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克敬

    那是乌鸦呢。文文莫名其妙地被这只乌鸦恨上了。除非他躲进教室，或者静静地待在家里，别出门。但十岁的文文怎么能一直待在屋里呢？透过窗子，他看不见那只追着他的乌鸦了，侧着耳朵听，也听不见乌鸦的叫声，文文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文文走得很小心，可他还是躲不过乌鸦，刚在屋外一露头，那只愤怒的乌鸦就在他的头上盘旋着，找好一个角度，便俯冲一次。有屎拉屎，有尿撒尿，自身的武器没了，乌鸦会飞出很远，叼来小石子或者小虫子，向抱头鼠窜的文文攻击，害得小学三年级的文文苦不堪言。

    太稀罕了。这怪事发生在福州市的镜洋镇。

    同样的怪事又发生在西安郊区的灵沼乡。村里有人养了一只狼狗，张狂得满街乱跳，好像它是护村的将军，汪汪的吼叫声又威武又响亮。可是近些时日，狼狗的叫声嘶哑了，带有一种少见的畏怯和丧气。原因是一只乌鸦每见到狼狗的影子，便向它发起攻击，逮住机会还会冲到狼狗的前额上，狠狠地啄一口。

    往日威风八面的狼狗，被这只乌鸦折磨得狼狈不堪。

    说怪，也不怪。如果懂得一点儿鸟类知识，就会理解这些，也会晓得乌鸦的可爱。习惯群居的乌鸦，最可爱处还在于对爱情的专一。雌雄一旦相伴，终生不会变心，长寿者能够过珍珠婚（30年）。乌鸦流行早婚，青梅竹马时节，便已私订终身，双栖双飞。鸟类学家仔细观察过了，乌鸦恋爱的方式与人类无异。雄鸦主动，爱上一只雌鸦，就会绕在雌鸦的身边，很调皮地飞旋着，飞出这样那样的舞姿来，实在还不够打动对方，就耍赖皮，呼呼地拍着翅膀，迅速地爬高，爬得没入云层里看不见了，蓦地又收起翅膀，垂直地跌下来，如一丸墨球，不啼不鸣，千钧一发之际，眼看要跌在地上头破血流，雌鸦叫起来了，呱呱两声，极是轻柔。雄鸦听到了雌鸦的呼唤，黑亮亮的翅膀张开来，贴着地皮旋飞一圈或半圈，再飞到栖居树上的雌鸦身边。

    从此，相互有了一种责任。雌鸦不育雏的时候，会很愉快地跟着雄鸦飞行，觅食或筑巢，它们把日子过得恩恩爱爱。下一代出壳了，雌鸦守着毛茸茸的一窝幼雏，哪儿也不去，像坐月子的妇人，等在巢中。这一时期的雄鸦，特别勤勉，飞出飞进，鲜有消停的时候，觅食、护卫，相妻护子，这一时期的乌鸦是感人的。由于没日没夜地劳顿奔波，乌鸦的羽毛也显得尤其黑，只是少了往日的光泽，人们常说的“天下乌鸦一般黑”可能指的就是这一阶段。乌鸦羽毛最黑的时候恰是这种可怜的动物爱心最重的时候，但这个时候，它们最容易遭受攻击，因此这个时候，乌鸦的脾气一般都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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