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国星

    八岁的巴图相中一匹红马驹子，自称找到了真正的好友。

    巴图的朋友换得勤，先与一只小山羊交好。那日，巴图见小山羊毛球样滚动在草地吃草，就“嘚儿嘚儿”地近前讨好，抚理小山羊的皮毛……一阵风吹来，皮毛几度蓬乱翻卷，巴图的讨好变得一文不值。小山羊水样的眼睛也不以为然地瞥瞥巴图，欲转身离去。没想到巴图却顺势抓住小山羊的羊犄角，把头顶在小山羊的脑门上，来，来，干一仗！小山羊急急地蹦跳，好像在说，你做啥呀？分不清闲忙。人家正吃草呢！巴图有点恼，嘴里“切切”地叫着，不理俺，俺还不理你哩！巴图和小山羊就绝了交，分道扬镳。

    面对开阔的草场，巴图挺起胸脯，就撒了一蹦子，视野里出现了白驼羔，正吃饱了休息呢！白驼羔四肢长长地躺在阳光地里，只肚窝处的皮毛一翕一动……巴图疑惑地凑上前。白驼羔忽地站起身，叫了一嗓子，骇得巴图远远地跳开，啥玩意儿？一惊一乍的。想和俺玩，俺还不理你呢，背上长包的家伙！

    就在这时，巴图发现了这匹红马驹子，巴图就被吸引过来了。马驹子一身光滑闪亮的火色皮毛，双耳直竖，眼睛灵动，四肢修长健美……巴图一个劲地啧啧叫。巴图看过阿爸的走马，有雕花的鞍子和镶金的笼头，气派得很。可也没这马驹子好看呀！巴图盯着马驹子，马驹子也盯着巴图，还伸出鼻子嗅嗅巴图的脑袋，巴图痒得咯咯地笑出声……巴图伸出小手摸马驹子时，马驹子却一仰头，吃惊地跑远了。

    巴图这回没恼，而是弄了一把青草，嘴里“嘚儿嘚儿”地凑近马驹子，马驹子停住脚，用好看的眼睛打量巴图。马驹子也没见过巴图呀！巴图往近一伸手，嘴里说，吃吧！吃吧！马驹子嘴唇一卷一卷就吃进嘴里。嘴唇上的毛弄得巴图又咯咯地笑开了，好玩，真好玩啊！后来，巴图摸了小马驹子的毛脸，还抓住它的鬃，借一个小土包就跳到马驹子的背上。小马驹不依了，一跳一跳，就把巴图掀翻在地，恰好落在一丛苍耳堆里……痛得巴图咧开嘴，哇哇地哭起来。小马驹子不远不近地看巴图，一会儿，又凑上前，嗅巴图的脑袋。巴图也闭了嘴，就近撸一把青草，递给小马驹吃。

    傍晚阿爸牧归，巴图缠着阿爸要骑马，阿爸在马上就把他抱起来。马跑起来，巴图只觉得耳边有风声，一展袍袖，兴奋地喊道，飞啦！飞啦！

    阿爸，我要学骑马！

    你呀！太小，脚还够不到马镫啊？

    我骑那个马驹子。

    当然，巴图没说被摔倒的事。

    阿爸点点头。

    第二日，阿爸牵过马驹子，把它拴在木桩上。又一下把巴图放在马驹子的背上，红马驹子猛跑，却跑不动，就停住不动。阿爸一拍马背说，走。马驹子的脖子被抻得很长，不得不跟着走啦！巴图先还是笑，后来，看到马驹子的眼里像是有泪了，就喊起来，阿爸，阿爸，快放我下去！不学了，不学了。

    阿爸放了马驹子，小马快活地跑开了，左跑，右跑，左旋右旋的，一会就跑到草场里不见了。

    巴图盯着马驹子的背影，你，你还会回来吗？

    十二岁时，巴图就获得了这片草原的赛马冠军。他骑的就是当年的这匹马驹子。

    那日，小马驹子还是回来了，巴图给它青草，就跃上它的背，马驹子又跳又蹦，巴图还是被掀翻在地。巴图又撸了把青草，递给马驹子，马驹子慢慢吃进嘴里，看着泪水盈眶的巴图，忽然用唇吻了巴图的脸，巴图再次跨上马驹子的背时，小马不再蹦跳，而是风一样向草场跑去……天上一只苍鹰也鸣叫一声，飞向远方。

    巴图只觉得耳边有呜呜的风声，就兴奋地大叫，飞啦！飞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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