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时,天气特别怪,一会儿飞沙走石,一会儿阴雨连绵……晚上睡觉,风刮得大了,像是听到“霍霍”的磨刀声,常把风声听成上帝在磨刀。事实上,杜美对这个世界没有仇恨,反而心存感激。可这是为什么?喜欢追根究底的她把它作为一个问题来思索,风声和磨刀声究竟有什么关系?原始的战争时代,风声紧了,既然要开始磨刀。上帝为什么要磨刀?风声是否紧了,是人类无止无休的欲望,还是人类无限膨胀的野心惹恼了上帝?自从盘古开天地,人类就不停地战胜自然。人类真能战胜自然吗?想来想去想不出究竟。上帝真在磨刀吗?或许只是一个女人的幻听。
“幻听?”这个现象的出现是因为生性敏感,或者是因为什么深层的心理问题?杜美想不通,在一个秋风萧瑟的夜晚,通过一根电话线,终于和昊天达成了一致,辞职北上。
高楼林立,行人来去匆匆的街头,拉着黑白细条纹相间的旅行包,感觉体内的热马上就要变成汗水流出来,那太影响形象了,杜美临时改变了去坐公交的想法,扬手拦了辆出租,姿态潇洒地坐了上去,报了去火车站,她一边习惯性地从打开的车窗遥望外边影子一样不断变幻着的风景;一边任思绪飘飞……临行前,吴昊天在电话里一再强调,能带的、值钱的东西都带上。那意思杜美听明白了,这次去了北京,便很少回来了。
离开生于斯、长于斯的北城,去完全陌生的京城天始新的人生,杜美一直犹豫着,矛盾着,这种优柔寡断的情绪成了她最近生活的主旋律……虽然,昊天的朋友在北京给她联系了在晚报当编辑的工作,她征求过父亲和王文的意见。
父亲说:“去吧。夫妻俩就得在一起生活。家里你放心,有什么事打电话。现在交通方便。来回也就几个小时。”
王文说:“不要去。报社太累人,是年轻人做的。好的心情、健康最重要。你去了干上几年,心情坏了,健康赔上了,青春没有了,不值得。”但杜美还是到了北京,那里有她的爱,有她的向往,还有她和昊天共同的理想。吴昊天已经在北京买了房子,房款首付都是他画画挣来的,奋斗几年,总算有了安营扎寨的资本。而且,杜美在这个秋天见黄叶落泪,闻香呕吐,听到风声以为是谁在磨刀,神经敏感得像是某种病症,去医院检查才是怀孕了,想起她曾经孕育过一个小生命,被她残忍地杀死了,杜美心抽搐似的疼痛着,独自承受不了,只好去找昊天,夫妻俩该在一个地方生活,共同孕育他们的情爱结晶。
京城的天空特别开阔,车辆、行人来去匆匆构成了特别的韵致。出租车上了立交桥,视眼一下宽阔了许多,景致美得心惊,那个刹那,杜美下了决心:就是一辈子“飘”,做一个自由职业者也要在这里开始新的人生。杜美为她自己的悲壮感动着,彼时,出租车的交通广播正播出一则消息:昨晚零时二十分左右,前门地下室租户的北城籍女模特被强暴,犯罪嫌疑人已抓获,案件正在审理中……
“听到这种消息是不是很怕?”司机见杜美怔怔,没话找话。
“呵。什么?”杜美反应过来司机在和她说话,表示了并不合时宜的礼貌。她完全沉浸在对未来的遐想中,交通广播的声音只是可有可无的背景伴奏。如果听清了“北城籍女模特”这些字眼儿,杜美起码要做些别样的考虑。
“租居民宅的女模特强暴。不定是什么人的二奶。”司机自以为是。二奶?被强暴?这些字眼儿在杜美心中划过,引起了莫名的情绪波动。心潮起伏……在一幢高楼的十一层,找到了新家,钥匙用胶带粘在信箱底下,昊天去新西兰参加艺术交流了,明天才能回来。杜美开门进屋,一下子面对一个全新而陌生的天地,家不算大,九十多平方米,沙发、衣柜、书桌、窗帘全是酷新的……一幅女人的画像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画像上的她,没有梳马尾辫,长发在脑后挽了个好看的发鬃,发鬃上别着一些小小的、淡淡的粉色花朵,有朵小小的花蕾从头顶飘到了发鬓,女人身上穿的是一件飘逸的淡粉色及地长裙,腰间松松地系了条同色飘带……整个人像在什么仙境中,更引人注目的是有两个长了翅膀的安祺儿正从女人展开的手掌心飞离……女人眼盯着安祺儿依依难舍……那眉眼,那神情不是杜美还能是谁?这是什么时间画的?她在昊天的心中,有那么美吗?杜美望着画像上的自己,眼眶慢慢濡湿了……这晚,她在电脑上留下了《往事如烟》:我们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联想到一生一世。比如:我以后怎么见人?我这辈子怎么办?别人会怎么看我?其实,除了你自己之外,有谁会与日俱增在乎你呢?快乐和失意。一天之后,已成往事。
往事斑驳,连同昨夜星辰,叠印成如火烟云随风远去了……眼前,只有眼前的一切才是真实的。转天,吴昊天从新西兰回来,不顾长途疲惫,迫不及待地拥着杜美上了床,狂风急雨般地吻着她微微凸起的小腹,怕压伤了他们的宝贝,吴昊天用了个特别的侧位和杜美做爱……积聚的激情如火山爆发,天崩地裂吞没了彼此……杜美以为:这样的爱就叫做地久天长了!后来,杜美生了女儿,休产假。女儿熟睡的时候,她整理家中凌乱,在壁柜深处、吴昊天一件早已不穿的衣服兜里,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玩意儿。杜美在电视台工作多年,认出这是国外进口的微型录像带,出于好奇,她放在监视器里看了:是她在北城卧室的活动。
吴昊天曾经监视她,用如此卑鄙的手段?阵阵寒意从脊梁骨传遍全身的每个细胞,心也寒了……
杜美提出离婚,是在女儿生日宴过后,吴昊天搬来全家说合,杜美的父亲老泪纵横,劝:“昊天人不错,你们在外面奋斗多难呵,现在又有了女儿,千万不能走这条路。”
吴昊天的老父老母抱着孙女儿差点就要给杜美下跪,杜美心酸不忍,婚没离成,从此夫妻生活间有了阴影……这是后话。
王晓玲在北京整好了容,隔了一段,又去复查。得挂号,还得排队等,在京逗留期间,她去前门附近的酒吧,小坐,自斟自饮。认识了一个美国夏威夷的男人,那人高个子、蓝眼睛,非常帅,他在北京留学,会讲中国话,两人在酒吧里聊了近两个小时,以后常互发电子邮件。他邀王晓玲去美国玩。
杜美知道了经过,不同意。
王晓玲说:“要不你和我一起去。”
“不行,一卖俩。”
“你把人都想得这么坏呀?”说这话的时候,王晓玲已经回到北城了,她和杜美在D车上擦肩而过……电视台新上任的李台长非常欣赏王晓玲的主持风格,也非常欣赏王晓玲的性格。他说:“这样的人才办不进电视台,我这个台长不当了。”
因为发生了那么一件耸人听闻的惨剧吧?被许多同情的、安抚的、歧视的、不齿的眼光注视着、包围着,王晓玲并不在意,依然行之若素地进行着她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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