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后,司云芳到客厅,发现谢秀芝在包饺子,她主动上前打招呼:“嫂子,晚上吃饺子啊!”
谢秀芝嘴巴纹丝不动,鼻子哼出个“嗯”,算是回答。
鼻子是用来呼吸的,但是现在亲家母居然开发出第二种功能——代替嘴巴说话,司云芳心里很是不悦。但是,面子上没有露出来。她把两千元钱放在了谢秀芝旁边的茶几上。谢秀芝瞟了瞟钱。
“这是什么意思?包饺子还给赏钱啊?给赏钱也给得多了点吧!”
司云芳哈哈干笑几声,说道:“嫂子你真是说笑了,我一个小老百姓有什么资格给你赏钱?我这给的是生活费!”
平时,生活费都是儿子给的。现在有人主动分担生活费,自然是好事情。谢秀芝不再说什么,伸手把钱拿起来装进衣袋里,然后继续包饺子!旁边看着的司云芳感到触目惊心。
“我的天,钱多脏啊,钱是流通的,流通过程中,不定经过多少人的手!上面有很多细菌的!嫂子,你拿了钱不洗手……居然继续包饺子?”
谢秀芝不以为然地扬了扬脖子:“放心吧,死不了人!”然后继续包饺子,不再搭理司云芳!
司云芳原来想帮着包饺子呢,见亲家母这个态度,转身进了卧室。
晚上吃饭的时候,饺子一盘盘端上来。司云芳在桌前忙着摆碗碟,倒蘸料。这时,谢秀芝手里拿着双筷子来到桌前。只见她先把筷子放在嘴里吮吸了一下,然后开始快速地在盘子里扒拉饺子,用她那吮吸上口水的筷子对饺子一个个进行检阅。扒拉完一盘子后,犹如举行某种仪式一般,谢秀芝又把筷子放在嘴里吮吸,然后再用筷子在另外一个盘子里快速地给饺子们翻身。
看谢秀芝的动作一气呵成,不像故意为之,显然,是平时养成的习惯!司云芳在心里暗暗叹息:哎呀呀,我的天啊,这是什么毛病啊,不弄点口水抹饺子上能死啊!这怎么像动物世界里的狼呀、老虎呀,还有其他的什么什么动物了——它们到处撒尿,向其他的同类宣告这地方是它的。亲家母这是在搞“抹唾液”仪式,证明每个饺子都是她包的?真是恶心透了!司云芳赶紧声明自己中午吃撑了,不饿;另外,自己现在正在减肥,无须吃晚饭。不等别人劝阻,司云芳赶紧起身逃进了自己的卧室。
大家都在外面吃饺子,司云芳在屋子里偷偷泡方便面吃。司云芳边吃方便面边决定:从明天开始自己做饭吃!亲家母那是做饭吗?简直像是拌猪食——拿个筷子搅来搅去的,恶心人!还有,前天吃饭的时候,她居然在菜里发现一根花白的头发,上面白下面黑,一看就是谢秀芝的头发。估计谢秀芝平时十天半月也不洗次头发,平时看她头发总是油腻腻的,居然还把头发掉进菜里!哎呀呀,不能想,一想肚子里就恶心得翻江倒海的!
林莉见妈妈不吃晚饭,就端着盘饺子过来看妈妈。司云芳很同情、很心疼地看着女儿,说:“哎呀,林莉啊,你这饺子吃得还蛮香的?”接着,司云芳就把谢秀芝用口水筷子扒拉饺子的情况和女儿说了。
林莉一下子倒了胃口:“哎呀,妈,咋这么恶心啊——我刚才陪孩子玩了,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不觉得什么,现在听您这么说,简直要恶心死了!我要不要出去和爸爸说说,让他也别吃这恶心的饺子了?”
“别!这饺子我一个都没有吃,你现在又罢吃;告诉你爸爸后,你爸爸肯定也不吃了!这么一来,显得我们一家人都特别的矫情!算了,还是让你爸爸牺牲一下吧!他刚才光顾着看电视上的新闻,应该没有注意那个'抹唾液'的细节,就让他一个人代表咱们一家三口吃饺子吧,反正吃他亲家母的唾液也死不了人!”
第二天是个周六,女儿、女婿都不用上班,外孙斌斌也不需要上幼儿园了。司云芳一大早就出去买菜,回来后就自己做饭。司云芳把话说得很漂亮,说是亲家母忙乎好几天了,自己净吃现成的,心里很是愧疚,自己也应该忙活忙活,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不劳而吃”了。
年轻的时候,司云芳就是好客之人,夫妻两人的同事、朋友经常去他们家小聚,都是司云芳下的厨。为了把菜做得像样些,有一年暑假,司云芳特意报了个厨师培训班,不仅把切丝的基本功练得非常好,还学会了很多新菜,雕花的功夫也是那个时候修炼的。多年来,如果不是工作忙得脱不开身的时候,都是司云芳做菜。即使是后来条件好了,家里请了保姆,司云芳也不时地做几个菜,弄得保姆很有压力,总担心自己的菜做得不好,受到“大厨”雇主的批评。好在,司云芳总是笑嘻嘻地安慰保姆:“不要太紧张,菜做熟了就行了!我这人很随和的,没有那么多讲究的!”还有些时候,司云芳会亲自指导保姆做菜,在司云芳的指导下,保姆的做菜水平突飞猛进。
司云芳买了菜回来后就开始做,煤气灶的两个灶眼都点着,两个炒锅同时用上,做了六个热菜,三个凉菜,还做了两个汤,凉菜上还雕了花,并且,这九菜两汤全做好,居然没用上一小时。
这些菜让谢秀芝与崔大发开了眼界。谢秀芝见司云芳自从来了后就逃避做饭,以为她不会做饭。谢秀芝觉得,一个不会做饭的女人不配为人妻、不配为人母!因而,谢秀芝心里早就鄙夷了司云芳很久,嘲笑司云芳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现在,见司云芳做菜做得那么好,不但速度奇快,并且色、香、味俱佳,看看那黄瓜和拉皮做的凉菜,黄瓜丝切得简直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这刀工真够厉害的!还有那雕花,一个萝卜皮居然雕刻出一朵牡丹花!司云芳的精湛厨艺一下子就把谢秀芝的手艺衬托为粗使婆子的手艺,这让谢秀芝心里很不舒服。谢秀芝仅有的优越感也被亲家母无情地击碎了,她内心更自卑了。
让谢秀芝寒心和丢面子的是:孙子斌斌居然是个小叛徒,自从吃了姥姥做的饭菜后,再也不愿意吃奶奶做的饭了,说奶奶做的饭不好吃,大家轮流劝都劝不进去,害得司云芳放下饭碗重新给外孙做了几个儿童菜,做好后,外孙吃得津津有味的,大家都乐,谢秀芝心里很别扭,直骂孙子是个小白眼狼。第二天晚饭的时候,司云芳与谢秀芝同时开饭,谢秀芝把孙子好说歹说地哄到卧室,想留孙子吃饭,斌斌尝了口饭就吐了出来,大声嚷嚷着“还要吃姥姥做的宝宝菜”,然后直奔客厅饭桌……
有人说过“要留住男人的心,就要留住男人的胃”,这句话,不但对大男人适用,对待几岁的小男人同样适用,而且更有效果。因为留住了外孙斌斌的胃,从此,司云芳就留住外孙的心了,外孙斌斌变得和姥姥非常亲近了——斌斌不但超级爱吃姥姥做的饭,还爱听姥姥讲故事,还经常黏着姥姥,让她陪着自己看动画片。
斌斌不再像以前那样依赖谢秀芝了,弄得谢秀芝好像成了个外人。这让谢秀芝心里非常失落和恼火,觉得这都是司云芳施展阴谋诡计造成的!她看司云芳越来越不顺眼了。
司云芳每天出去买回来早点,然后送外孙上幼儿园,中午和下午做饭菜。外孙斌斌是四点半放学,司云芳接回外孙后,还不影响做晚饭——手法真够快的。
谢秀芝虽然对亲家母的意见很大,但是,内心还不得不佩服司云芳做家务、带孩子都是一把好手,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公道自在人心”。哪怕是内心敌视的亲家母,但是,只要对方有本事,内心还是不得不佩服的。
司云芳还经常给外孙买好衣服、买好玩具,周末的时候带外孙玩。幼儿园的管理比较松散,只要家长递上理由正当的请假条,就随时可以把孩子领走。司云芳与林一博曾经从幼儿园为外孙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带他去香港的迪斯尼乐园玩了几天。在寒假和暑假里,司云芳夫妻俩更是多次带着斌斌出去游玩。
这样一来,外孙斌斌就与姥姥、姥爷特别亲,对爷爷、奶奶渐渐地疏远了很多,这惹得谢秀芝特别不满,觉得亲家抢走了自己的孙子。
谢秀芝把这话说给老伴听,老伴觉得很荒唐。
“我看你这老太婆是神经病,并且病得还很严重,基本上是无法治疗了!孩子就在咱家里,什么时候抢走了?亲家对孙子好,你也有意见,你这是咋想的?你没有本事带孩子去香港玩,就不准他们带去香港玩啊?”
“咱们家孩子被他们带坏了,嫌贫爱富!”
“你别和我唠叨,我不听你这歪理邪说!亲家他们对孩子好还有毛病了!是不是你希望亲家母每天对咱孙子拳打脚踢你就高兴了?”
崔大发指指自己的脑门:“我觉得你应该去医院做个脑电图,看看是不是这里出了毛病!”
谢秀芝本来是想向老伴倾诉下,以得到老伴的理解和安慰,结果反而被老伴讽刺、训斥了一顿,这让她更加恼火,心中充满了对司云芳的敌视,觉得都是因为司云芳的“耍心眼、玩心计”才使得孙子疏远了自己。
谢秀芝的做饭权被亲家夺去了,孙子也被亲家夺去了,斌斌现在回到家就围着姥姥、姥爷转,晚上就泡在姥姥的卧室里,夜里就和姥姥、姥爷睡。谢秀芝一下子闲了下来,有大把的时间生闲气了。谢秀芝向老伴抱怨。
“你看咱家斌斌和他姥姥多亲,晚上也和姥姥睡,真是个小没良心的,就忘记以前我经常晚上给他讲故事了!”“别提你讲的那故事了,对孩子没有好处、只有坏处,你那是灌注封建迷信,净讲一些大老黑、大老白、小红孩之类的鬼故事,孩子都被你吓得往被窝里钻,睡觉也都是蒙头睡。”
谢秀芝不服气地说:“给孙子讲点鬼故事怎么不好了?小孩不都喜欢听鬼故事吗?”
崔大发白了老伴一眼:“谁告诉你小孩喜欢听鬼故事的?你不能教孙子点儿有用的?你看亲家母没事就教孩子英语,还教孩子背古诗,现在都教会好几十首了!人家教的这才是正道。”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见老伴不理解自己,谢秀芝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儿子倾诉,见老母亲这么可怜,被岳母挤对得成了没有用的人,崔浩心里很不是滋味。晚上休息前,就在卧室里和林莉交流。
“你看你妈,真是能干,在咱们这儿,又是买菜,又是做饭,又是看护孩子,现在我妈整个一无所事事的人!甚至连做饭的资格也被你妈妈剥夺了!”
林莉觉得崔浩的话很新鲜:“崔浩,我真佩服你,居然把歪理说得如此的真诚!”
崔浩听林莉这么说,赶紧辩解:“是的,我知道,你妈为家里付出很多,我很感激。可是,我妈现在觉得自己受了很大的排挤,成了没有用的人了!我担心我妈这么闲,以后能闲出毛病来。你能不能劝劝你妈别这么挤对我妈?能饶人处且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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