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人的盛夏-无章节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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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俩人在走廊尽头一消失,周围关系不错的老板都围到蔡养柱身边来,你一言我一语的热议起来。他们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事,却一致站在蔡养柱一边替他打抱不平,赞他能沉得住气。蔡养柱敷衍着心里只想这热闹能快点散了。这里越是混乱,他越是惦记闵军。人一散他即刻向闵军那边张望过去,发现她不在。起身四下看,谁知一回脸,她就在自己摊位旁站着。他的一系列动作,被闵军看得一清二楚。俩人一下都红了脸。闵军是被她女儿拖来的,小姑娘伸手拉了拉蔡养柱。蔡养柱忙蹲下身,手指碰碰她的小脸蛋,问,怎么了?小姑娘道,刚才那个阿姨是不是来吵架的?蔡养柱摇头笑答,不是。又握了小姑娘的手回问她,病好了吗?都瘦了。小姑娘一笑,那是闵军的另一张脸,他自然地把她抱起来。小姑娘两只手抱住他的脖子,将头枕在他的肩上。闵军的心怦怦直跳,嘴里却说,其实我倒是很欣赏金飘,女强人,又有能力又有胆量,天生是做生意的料,我就不行也学不来……他们之间原是有座山的,他们都疑心,怎么一步就跨到面前,毫不费力。蔡养柱眼望着地用余光看她,她背对着光站着,俏丽而孤独的身影。孩子在他怀里,那一点分量算不得沉。一瞬间,他真想把闵军一并抱在怀里,他抱得动的。

    张发谊把金飘拖回了家,到厨房拿出一把菜刀,让金飘马上叫她俩侄子过来,他们就在当地决一死战。他用力太猛,举着刀的手上白纱布渗出血来。金飘叫,你疯了?张发谊回身拿起一只暖瓶,嘭一声摔碎在面前,叫道,我就是疯了。金飘叫,我不怕你。张发谊又回身抱起一只鱼缸摔在了地上。金飘又叫,你个混蛋,住手。张发谊端起一盘杏子砸在地上。几番下来,摆在桌面上的东西全摔完了,金飘才终于不再说话。张发谊咬牙道,订单是我主动让给蔡养柱的,我有这个权力,跟别人无关,骂不着蔡养柱。最后怒吼一句,我们离婚!摔下菜刀走了。金飘在他身后撕心裂肺地叫道,休想,这个家全靠我,全是我挣来的,你休想拿走一分钱。

    金飘像是风雨飘摇中的一只小船,在慌乱中发现了一根救命缆绳,一个家庭无非是由感情和钱两样组成的,她不信没了钱的张发谊会离了她。

    金飘连夜开始备战,把两个侄子叫到家里来商议,库房已全部换了锁,下一步要控制摊位上每日的营业收入,平日里都是由张发谊收钱并存入银行,明日起金飘亲自去收钱。只是银行往来,以及工商税务等一直都是张发谊在跑,具体怎么操作金飘全不知道。还有全疆各地的专卖店,往来账目虽有人专管,但汇款账户是张发谊的,所以明日要立刻通知他们,这几日暂时不要汇款。还有各大商场的上货和结账……这一说起来怎么处处都是张发谊在做呢?其实可不是吗,日常里她只管动嘴指挥,下面各项工作全是张发谊去落实的。

    俩个侄子临危受命,一个个胸脯拍得咚咚响,以后他们会接替张发谊。她的事业,她的家业,一串串数据从他们嘴里出来变大了。可是,其实金飘即便在这时候也不傻,她根本信不过他们。

    次日还是按计划进行,金飘也一早去坐镇。商城闷热,顾客聊聊,与她紧绷着备战的神经格格不入。

    闵军临近中午才去,蔡养柱已在她的摊位前坐着看完了一份报纸,起身去接过她手里的一小包货,转交给她的雇员。金飘听不到他们低声说了什么,两个人都是笑脸,却有意避开互不相看。金飘看在眼里,心里继续盘算怎样先拿到张发谊的银行卡,其实营业执照仍挂着金飘母亲的名字,真要打起官司来,她随便耍个赖,张发谊就得不到多少。可是这会儿,她想让张发谊分文都见不着。

    张发谊手上的伤口感染化了脓,不得已又拆线重新处理,他咬了牙背过脸不敢看,疼得直冒汗。之后又挂上了吊瓶。他做事一向干净利索,且分得清,躺在诊所的床上,脑海仍按部就班地考虑,该付的款,该交的费,该结的账,该返厂的次品,该完成的订单。这些琐碎的事是他日常的工作,他完全没有把离婚与这些工作混在一起。其实离婚两字,他也只是生气那么一喊,他没认真去想过。

    待张发谊回到摊位上,金飘已坐得不耐烦,叫了一个侄子来顶替她。张发谊把手包往抽屉里一扔就去了库房,一切看似如常又有些不对劲。临下班,他才发现全不对,抽屉里的账本不在了,营业款被提前收走,最后发现他包里的银行卡全没了。几个营业员支支吾吾的,躲得老远。张发谊一下明白了,是金飘。他拿着包不由得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周围邻里都向他看了过来。

    晚上张发谊做东,请了包括蔡养柱和闵军在内的,商城十多位相熟的老板,到海鲜酒楼吃饭。做了这么多年的邻里,张发谊倒是第一次这样请客。他家是大户,往来的不是大客户就是上层领导,而且都是金飘出面,他只是个跟班跑腿。金飘一向都说,酒要喝得有价值。

    最好的包间,按最高标准上菜。张发谊坐在首席位置,特地安排蔡养柱和闵军坐在一起,在自己旁边。他站起身,是瘦小的中学生一般的身材,高高仰起明晃晃的大额头。这一刻他的感觉真好,环顾在坐的人,众星捧月似的都望着他,等着他说话。他倒是从没想过要有这样一天。医生嘱咐他,不能喝酒,他以茶代酒把一众灌得歪歪斜斜,然后挤坐在一起用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了金飘。

    照片里,闵军被挤到蔡养柱的怀里,他们的手自然地握到了一起,不轻不重,像一对相濡以沫的老夫妻。金飘在家里拿着手机,先看到了他们挤在一起,又看到他们的手。随后她把照片放大,再放大,最后只剩下张发谊的脸,她发现张发谊无畏的神情里,似乎还藏有一种轻蔑。只有一张照片,再没有一个字,也没有来电话。她的一记重拳出去,竟然没有反应。金飘再次拨通一位营业员的电话,让她重新描述一下,当日下午张发谊在摊位上的情形,问,他真的没有生气?他是怎么笑的?不会是被气得不正常了吧。

    次日张发谊就失踪了。

    他是前一晚从蔡养柱家里搬了出来的,他对蔡养柱和闵军说,不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蔡养柱却拉着闵军的手,送她回了家。没有坐车,走了两个多小时。一高一矮两个不断被拉长又压短的影子,从一个路灯到另一个路灯。他们决定赌上一把,同生意一样,风险一定是有的,但是无论结局怎么样,他们都心甘情愿地认了。

    大约一周后的一天,张发谊突然和金飘一起回到了摊位上。张发谊走在前,金飘走在后。周围的人都向他们看过来,他们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是细心的人看出来,金飘替张发谊把椅子拉开让他坐下,自己才在一边坐下。

    后来听说,金飘不肯在张发谊提的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张发谊在协议上写明了,他宁肯不要财产,只要离婚。金飘在家里哭了几天,哭到没有了气力,竟然有了些小女人的样。她怎么舍得张发谊一无所有的离开她,初见他时的感觉一瞬间又回来了,她要拯救他,给他一切,包括他想要的她的女人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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