太学和郡国学主要是培养统治人民的封建官僚,但是在传播文化方面也起了重要作用。

    此后科目逐渐加多。有《公羊传》、《谷梁传》、《左传》、《周官》、《尔雅》等。

    博士逐渐加多。汉宣帝时增至12人,新朝王莽当政时又增至50人。自西汉始,以对弟子授业传道为博士的主要职责。同时还要奉使议政,试贤举能。汉代规定博士须熟习经史,“明于古今,温故知新,通达国体”的一代鸿儒巨贤,方能充当博士。

    博士弟子逐渐加多。汉昭帝时增至100人,汉元帝时达1千人,汉成帝时增至3千人,仿孔门弟子。王莽秉政,为了树立自己的声望,并笼络广大的儒生,在长安城南兴建辟雍、明堂,又为学者筑舍万区。博士弟子达1万余人。太学规模之大,实前所未有。王莽末年天下散乱,“礼乐分崩,典文残落”,“四方学士多怀协图书,遁逃林薮”,太学零落。

    东汉初建,戎马未歇,即先兴文教。建武五年(公元29年),汉光武帝刘秀在洛阳城东南的开阳门外兴建太学,访雅儒,采求经典阙文,四方学士云会京师。刘秀曾多次亲幸太学,钦鉴诸博士相互论难,考究诸生学业,观看学生的“雅吹击磐”等娱乐活动,并物质奖励博士弟子以劝学。

    东汉设博士与西汉不同。西汉博士仅以名流为之,无选试之法。东汉博士须选试而后用,很强调博士的师表风范。即“既欲其为人师范,则不容不先试其能否”。所以东汉规定,太常卿每选任博士都要经过一定测试,并要上奏其能否。极为强调“德行高妙,志节清白,经明行修”的选任标准。由此可知,博士官的选任最后要由皇上审定。

    后来汉明帝刘庄还到太学行礼讲经,“游意经艺,每乡射礼毕,正坐自讲,诸儒并听,四方欣欣”。太学声誉日高,从事教授经学成为一种崇高的职业,匈奴亦遣人来洛阳学习。因为入学者多,又为功臣子孙另立屋舍以授其业。

    汉章帝则大会诸儒于汉宫白虎观,以问难形式考详诸经同异,最后由皇帝裁决,连月乃罢。

    汉安帝时,“薄于艺文”,学宫颓废。

    汉顺帝采纳翟酺建议,于永建元年(公元126年)对太学进行重修和扩建,费1年时间,用工徒112000人,建成240房,1850室。其讲堂长10丈、广2丈(一说3丈)。竣工后,将试明经下第者全部补入太学,并大量吸收公卿子弟为诸生,还破格招收有成就的童子入学。自此,各地负书来学者云集京师,学生人数大增。所招学生开始正式称为太学生。

    汉顺帝死后,在梁太后执政期间,太学更获得迅速发展。她曾诏令自大将军以下至六百石官员皆遣子受业。并规定每年以春三月、秋九月举行两次乡射大礼,以太学生充当礼生,盛况空前。自此,游子日盛,学生人数在汉质帝时猛增至3万多。

    由于学生来自各地,师承不同,所受经书难免章句有误,更有私行贿赂太学校书机构而增添书经文字以全私文者。汉灵帝熹平四年(公元175年),诏令当代名儒蔡邕、马日磾等刊正经书文字,由蔡邕以八分隶书书写,刻成有名的熹平石经(共46枚),作为官定的太学标准教材,树立于太学门外,以瓦屋覆之,四面栏樟,开门于南,河南郡设卒看守。碑落成之时,其观视摹写者,车乘日千余辆,填满大街小巷,络绎不绝。经学之盛,于斯为美。宋苏轼曾赞誉曰:“学莫盛于东汉,士数万人,嘘枯吹生。”把当时生气勃勃的盎然景象表达得淋漓尽致。

    两汉时,太学在培养人才和促进文化发展等方面都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东汉著名哲学家王充、历史学家班固、科学家与文学家张衡等都在太学学习过。但随着政治的腐败,太学生开始参与政治。西汉哀帝时,博士弟子王咸曾聚集太学生1千余,以图解救执法不阿的司隶校尉鲍宣。东汉晚期陈蕃、李膺等人反对宦官的黑暗统治,得到太学生的支持和响应,于是太学生也成为宦官打击的对象,不少与党人有牵连的人遭到禁锢(即党锢之祸)。熹平元年(公元171年),太学生被宦官逮捕和囚禁的达1千余人。

    由于当时学生中研读风气甚浓,很多学生都思维敏捷,“善论难”。太学亦为皇帝咨询国事之所,博士、学生都可发表意见,便于养成学生关心政治和国事的风气,东汉桓帝时太学生刘陶就曾几次上书陈事。由于太学生有关心政治和国事的政治素质,他们也往往把自己置身于社会重大政治斗争中。

    班固在《两都赋》中说:“是亦四海之内,学校如林,庠序盈门”,而太学为其首。其后,经曹魏、西晋,洛阳太学至北朝末衰落,历时六、七百年,学习蔚然成风,是屹立在世界东方的第一所国立中央大学,是封建统治者顺应历史潮流对以往教育制度加以改造的产物,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堪称我国古代教育史上的奇葩。

    在教育上,洛阳太学之所以显示出勃勃生机,当来源于对先秦夏、商、周三代教育的借鉴,及在文化被禁锢后力量的迸发。先秦三代主要是“学在官府”的贵族教育,师长多为退职官员,缺乏青春活力。而当时又是“世卿世禄”的体制,对教育的需求只是维持而不是发展。春秋时期社会正在发生根本变革,对人才的需要量增加,教育也终于冲破“学在官府”的局面,出现私人讲学之风。至战国,更出现了学术思想领域的“百家争鸣”局面。儒、墨、道、法诸家相较,儒家以有孔学六经而尤为显赫。至秦专崇法家,焚书坑儒,对文化的摧残、禁锢,使教育向前冲击的力量暂时隐藏起来。当汉代尤其是在东汉“敦倡儒学”的条件和背景下,这种力量便以比以前更大的力量爆发出来。东汉的太学教育,在很多方面都显示了对以往教育弊端的抗击,和对于曾被遏制的教育革新的反思、继承和发扬。

    东汉太学为东汉政权培养了大批有用人才。出身于太学的官员中,有不少号称“循吏”、“廉吏”。而太学生的“嘘枯吹生”的贡献,主要还体现在反对宦官专权的斗争中。当时的太学成了反对宦官专权的强大阵地。以贾彪、郭泰为首的3万多太学生,他们品核公卿,裁量执政,形成强大舆论,被称为“清议”,自公卿以下莫不畏其贬议,致使“三公九卿皆折节下之,三府辟召常出其口”,充分显示出了太学生的舆论威力。并由此使社会形成婞直之风,有力地推动了公卿反对宦官专权的斗争,这在一定时期内对于整顿吏治都起了一定作用。

    太学对洛阳影响亦大。自东汉以降,儒学、佛学均在洛阳得以发扬光大。东汉经学大师辈出,如郑玄、马融、贾逵、郑众、郑兴、服虔等,都是饮誉当代和后世的著名大师。洛阳“自宋以前随时建学”,致使洛阳可与孔子设教的洙泗并称,并有“西邹鲁”之誉。尤其至宋代,著名理学家创始人二程夫子(程颢、程颐兄弟)即出自洛阳,这与太学数百年雄踞洛阳的实效绝对分不开的。洛阳太学的历史地位不可低估,她的借鉴价值也不容忽视。

    2、公元166年、169年:党锢之祸

    李膺

    郭泰

    东汉桓帝、灵帝时,宦官专权,世家大族李膺等联结太学生抨击朝政。公元166年,宦官将李膺等逮捕,后虽释放,但终身不许做官。灵帝时,外戚解除党禁,欲诛灭宦官,事泄。宦官于169年将李膺等一百余人下狱处死,并陆续囚禁、流放、处死数百人。后灵帝在宦官挟持下,下令凡“党人”的门生故吏、父子兄弟都免官禁锢。历史上称为“党锢之祸”。

    东汉中叶以后,外戚与宦官的争权夺利愈演愈烈。桓帝时期,以李膺、陈蕃为首的官僚集团,与以郭泰为首的太学生联合起来,结成朋党,猛烈抨击宦官的黑暗统治。宦官依靠皇权,两次向党人发动大规模的残酷迫害活动,并最终使大部分党人禁锢终身,也就是一辈子都不许作官。

    东汉初年的“光武中兴”犹如昙花一现。章帝以后,外戚开始掌权,他们“贪孩童以久其政,抑明贤以专其威”,所以出现了一批娃娃皇帝。外戚专权,造成政治上异常的黑暗。和帝时,窦太后临朝称制,其兄窦宪当政,“窦氏父子兄弟并居列位”,“刺史、守令多出其门”。冲帝、质帝时期,外戚梁冀势力更大,皇帝的废立全取决于他。质帝骂他是“跋扈将军”,立即被毒死。外戚专权妨碍皇权。皇帝为打击外戚势力,便依靠身边的宦官,和帝、安帝、顺帝如此,桓帝也不例外。延熹二年(公元159年),梁后死,桓帝把宦官偷偷叫到厕所里密谋,并利用宫中卫士翦除梁氏外戚势力。从此开始宦官擅权的局面。

    宦官在支持皇帝反对外戚专权的斗争中,取得了皇帝的信任和重用。宦官郑众因翦除窦氏外戚有功,被和帝封为鄛乡侯,参与政事。郑众死后,其养子继任,从此打破宦官不能世袭爵位的旧制。在打击梁氏外戚集团之后,桓帝为酬谢宦官,一天之内就封单超、徐璜等5人为县侯,世称“五侯”。宦官利用接近皇帝的便利条件,假传圣旨,飞扬跋扈;许多官僚士绅为了谋求私利,也巴结宦官。宦官像外戚一样,到处安插亲信,在中央和地方培植自己的势力,形成了一个强有力的政治集团。

    宦官大都是暴发户,他们到处抢掠,兼并土地。中常侍侯览“侵犯百姓,劫掠行旅”,曾夺人宅舍381所,土地118顷。其兄任益州刺史,“民有丰富者,辄诬以大逆,皆诛灭之,没入财物,前后累亿计”。宦官在朝廷上,“窃持国柄,手握王爵,口含天宪”;在地方上,“皆宰州临郡,辜较百姓,与盗贼无异”。宦官擅权甚于外戚。

    在外戚和宦官疯狂的掠夺下,加以自耕农纷纷破产,国家经济收入大减,出现“田野空、朝廷空、仓库空”的景象。农民起义事件不断出现。质帝时暴动事件发生多起,桓帝时起义事件也有十多起。

    东汉中叶以来,政治腐败,经济凋敝,阶级矛盾日趋尖锐,使东汉政权处于摇摇欲坠之势,终于演成东汉末年的党争事件。

    活跃在东汉政治舞台上的,除了外戚、宦官外,还有官僚和儒生。东汉初年,刘秀注意整顿吏治,他利用兴办学校和乡堂里选等方式,培养和选拔地主阶级的子弟进入各级政权机构。这样,就为儒生入仕大开方便之门。顺帝时扩建太学,儒生数量发展很快,到质帝时太学生已增至3万多人。各地儒生数量更多,在郡国和私人精舍中就学的至少也有七八万人。这些儒生中有豪家世族的子弟,更多的是中小地主阶级的子弟,他们是官僚的后备军。

    东汉中叶以后,外戚、宦官轮流专权,他们任人唯亲,裙带成风,使官吏选举制度更加流于形式。河南尹田歆奉命选举6位名孝,实际上早已内定5人。所以当时人说:“今之进者,惟财与力。”在选举制度败坏的情况下,也就出现了这样一些官吏:“举秀才,不知书;察孝廉,父别居。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宦官掌权时,他们的“子弟亲戚,并荷荣任”的现象更为严重。这就更加堵塞了儒生求官的道路。因此,加深了儒生同宦官的矛盾。

    李膺是个敢于主持正义的有骨气的人,他不怕五侯的威胁利诱,与其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斗争。李膺当了司隶校尉以后,执法如山。桓帝宠信的宦官张让有一个弟弟叫张朔,他任县令时不但贪污勒索,甚至残杀怀孕的妇女。张朔听了李膺的厉害,吓得逃到了洛阳的哥哥家。李膺亲自带人来到张让府中,将张朔逮捕入狱,审讯属实后,当即处决。此后,所有宦官都是谨慎恭敬,甚至连说话都不敢大声,节日也很少出宫。桓帝觉得奇怪,问他们怎么啦?他们一起叩头哭着说:“我们都给李膺搞怕了。”

    陈蕃,字仲举。他少年时独居一室,虽学习刻苦,但庭院污秽不堪。一天,他父亲的好友来访,见他庭院如此杂乱无章,就对他说:你怎么不打扫打扫庭院以待客呢?陈蕃回答说:“大丈夫处世,当扫除天下,安事一事乎?”后人也有人对他这番话严加贬义,“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就是这么来的。但不管怎么说,陈蕃这番话表达了他的凌云壮志。所谓少有壮志,大有高行。陈蕃在桓帝时官至大尉,他便以自己的地位与外戚、宦官进行着不懈的斗争。

    此时,官僚同宦官的矛盾更大了。官僚大都是世族地主,他们世代为官,经济基础雄厚,政治力量强大。如杨震四世为三公,袁安四世5人为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全国,权势倾天下。这些官僚集团以“清流”标榜自己,对宦官其门徒的“浊流”是看不起的。所谓“清流”是指以儒学为正宗,凭着孝廉、征辟、策对等正途做官。在这一点上,官僚和儒生的看法和利益是一致的,这是他们联合反对宦官的基础。官僚、儒生集团反对宦官的斗争方式,主要有上书苦谏、大造舆论、闹学潮、弹劾镇压等。

    大造舆论。成千上万的太学生聚集在一起,交游的活动自然也就频繁起来。他们议论朝政,指斥宦官,太学变成了抨击宦官的舆论阵地。不仅如此,太学生还和各州郡的学生,甚至和官僚经常发生联系。据《党锢传序》载,官僚李膺“养太学游士,交结诸郡生徒,更相驰驱,共为部党,诽讪朝廷,疑乱风俗”。儒生还利用风谣大造舆论。汉代风谣,其中包含着对某个人德行、学业所作的一种评价,它采用简短的韵语,上口易记。朝廷每年派人到各地采集风谣,以此作为选拔官吏的一个标准。官僚和儒生利用风谣品评人物,同宦官进行斗争,在当时叫“清议”。善于“清议”的人被视为天下名士,他们对人物的褒贬往往能够左右乡里的舆论。因而也就影响到一个人的官运前程。他们对不畏权贵的人,如李膺、陈蕃、王畅的评价很高:“天下模楷李元礼,不畏强御陈仲举,天下俊秀王叔茂”。因此,“自公卿以下,莫不畏其贬议,屣履到门”。

    闹学潮。以闹学潮的形式进行斗争,并不是近代才有的,早在我国东汉末期就出现了。冀州刺史朱穆打击横行州郡的宦官羽反遭报复,太学生为此愤愤不平。公元153年,刘陶率领数千名太学生,为搭救朱穆而掀起了一次学潮。他们向皇帝上书,痛斥宦官为虎狼,表示愿代朱穆受刑。迫于压力,桓帝释放了朱穆,公元162年,因为宦官诬陷对羌人作战有功的皇甫规,并把他下狱,又激怒了太学生。于是,张凤又率300多名太学生再次闹学潮,迫使桓帝赦免皇甫规。

    官僚、儒生集团的斗争,给宦官以很大的威胁。因此,宦官集团寻机进行报复。公元166年,宦官集团对党人发动了一次大规模的迫害活动。其导火线是张成事件。方士张成与宦官来往密切,因事先知道朝廷将要大赦,故怂恿儿子杀人。当时任河南尹的李膺却不顾赦令,坚持将张成的儿子处死。宦官乘机唆使张成的弟子宋脩上书,告发李膺交结太学,共为部党,诽谤朝廷。在宦官的怂恿下,桓帝下令捕李膺、范滂等200余人。宦官更是推波助澜,大肆制造冤狱,弄得朝野上下一片恐怖气氛。他们动用酷刑逼供牵引同党,企图一网打尽。“钩谓相牵引也”,所以,对这些党人也称“钩党”。第二年,桓帝迫于舆论压力,释放了党人,但把李膺等人遣送还乡,“禁锢终身”。这就是第一次党锢之祸。

    宦官集团的残酷迫害活动,并没有吓倒正直的官僚和儒生。史载:“海内希风之流,遂共相标榜,指天下名士,为之称号。”太学生把敢于同宦官进行斗争的知名人物,冠以“三君”、“八俊”、“八顾”、“八及”、“八厨”等称号。李膺被迫害之后,威信更高,被儒生誉为“八俊”之首。这无疑是对宦官集团的不满和蔑视。

    3年以后,宦官又掀起了规模更大、株连更广、时间更长的对官僚、儒生的迫害活动,史称第二次党锢之祸。宦官侯览在家乡任意残害百姓,督邮张俭上书弹劾,要求惩办侯览。但是,此书被侯览扣下,并指使人诬告张俭联络党人,图谋不轨。于是,灵帝下令讨捕张俭等人,宦官曹节趁机奏捕李膺、范滂等人,又流放、囚禁了六、七百人,后来又拘捕了太学生1千多人。公元176年,永昌太守曹鸾上书要求赦免党人,宦官认为这是替党人翻案。因此,先将曹鸾活活打死,然后又下令禁锢党人,株连亲属,把对党人的迫害活动推向了高潮。经过这场浩劫,天下儒生几乎被一网打尽。

    东汉末年官僚、儒生反对宦官专权的斗争,最后以失败而告终。

    这是一次企图改良的行动。面临宦官擅权的黑暗统治,一些比较正直的官僚、儒生为了挽救社会危机,缓和阶级矛盾,提出了一些改革主张,在政治上坚决要把宦官赶出政治舞台,选拔清贤奉公之人;在经济上也提出一些改革主张。尽管收效甚微,但党人的作为在当时还是有一定作用的,应给予适当肯定。

    它在客观上反映了广大人民的愿望。广大人民深受宦官之苦,在灵帝时就曾提出斩杀十个宦官的要求。斗争也因此得到了人民的支持和同情。在党人遭受迫害时,张俭逃亡,许多人为了保扩他的安全而全家被害,“其所经历,伏重诛者以十数,宗亲并皆殄灭,郡县为之残破。”这一记载可能有所夸张,却反映出人们对宦官的愤怒和对党人的同情。

    党人不畏强暴的精神激励着后人,并对后世产生了很大影响。在东汉末年宦官的暴政下,道德沦丧,士风败坏的现象特别严重。党人陈番、李膺、李云等都怀着忧国忧民之心,敢于冒死直谏,怒斥奸邪,翦除阉党的精神是可嘉的。所以,他们那种“杀身以求仁”的气节为历代人们所推崇。明末东林党人、复社成员反对宦官的斗争,就是受东汉党人斗争精神的鼓舞和影响的。

    3、太学(国子学)发展:三国~清

    清朝国子监

    两汉以后,魏晋至明清或设太学,或设国子学,或两者同时设立。

    汉末丧乱,三国时魏、蜀、吴仍立学。晋武帝立国子学,自此既有太学,又有国子学。晋国子学隶属太学,祭酒只设国子祭酒一人,博士则分国子博士与太学博士。南朝太学,无废无常。北魏立太学。隋国子监(先称寺,继称学,炀帝定为监)所统有太学。唐制以国子监领太学等七学。太学掌教五品以上及郡公、县公子孙、从三品曾孙为生者。宋熙宁新政,分太学为上舍、内舍、外舍,确立太学生依年限等条件,由外舍升内舍,再升上舍,再经考核,定其出身并授官职。绍圣年间,一度废科举,专以三舍法取士。辽南京(今北京)学有南京太学之称。金亦有太学及太学博士。元、明、清只设国子学(国子监)。

    北齐、唐、宋等朝代的太学,还设有助教协助博士施教。太学的学生,历代称谓不一,或称博士弟子,或唤太学生、诸生等。太学生入学的身分资格,历代不尽相同。唐代规定太学生限文武官员五品以上子孙、取事官五品的期亲,或三品的曾孙,以及勋官三品以上有封之子。宋代太学生须文武官八品以下的子弟及庶民之俊异者。太学的主要教材是经史,授“孔子之术,六艺之文”,以儒家五经作为基本教材。南宋时复有四书为教材,教授方法多取自修、讲授、讨论、解惑等。太学修业年限无统一规定,各朝学制亦不相同。但各都有一套考试、放假和管理制度。汉代还在中央政府设置“太常”作为兼管教育的长官,职司礼仪、选试博士、宗庙等事务。唐、宋两朝设教育行政机关国子监,总辖太学诸学。历代太学均制施各种规章制度,颁行学规,严禁各种离经叛道的思想行为。

    汉末自董卓之乱,洛阳太学被毁,典策文章,竟共剖散。魏文帝曹丕黄初年间开始恢复,扫除太学灰碳,补石碑之缺,备博士19人,开始招收弟子。至魏齐王曹芳正始年间,又以古文、篆、隶三体刊刻石经《尚书》、《春秋》二部,以供取正。太学生在魏明帝时增至1千余。时依汉制设五经策试之法,通过考试的可补掌故、太子舍人、郎中等。

    至晋武帝时再次“廓开太学,广延群生,天下磷萃,远方幕训,东越于海,西及流沙,并时集至”,太学生达3千人(一说7千余人)。晋武帝曾三临太学并行大射礼,王公卿士、博士助教,并治礼掌故、弟子门人咸在列位。又设宴班飨,对学生的“勤学务礼,遵修旧典”大加赞赏。对学校各级官员,下及学生、乐工,厚施丰备。“人知所劝,宇承风,莫不景慕”。依《晋令》规定,试经及格者可拜郎中。并与咸宁四年(公元278年)十月二十日立碑颂德,此即《三临辟雍碑》,太学再次发展进入高潮时期。

    西晋时教育体制的重大变化,是为五品以上官僚子弟专设了国子学,形成了贵族与下层士人分途教育,国子学、太学并立的双轨制。

    西晋灭亡后,太学复又被毁。东晋学校教育相当衰微。南朝则有所复兴,国子生多为士族高官子弟,称之“国胄”或“世胄”,可以经明经策试入仕。而太学则往往仅存博士而无生员。

    十六国时期,一些少数民族政权亦曾设立太学以及四门学、郡国学、律学。生员身份有所限定,一般限公卿大臣子弟充当。然各政权兴废不定,学校也时设时罢。至北魏道武帝设立学校,称国子太学。后又别立太学(孝文帝迁都洛阳,重建之)。国子学一度改称中书学,后又改回。郡学也称太学。孝文帝、宣武帝时,又增设了四门小学,形成了国子学、太学、四门小学三学并立之制,博士达40人之多。由此,经术弥显,学业大盛,培养的人才也年年相逾。直到北魏分裂为东、西魏,太学在洛阳才告衰落。

    南北朝后期至隋朝,又逐渐形成律学(习法令)、书学(习文字)、算学(习计数)三学。

    唐代国子监,有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学校的差别,与学生资荫(即父祖官爵)身份有关。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分别面向三品、五品、七品以上官僚子弟,律学、书学、算学则面向八品以下子弟及庶人。此外,国子生、太学生、四门生学习儒家经典,律学、书学、算学学生则学习专门技术。国子学生员300人,太学500人,四门学1300人,律学50人,书学、算学30人。入学年龄为14岁至19岁,律学则为18岁至25岁。高宗龙朔二年(公元662年),又在东都洛阳设立了一个国子监,与长安国子监合称“两监”。

    国子监长官为国子祭酒,主持政务。下设司业为副,及丞(掌判监事)、主簿(掌印)、录事。诸学有博士、助教、典学、直讲等学官,掌教学。国子生、太学生、四门生入学后,要根据将来考进士科还是考明经而分科学习。所习儒家经典分为大中小三种,《礼记》、《左传》为大经,《诗经》、《周礼》、《仪礼》为中经,《易经》、《尚书》、《公羊传》、《谷梁传》为小经。通三经者,大、中、小经各一;通五经者,大经皆通,余经各一;《孝经》、《论语》则都要掌握。这与进士、明经科的考试要求基本一致。学校每岁向礼部荐送参加科举考试者。如学业不佳而多年不堪荐送,或荐送后屡年落第,则往往要被学校解退除名。

    唐代前期,进士及第而享文名者,大多由两监生徒出身。主考官在取舍中,也有意偏重生徒。时进士不由两监出身,则深以为耻。唐玄宗李隆基曾下令,天下举人皆补学校。但安史之乱后,由于政治混乱及财政困难,学校由盛入衰,生员不及旧日三、四分之一,太学、四门学的入学资格只好降低,生徒在应科举者中的比例亦大为减少。

    宋代太学仍为最高学府,隶于国子监。宋初仅设国子监,学生名额甚少,且只收七品以上官员子弟。宋仁宗庆历四年(公元1044年),范仲淹推行“庆历新政”,始以东京开封锡庆院兴办大学,招收内舍生200人,采用胡瑗的湖学法制订“太学令”。宋神宗赵顼时扩建太学,增加学生名额达2400人,设80斋,并重订太学条制,推行三舍法。宋徽宗赵佶时兴建辟雍作为外学,太学(包括辟雍)共招生3800人。同时废除科举,人材皆由学校选拔,太学达到极盛时期。南宋绍兴十二年(公元1142年),在临安府重建太学,至宋末学生达1700多人。

    宋代太学形成一套比较完整的学制。太学生从八品以下官员子弟和平民的优秀子弟中招收。庆历年间(公元1041~1048年),内舍生由太学供给饮食。宋神宗熙宁五年(公元1072年)起,外舍生亦由太学给食。南宋时,外舍生入学,须纳“斋用钱”,方能在官厨就餐;贫者减半纳;内舍生和各斋长、斋谕免纳。

    学生各习一经,随所属学官讲授。学生分成三等,即上舍、内舍、外舍。考核学生成绩和学生升等的制度,称“三舍法”,规定新生入外舍习读,经公试、私试合格,参考平日行艺,升补内舍。内舍生2年考试一次,考试成绩和当年公、私试分数校定皆达优等,为上等上舍生,即释褐授官;一优一平为中等上舍生,准予免礼部试;两平或一优一否为下等上舍生,准予免解试。上舍生不再参加公试。私试每月一次,由学官出题自考学生;公试每年一次,由朝廷降敕差官主持。学生分斋学习,每斋30人,屋5间、炉亭1间为全斋阅览和会议处,设斋长、斋谕各1人,负责督促和检查学生的行艺。

    宋代学官与唐略同,然无助教、直讲,又增学正、学录、监书库、监厨官等。职员称学职或职事人,有前廊学录、学谕、直学等,大多由上舍生或内舍生担任,每月有俸钱。工人称斋仆、贴斋等,亦领“月给钱”。

    宋代太学为统治者培养出大批官员和学者。随着理学的逐渐形成和政治斗争波澜起伏,太学还成为传播理学和各派政治力量竞争角逐的场所。一些太学生如陈东等人,曾上书言事,推动了抗金斗争。宋代太学制给后代以很大影响。

    4、书院简史:唐~清

    白鹿洞书院

    嵩阳书院

    书院一般就是指由民间设立,供个人读书、治学的地方,有专人主持。从宋朝开始,书院作为一种教育制度正式形成。而中央官府(如唐代中书省)设立的书院,只是用于收藏、校勘和整理图书的机构;此外,书院有时也指个人的书屋(如鲁迅的三味书屋)。

    书院起源、萌芽于唐代,完备、兴盛于宋代,是中国古代教育史、学术史上具有重要地位的教育组织形式,从唐中叶到清末,经历了千年之久的办学历史,并形成了一套独具特色的办学形式、教授方法、管理制度等教育模式,使源远流长的传统私学趋于成熟和完善。

    从某种意义上说,书院就是中国古代的“私立大学”。

    唐末至五代期间,战乱频繁,官学衰败,许多读书人避居山林,遂模仿佛教禅林讲经制度创立书院,形成了中国封建社会特有的教育组织形式。书院是实施藏书、教学与研究三结合的高等教育机构,对中国封建社会教育与文化的发展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私人书院最初为私人读书的书房。唐贞观九年(公元635年)设在遂宁县(今属四川)的张九宗书院,为较早的私人书院。官立书院初为官方修书、校书或偶尔为皇帝讲经的场所。唐玄宗开元六年(公元718年)将宫廷里原有的乾元院改名为丽正修书院,十三年又改为集贤殿书院,置学士、直学士、侍读学士、修撰官,掌刊辑经籍、搜求遗书、辨明典章,以备顾问应对。真正具有聚徒讲学性质的书院于五代末期基本形成,主要培养学生参加科举考试。

    北宋初年,以讲论经籍为主的私人书院日渐增多。宋代最著名的有四大书院:江西庐山的白鹿洞书院、湖南长沙的岳麓书院、河南商丘的应天府(睢阳)书院、河南登封的嵩阳书院,此外还有湖南衡阳的石鼓书院、福建的紫阳书院、浙江的象山书院等。到仁宗末年,北宋前期较有影响的书院全部消失。熙宁四年(公元1071年)朝廷直接向州学派出教授,以削弱书院和县学;七年将有教授的州中书院并入州学。

    南宋初年,随着理学的发展,张栻、朱熹、吕祖谦、陆九渊等学者开始陆续修复书院,并成为学派活动基地及讲学的场所。理宗(公元1224~1264年)即位后,将理学定为正统学说,书院教育成为朱熹等理学大师的遗产被官府继承。景定元年(公元1260年)起,正式通过科举考试或从太学毕业的官员才能成为每个州的书院山长,朝廷借此控制书院。

    书院大多是自筹经费,建造校舍。教学采取自学、共同讲习和教师指导相结合的形式进行,以自学为主。它的特点就是为了教育、培养人的学问和德性,而不是为了应试获取功名。

    元至元二十八年(公元1291年),世祖忽必烈首次下令广设书院。民间有自愿出钱出粮赞助建学的,也立为书院。后多次颁布法令保护书院和庙学,并将书院等视为官学,书院山长也定为学官,是书院官学化的开始。元代将书院和理学推广到北方地区,缩短了南北文化的差距。并创建书院296所,加上修复唐宋旧院,总数达到408所,遍及各路、州、府。但受官方控制甚严,没有书院争鸣辩论的讲学特色。

    明初时,宋、元留存的书院多被改建为地方学校和社学。成化、弘治年间以后,书院逐渐兴复。嘉靖十六年(公元1537年),明世宗以书院倡邪学下令毁天下私创书院;十七年,以书院耗费财物、影响官学教育再次禁毁书院。到嘉靖末年,内阁首辅徐阶提倡书院讲学,书院得以恢复。万历七年(公元1579年)张居正掌权,在统一思想的名义下,下令禁毁全国书院。张居正去世后,书院又开始盛行。天启五年(公元1625年),魏忠贤下令拆毁天下书院,造成“东林书院事件”。崇祯帝即位后,书院陆续恢复。期间书院总数接近2000所,包括新创建的1699所,出现了陈献章、王守仁(阳明)等学派。

    明朝的书院分为两类:一种重授课、考试的考课式书院,为习举业而设,同于官学;另一种是教学与研究相结合,各学派在此互相讲会、问难、论辩的讲会式书院,有1200多所。后者自由讲学,抨击时弊,成为思想舆论和政治活动场所,多为统治者所禁毁。其中最著名的是江苏无锡东林书院。明朝统治阶级曾先后4次毁禁之,然而书院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多次毁而不绝。在严酷的政治压迫下,书院师生宁死不屈。东林书院的对联写道:“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清代书院达2000余所,但统治者抑制私人书院发展,官学化达到了极点,大部分书院与官学无异。顺治九年(公元1652年)明令禁止私创书院。雍正十一年(公元1733年),各省城设置书院,后各府、州、县相继创建书院。乾隆年间官立书院剧增,绝大多数书院成为以考课为中心的科举预备学校。

    清代书院分为三类:其一为义理与经世之学;其二以考科举为主,主要学习八股文制艺;其三以朴学精神倡导学术研究。

    光绪二十七年(公元1901年)诏令各省书院改为大学堂,各府、厅、直隶州书院改为中学堂,各州县书院改为小学堂。至此书院退出了历史舞台

    5、公元1127年:陈东事件

    宋高宗

    相国李纲

    陈东(公元1086~1127年),字少阳,今江苏丹阳人。“早有俊声,倜傥负气”。宋徽宗崇宁二年(公元1003年)始,先后入丹阳县学、润州儒学堂读书。政和三年(公元1113年)以贡入太学。

    政和年间,朝廷大作雅乐,曾命太学生学习弹奏,择日试于廷殿,并迁官给赏。陈东力辞,曰:“岂有此事,万一有之,吾可以侥幸进身耶?”陈东刚直无私,不戚戚于贫贱,令众学子大为惊叹。

    北宋末年,朝廷宰执蔡京、王黼、朱勔及宦官李彦、童贯、梁师成等植党营私,柄权祸国,妄起边衅。宣和七年(公元1125年)十二月,金军攻宋,蔡京等坚主和议,激起中原百姓的强烈反抗。廿三日,钦宗即位。4天后,陈东率在学诸生数百人,奔登闻检院向钦宗上书,首论蔡京、王黼等误国奸状,曰:“蔡京坏乱于前,梁师成阴政于内,李彦结怨于西北,朱勔结怨于东南,王黼、童贯又从而结怨于金敌,遂使天下之势危如丝发。此六贼者,异名而同罪,伏愿陛下乾刚决断,擒此六贼,肆诸市朝,传首四方,以谢天下!”

    靖康元年(公元1126年)正月初,金军围汴京(今河南开封),太上皇徽宗以赴亳州(今属安徽)太清宫烧香为名,连夜逃出汴京,蔡京、童贯等亦随徽宗出逃。初六,陈东再次上书,请追回并诛杀六贼,以正刑典。三十日,陈东又上书,以为朱勔等人罪大谪轻,曰蔡京、童贯等六贼“盘根错节,牢不可解”,理当严惩,以平民愤。钦宗为不违天下公议,分别将蔡京、王黼等六贼及蔡京子攸、翛赐死、诛杀。

    二月初一夜,京畿宣抚司都统制姚平仲擅袭金营失利,钦宗移罪罢李纲相。陈东闻讯,于二月初五率太学生数百人伏阙宣德门,为李纲请命,谴责投隆派李伯彦等人的卖国行径。书曰:“在廷之臣,奋勇不顾以身任天下之重者,李纲是也。……臣等闻纲此日用兵偶然小有不利,邦彦等遂得乘间投隙归罪于纲,然一胜一负兵家常事,岂可以此倾动任事大臣?”当时,汴京军民十余万人不约而期,喧呼震动,人们愤怒至极,打破登闻鼓,又杀宦官数人。钦宗见状,遂命复李纲职务。

    事后,朝廷欲治罪于陈东,但遭到正直之臣的反对。四月,赐陈东迪功郎同进士出身,补太学正录。然陈东却不为所动,愤然作《辞诰命书》,踏上了归乡之路。

    是年闰十一月,金军攻陷汴京。翌年四月,徽、钦二帝为金北掳,北宋亡。五月初,康王赵构即位,是为高宗。

    南宋初,高宗闻陈东之诚直敢谏声名,诏其赴南京(河南商丘南)。八月十四日,陈东应召至。适逢李纲又被罢,陈东怒不可遏,以为李纲为社稷之臣,而进退任事大臣,事关宋室中兴大计,于是月十七日、十九日、廿五日连上三书,力谏李纲不可罢,黄潜善、汪伯彦不可用,并请求高宗御驾亲征,迎还二帝;治诸将不进兵之罪,以鼓舞士气;再请高宗车驾还归汴京,勿幸金陵。疏章言辞直切。而高宗听信奸佞之言,对陈东上书置之不理。由于上书直指黄、汪等人,群屑处心积虑欲置陈东于死地。

    时布衣欧阳澈伏阙上书。黄、汪等见时机已到,以言语激怒高宗,声称若不赶快诛杀陈东,恐又有骚动情事。高宗听罢,将此事交于黄潜善,并命核罪照办。

    就在陈东最后一次上书后当日,开封府尹以议事为名召陈东。陈东知自己固以言忤朝中权贵,此行必无生还之望,乃索纸墨修家书,处理后事从容镇定,言笑自若。拘前,陈东与官吏谓:“我陈东也!畏死即不敢言,既敢上书,又怎肯逃避一死?”遂惨遭杀害,时年42岁。

    陈东死后,由生前好友李猷出资赎尸,丹阳同乡胡中行护柩以还,葬于丹阳城东郊。

    绍兴四年(公元1134年),宋高宗追赠陈东为朝奉郎、秘阁修撰,赐钱500缗、祭墓田40顷。

    6、公元1594年:东林书院

    东林书院

    顾宪成

    位于江苏无锡城东的东林书院,原本是宋儒杨时创立的。杨时是宋代大儒程灏、程颐两兄弟的门徒,是“二程学说”的正宗嫡传。后来的另一位宋代大儒朱熹,则是杨时的弟子。

    明朝万历二十二年(公元1594年),吏部文选司郎中顾宪成(1551~1612年)受到朝中奸臣、权阉的排挤,被削去官籍,返回故乡无锡。他和弟弟顾允成一道,倡议修复了东林书院。顾宪成十分明确地宣布他是讲程朱理学的,也就是说,他是继承杨时衣钵的。

    重新营建东林书院,常州知府欧阳东风和无锡知县林宰帮了很大的忙。落成之后,顾宪成与志同道合的高攀龙、钱一本、薛敷教、史孟麟、于孔兼及其弟顾允成等人讲学其中。来听讲求学的人称顾宪成为泾阳先生,后来也有人称他为东林先生。

    当时,不少怀抱道义而不被当政者所接纳的士大夫退归林野,东林书院的重建使他们找到了知音,因此都争相前来,使得“学舍至不能容”。顾宪成常说:“当京官不忠心事主,当地方官不志在民生,隐求乡里不讲正义,不配称为君子。”“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东林书院的办学宗旨。)他的这些观点博得同志者的响应。

    讲学之余,他们聚在一起,“往往讽议朝政,裁量人物”,用委婉的语言议论朝政,褒贬品评执政的大臣,用“君子”和“小人”去区别政治上的正邪两派。这样一来,朝中的一些官员,如孙丕扬、邹元标、赵南星等人,也与东林书院遥相应和、互通声气。在朝在野的各种政治代表人物、“三吴士绅”、东南城市势力、某些地方实力派等,一时都聚集在东林书院周围。他们怀着忧国忧民的意识,意在有所作为,就形成了一股不容忽视的政治势力,这种政治性讲学活动具有广泛的社会影响。

    他们号称“清流”,影响着天下的舆论。与他们唱反调的那一派,便别有用心地称他们为“东林党”——在古代,党是一个贬义词,就像前面提到的东汉“党锢之祸”一样。

    当时,明神宗长时间不上朝理政,久居深宫,过着“每夕必饮,每饮必醉,每醉必怒”的生活;身边的侍者办事稍不称意“辄毙杖下”。且又极其贪婪,恨不得把天下财货都搜刮进宫中供其挥霍。他把大批太监派作“矿使”、“税监”,前往各地横征暴敛,阉党擅权,倒行逆施,搞得民怨沸腾。他把朝廷官员的任免都丢在一边,使在职的官吏无法得到升迁,空缺的职位难以及时补充。最糟糕的时候,六部的尚书只有1位,都御史10年不补。为了增置不足的内阁大臣,首辅大臣竟然上了一百多道奏章请求。这样一来,就助长了朝野上下的派别纷争愈演愈烈。同时政治日益腐化,社会矛盾激化。

    与东林党政见不合的,是内阁大臣王锡爵、沈一贯和方从哲等人,他们被称为“浙党”;另外还有什么“秦党”,成员都是陕西籍的官僚;还有什么“齐党”、“楚党”、“宣党”,都是以首领的籍贯命名的。“秦党”的政见与“东林党”相吻合,其他各“党”都与“浙党”声气相通,党争之风甚嚣尘上。

    东林党人往往不畏强权,为民请命,大胆弹劾朝中权贵,提出反对矿监税使掠夺、减轻赋役负担、发展东南地区经济等主张。他们还主张开放言路、实行改良等针砭时政的意见,得到当时社会的广泛支持,同时也遭到宦官及各种依附势力的激烈反对。当凤阳巡抚李三才受到内阁大臣论处的时候,在东林书院讲学的顾宪成就上书给叶向高、孙丕扬,称颂李三才的政绩。御史吴亮把顾宪成的信抄在邸报中,使攻击李三才的人大为恼火。

    李三才是一个正直勇敢的好官。他在任职凤阳巡抚期间,曾经查抄了太监陈增的爪牙程守训的几十万赃款及大量奇珍异宝,并将程守训依法治罪,办了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他还在万历二十七年和二十八年多次上疏,陈述矿税的弊害。万历三十年和三十一年,他又一再上疏反对矿税,并且提议修浚河渠、建筑水闸、防范水旱,这些主张非但没有被采纳,反而被罚了5个月的俸禄。李三才在反对矿使税监的奏章中指责神宗皇帝说:“陛下宝爱珠玉,百姓也想温饱;陛下爱护子孙,百姓亦爱恋妻儿。何以陛下要拼命聚敛财宝,却不让百姓满足升斗之需呢?为什么陛下要延福万年,却不让百姓享受朝夕之欢呢?”

    对于后妃干政和宦官专权,东林党人始终加以反对,哪怕是削职罢官、逮捕问罪也坚持不改。在万历后期“争国本”事件和以后发生的“梃击”、“红丸”、“移宫”三案中,东林党人都从维护皇权的立场出发,坚持反对郑贵妃、李选侍干政,公开抨击危害皇太子、皇帝的行为,主张严厉追查三案的当事人及其幕后主使。

    东林党人还在京察大计中力图整肃吏治。“京察”和“外察”是对官吏进行考核的两种制度。京察是考察在京任职的官员,每6年一次;外察是考核在地方上任职的官吏,每3年一次,一般是趁外官来京师朝见皇帝时给以考察。京察是根据官员的政绩、品行,来决定升迁、降调或罢官等奖惩。若是京察中被罢了官,就将终生不再起用。

    万历二十一年的京察,主持者是吏部尚书孙考功、郎中赵南星和左都御史李世达。他们都比较正直,不徇私情。文选员外郎吕胤昌是赵南星的外甥,都给事中王三余是赵南星的亲戚,都因考评不佳被罢黜。东林党也借此机会罢黜了一些与内阁大臣交往很深的官员。

    万历三十三年,主持京察大计的是东林党人都御史温纯和吏部侍郎杨时乔,就把浙党官员钱梦皋、钟兆斗等人贬谪。但南京的京察大计则是由齐楚浙党主持,他们借机斥逐东林党的官员。

    到万历四十五年,浙党首领又当上了内阁首辅。这一年的京察大计,东林党人受到很大的打击。这样一来,就形成了一种朋党混争的局面。东林党人的政治主张,也和他们排除异己的动机纠缠不清,给攻击他们的人制造了口实。

    天启帝时期,宦官魏忠贤专政,形成明代势力最大的阉党集团,齐楚浙诸党争相依附,对东林党人实行血腥镇压。天启四年(公元1624年),东林党人杨涟因弹劾魏忠贤二十四大罪被捕,与左光斗、黄尊素、周顺昌等人同被杀害。魏忠贤又使人编《三朝要典》,借红丸案、梃击案、移宫案三案为题,毁东林书院,打击东林党。东林著名人士魏大中、顾大章、高攀龙、周起元、缪昌斯等先后被迫害致死。齐楚浙党又造天鉴诸录,加东林以恶名,并列党人榜于全国,每榜少则百人,多至五百余人;凡列名者,生者削籍,死者追夺,朝中善类为之一空。魏忠贤还指使党羽制造《东林点将录》,将著名的东林党人分别加以《水浒》一百零八将绰号,企图将其一网打尽。天启七年明思宗朱由检即位,魏忠贤自缢死,次年毁《三朝要典》,对东林党人的迫害才告停止。但东林与阉党的斗争一直延续到南明时期,前后达40多年。

    东林党(其中包括东林书院的大量师生)是明朝后期出现的以中下级官员、中下地主及知识分子为主的反对王公贵戚、权臣宦官的政治集团。他们企图以儒家正统思想挽救国家,但在强大的统治集团剿杀下遭到重大打击。而其敢于斗争、为民请命的精神却万古流芳,影响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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