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子平

    在实验小学教毕业班的老师，人人都有自己的杀手锏，而语文老师姚摇，因为参加工作时间短，杀手锏就没有众多资深老师明显，但是肯定也有的，要不然，怎么会才教两三年工夫，就调到毕业班教课兼班主任呢？

    姚摇讲课以学生为中心，不要说学生不好好听讲，就是哪一个学生上课精力投入不到位，没有充分动脑筋思考，她都能分辨出来，并且要当堂纠正，一般不会拖到下一节课。

    这学期姚摇接了一个新班，偏教育局又安排全学区的语文教师来听她观摩课。姚摇虽说已经久经沙场，但还是进行了认真的准备。她准备不是研究写教案，因为那些她早已成竹在胸；也不是布置学生怎么发言，因为她觉得那样太假气。她主要是设想学生在课堂上的各种表现。

    她讲的是课文《春天的故事》，学生反映热烈，充分参与，一个个发言踊跃。预先设计的教学目的都已达到，可以说是一节非常成功的示范课。下边听课的老师都露出了钦佩的目光。但是就在这时，她发现一个学生——上一任班主任特意向她交代的调皮鬼王小路，正低着头往抽屉里看什么，看得很专注，一时似乎是把这一节语文课都忘记了。他在干什么呢？按说，教学目的已经达到，不应该节外生枝，如果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她应付不了的问题，前边的示范教学就功亏一箦了。但是，姚摇说到底还是不服气，她不相信自己会控制不了局面。她与生俱来有一种挑战心理。更主要的是，她觉得，只要有一个学生对自己的课心不在焉，就不能说明这节课是完全成功的。

    她沉着地点名了：“王小路，你站起来。”

    王小路毫不在乎地站起来，手中竟然还拿着一个本子，那分明是一个数学本子。

    姚摇说：“小路，你对这一节课有什么不满意么？”

    一般的老师不会这样问，因为好像在暗示让学生来挑老师的毛病。学生真是说出对你的课不满意，你又能怎么着呢？

    但是姚摇就是姚摇，她有充足的心理准备。她的打算是要王小路说出自己的具体意见，然后自己循循善诱，给出解答，让其他学生受到启发。她说过，只有在动态中教课的老师才是合格老师。

    王小路看看四周，低了头不说话。姚摇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她说：“没关系，你大胆说出来，我们自由对话，只要讲真心话，其他一切都无所谓。”

    王小路说：“我很满意，您上课我向来都满意的——我只是在做数学作业。”说完还扬了扬数学本子。

    姚摇说：“语文课为什么要做数学作业呢？”

    王小路说：“我不是每节语文课都做数学作业的，只是，只是昨天上数学课我妈有病，我请假耽搁了。”

    姚摇让王小路到讲台上，给了他一段粉笔，说：“你左手在黑板上画个方框，右手在黑板上画个圆形。注意，两只手要同时动作，同时开始，同时结束。”

    听课的老师发出了细微的议论声。刚才还在为姚摇担心的本校校长、教导主任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他们知道，姚摇是要通过具体的事例，来说明“专心致志是搞好学习不可缺少的条件”。他们相信姚摇会说出一番娓娓动听的道理。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王小路两只手同时动作，一只手画出规范的方形，一只手画出规范的圆形，而且同时画完，没有一点儿破绽！在下边听课的老师们，有的好奇，有的着急。是呀，下边姚摇该怎么办呢？

    姚摇却灿烂地微笑着，透出心底的喜悦，她说：“小路，那么你是说，这一节语文也完全掌握了？”

    王小路站起来，把这节课的重点，包括时代背景、重点词语、语法练习，乃至意境欣赏说了一遍，简练而又全面。姚摇忘形地走下讲台到王小路的课桌前，拉着他的手高兴地摇，说：“好，好！”

    姚摇在讲台上兴奋地说：“你们知道高斯么？他8岁的时候，算数就超过了他的父亲。上小学的时候，他的计算能力已经远远超过了老师，到19岁的时候，他就干净利索地解决了两千年来无数数学家梦寐以求的正十七边形数学难题。后来，他成了一个伟大的数学家。如果我们发现自己具有某种才能，一定要珍惜，千万不要放过！”

    姚摇又说：“但是，同学们，各人有各人的学习道路，如果你不能一手画圆一手画方，那么，还是要专心致志地学习才能取得好成绩。我们千万不要放弃自己的努力。”

    课堂上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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