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是个庄稼汉，经营十八亩农田，一年剩余千儿八百元的，由于好喝酒，酒后又好赌钱，所以日子过得很艰苦。
妻子衣万苦口婆心地劝他，有时还打他嘴巴子。
万一和妻子吵嘴后便蒙头睡大觉，常常三五天不吃饭。事后他对人炫耀：“我不怕衣万，我一绝食，她就害怕了。”
衣万听了此话，说：“我是怕万一绝食，万一他有个好歹的……”
万一听了拍掌大笑：“有衣万就不会出万一了。”
衣万坐月子得了重病，到了年关，万一急得团团转。
衣万说：“把猪卖了，年节好过，买几斤肉就行了。你给我买点药，剩下的钱存上，做来年生产的费用。”
衣万怕万一有了钱又乱花，特意嘱咐小舅子陪着万一一起去。
万一卖完猪，打发小舅子先回，他去给妻子买药。
天已过午，他没吃早饭，此时肚子饿极了，见到酒铺禁不住垂涎三尺，想进去大喝一顿，但想到妻子的叮嘱，还是强忍住了。
谁想这时有个酒友拉住他：“进去吧！不会发生万一的。”
“不！我有急事要办。”万一不住地摇头。
“你怕你妻子一万是不是？我请客，进去吧，别当孬种！”
喝酒不怕劝只怕激，万一脖子一仰，跟酒友进了酒铺，一坐下，就猜拳行令，喝了个云天雾地。
再说，衣万为丈夫准备了酒菜，等到掌灯时分才见他摇摇晃晃地回家，嘴里还在说：“这是卖猪钱四百六十元八角，给……”
衣万数了三遍，只有一百六十元：“你腰里还有，快拿出来，又想留着去耍吗？”
万一把大脑袋摇成拨浪鼓似的，酒气喷得衣万直往后退。他说：“你翻翻我的兜，没了！”
衣万给他一个嘴巴：“你又赌输了。跟谁赌的？我去找他们！”
万一被打醒，一拍大脑袋，气急败坏地喊起来。
原来，万一在路上吐了几次，他把钱掏出来当手绢擦嘴，往兜里揣时被风卷走了。
衣万把钱扔在万一脸上，转身回娘家去了。
这次万一痛下决心，对妻子发誓：一定要戒酒！他感慨地说：“结婚七八年，我输七八千，家让我弄穷了。我想贷款买羊，发发‘洋’财。放羊风雨不误，可以拴住我的身子，不去赌场，你要相信我！”
毕竟是一夜夫妻百日恩，衣万心软了，叹了口气说：“冤家，你这副样子谁肯贷钱给你？好在我平时还存了四千多元，给你去买羊吧。”
万一乐得眉开眼笑，他又连连向妻子发誓，然后接了钱，兴冲冲地出去买羊了。
衣万自打丈夫走后，便显得坐立不安，焦灼的心像火攻。她突然有了一种预感，万一怕是会旧病难医！衣万午饭没吃，晚饭没做，多次爬到房顶上远望，等着万一回来。
夕阳西下，凉风习习，衣万第五次爬上房顶的时候，蒙眬中她看见三个人赶着黑乎乎的东西由远而近，还听见万一在喊：“我的乖乖，还不下房来圈猪？”衣万骇然一抖，几乎栽下房来。
万一口里喷着酒气，大嘴唇子粘着烟沫子，一股污浊的气流冲得衣万几乎窒息。
衣万强行压着满腔怒气，看那赶进院里的猪：三头大母猪，两花一黑。二十几只小猪崽，花里胡哨，参差不齐，唧哇乱叫。
送猪人嘻嘻笑着说：“一万嫂子，祝贺你们成了养猪专业户。”
衣万死死地盯着万一那发红的眼睛，一声吼叫：“羊？羊呢？”
“我去晚了，去晚了。你看这猪——多棒。”
“谁叫你买的？”恼怒、怨恨、懊悔，充塞着衣万的胸腹，她一声嚎叫，“我们离！离婚！”
“羊变猪，不，猪也能变羊！我、我再不喝酒了！”万一又一次向衣万发誓……
（张奕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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