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弥留之际醒来的刘迎春，对守在身边的高服良，十分虚弱地说着……刘迎春关心着她的碾子湾希望小学，她是大睁着眼睛，看着汪秀清、刘大路他们一帮老知青捐资建设的碾子湾希望小学封了顶，装上了玻璃的门窗，粉刷了雪白的墙壁，她的学生端着桌子板凳，从昏暗的窑洞搬进亮堂的楼房教室后，脸上挂着欣悦的笑容昏迷过去了。
时日又到了山丹丹花开的季节，远处，近处，触目可见的地方，都有山丹丹在开放……我来迟了一步，没有赶上送刘迎春，但我听人说，在送埋刘迎春的那一天，留守在延安的北京知青，差不多都到碾子湾来了，而北京的刘大路他们，因为给碾子湾希望小学落成剪彩，刚好也在碾子湾，他们和在碾子湾进行小流域治理的汪秀清、碾子湾的父老乡亲，以及碾子湾希望小学的老师和学生，全都跟在送埋的长队里，大家的手上，不约而同地采了一束山丹丹，跟到刘迎春的坟头上，一束挨着一束，把一个坟头插遍了，就又相连着插下去……我虽然来迟了，也像大家一样，采了一束山丹丹，插在了刘迎春的坟头前。我看见，刘迎春的坟堆湮没在一片花红似火的山丹丹里了，山丹丹从刘迎春的坟堆前渲染开来，像是四方流动的光焰，染红了无边无涯的黄土高原！
高服良知道我来了，提了他的黄铜唢呐，撵到刘迎春的坟前来，举着他的黄铜唢呐，吹奏起了《延安窑洞住上了北京娃》。原来豪迈、奔放的曲调，到这个时候，被高服良吹奏得悲悲戚戚，吹得黄铜唢呐的碗儿上，都已流出一滴滴血丝来，仿佛坡坡梁梁、沟沟洼洼里盛开的山丹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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