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禁让老张想起了六年前的事。
当时，老张的儿子上了公安大学，好呷科长说老张这个没进过学堂的做工佬，居然培养了个大学生，这不单是张家的喜事，也是全厂的喜事，这样好的喜事，马虎不得，于是硬拖着老张上迎春酒家。老张咋敢不答应，可一喝就让老张喝掉了两百多元钱。好呷科长却嘴儿一抹，拍着老张的肩说：“老张，酒真好，真好……”说着，站起来摇晃晃地朝外走了。
现在，好呷科长又朝老张走过来了，咧着嘴儿笑嘻嘻地说：“老张，我在这儿等着你呢，走！咱俩喝两杯去。”
老张心儿一紧：唉，今日领的工资又要变成灰了。
可好呷科长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拖着老张上了迎春酒家。
好呷科长是迎春酒家的常客，他大大咧咧地在店堂里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像吩咐自家人似的唤来酒家的老板，并把点菜牌朝老张面前一放：“今天哥俩喝几杯，你爱呷啥，点啥。”
酒店老板提来白沙液，老张仍然望着菜牌全身发怵，始终不敢把手指到菜牌上。
好呷科长看老张不动手，笑哈哈地接过菜牌，说：“我来代你点几样下酒菜。”
老张心思沉沉地傻呆着，耳朵却在听他点的菜名。
只见好呷科长点了一道又一道。
老张急了，忙说：“科长，够了，够了。”
好呷科长说：“你儿子提拔到交警队当官了，我心里为你高兴，多吃点应该的。”
待酒菜上桌，老张还没开口请吃，好呷科长自己已经吃了起来。
老张抿了口酒，都说白沙液美味香醇，咋啦，酒一进老张的嘴，好苦辣哟。
好呷科长夹上一筷生鱼片朝老张碗里放：“莫斯文，吃！”
好呷科长大口大口喝酒呷肉，还用眼儿瞟着老张：“兄弟，你出头哩，儿子当了官，又有大学文凭，今后前程无量啊。”
他端起一杯酒朝嘴里倒，“咕噜”一声一杯酒眨眼入了肚。他把头凑到老张耳边，悄悄说：“兄弟，真神面前不烧假香，今天喝酒我请客。”
老张一听，心里说：你请客？在玩啥名堂。这么一想，老张更加坐立不安了。
“你儿子为你光宗耀祖，我儿子呢，尽把尿盆子朝我头上扣。”好呷科长夹了一块肉放到老张碗里，“他驾别人家的车子玩，闯了祸，人也被交警队扣着啦。这件事由你儿子处理我的儿子，你老哥不看僧面看佛面……”
老张这才明白了，他站起来说：“你有话就直说吧。”
“好！我就是要兄弟这句话。”好呷科长也站了起来，“我痛快点说，要你的崽手下留情……”
老张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回头朝酒店老板大声喊了句：“老板，算账！”
老张结账付钱，走出了酒家，口袋里虽然瘪了，但他心里却觉得从来没有过的充实，阳光照在身上，也感到格外暖和。
（郭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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