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神区和他的情人-围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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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仝瘸子仍然是蒙着眼睛被“送”下山的。

    回到县城后,仝瘸子到县衙找到吴大印说:“黑虎山的土匪头子刘三麻子你可认识?”

    吴大印一愣,立即说:“大人你说什么笑话,下官身在衙门,怎么会认识一个土匪头子呢?这话若是传出去,大人您不是要小人的命吗?”

    “我只是随便问问,不认识就好。你可听说过‘八大金刚’和‘七大天王文曲星’?”

    吴大印又是一愣,立即说:“没听说过。”

    “是吗?”仝瘸子看着吴大印说,“吴知县,您身为唐州父母官,治理一方百姓,怎么会连赫赫有名的‘八大金刚’和‘七大天王文曲星’都不知道呢?这也难怪我仝瘸子初到唐州,就接连遭到土匪绑架,要不是我仝瘸子有黄马褂在身,有几个脑袋也早被土匪砍掉了。”

    “怎么?大人您又被土匪掳去过?下官真是罪该万死呀。”吴大印听了仝瘸子的话,立即跪下去道,“本官这就派兵进山侦剿土匪。为了大人您的人身安全,为了唐州黎民百姓不受土匪骚扰,我吴大印与土匪势不两立。”

    “剿匪吗?不是一时半会儿心血来潮的事,得从长计议呀。对了,你顺便给我打听一下,‘八大金刚’和‘七大天王文曲星’到底是怎么回事,看有没有必要向朝廷禀报。”

    “大人放心,吴大印一定呕心沥血办理此事。不过……”说到这里,吴大印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仝瘸子看着吴大印道。

    “以下官之见,地方上的事,我吴大印今后一定办好,尽量不要惊动朝廷,还望大人多方周旋。”

    “也好。下面的事就看吴大人您了,我可不想三上山呀。瘸子腿不主贵命主贵啊!”

    ……

    第二天晚上,吴大印来到“通天济世堂”看望仝瘸子,说“八大金刚”的底细他已经调查清楚,“八大金刚”分别是黑虎山八股土匪的头子,还是二十年前的结拜兄弟。他还探到,下个月初三,是老大刘三麻子的五十岁生日寿辰,到时候,“八大金刚”要到黑虎山聚会,为老大贺寿。他已经想好了,他要报请上面出兵,等五月初三“八大金刚”聚会之时,将黑虎山土匪围而歼之,剿灭干净。他敢保证,到时“八大金刚”一个也不会漏网。最后,吴大印还说,这可是高等机密,绝不能漏掉半点风声。

    “吴大人真是下网高手呀。纲一动,什么风声也别想漏过吴大人您的耳朵啊。”仝瘸子哈哈笑着说。

    “大人放心,五月初三,‘八大金刚’一个也跑不掉。”吴大印信心十足地说。

    “祝吴大人马到成功!剿灭土匪之后,瘸子我为大人你请功晋赏。”说到此,仝瘸子话锋一转,“话是你说的,到时若是走漏了半点风声,或是走漏了‘八大金刚’中任何一人,皇上面前我是要如实禀报的。”

    ……

    不管他吴大印心里是怎么想的,能够调出官兵剿匪,才是他仝瘸子的真正目的。他要时刻鞭敲吴大印,不能让官兵轻举妄动,搅乱了他布下的局。寻找刘三麻子匪巢的具体位置,他也不能全部指望吴大印,自己动手最牢靠。

    三天后,吴大印再次找到仝瘸子说,刘三麻子的老巢他已经找到了,这一次他要把黑虎山的土匪一个不留的斩尽杀绝,同时请示仝瘸子什么时候派官兵上山剿匪。仝瘸子说,还是按你的计划,五月初三吧。不过,斩尽杀绝倒是没有必要,匪首一定要杀,被迫随同者,如果没有罪恶,可以派兵监管,遣送垦荒。

    又过了四天,已经是五月初二了。

    早上,吴大印来到“通天济世堂”见仝瘸子说,一切都已布置好了,就等着明天早上出发。仝瘸子说:“不,应该是今天夜里,严格地说,应该是在今天后半夜出发。”

    “为什么?”

    “仝瘸子还有一份礼物,到时候要送给‘八大金刚’呢。”

    ……

    当天上午,病员诊断完毕,仝瘸子正准备退堂的时候,从门外又进来了两个人,来人走到诊病案前,其中一人拿起桌子角上的一条白手巾,把诊脉的棉垫子盖上了,接着,又从笔筒内将笔抽出,放在手巾的上面,瞧仝瘸子不说话。仝瘸子用左手拿起笔管说:“笔管一只枪刺棒,棉垫稳坐山河庄,天下杏林共一家,杏花万朵一树生。”说至此将手中的笔重新放进笔筒,将毛巾拿起来往左放。来人再次拿起笔说:“孔丘徒步走天下?曹操脑袋开了花?”仝瘸子推动棉垫,答:“棉垫笔管走天下,自古开脑有元化(华佗名)。”来人将笔管放回笔筒,说:“天皇制干支,女娲补了天。舜帝禅让,大禹传子。”

    “江湖天下义为天,吾合兄台哪山仙?”仝瘸子将笔放进笔筒内道。

    “义气江湖,欧阳一陌。”

    听到此,仝瘸子起身道:“二位请。”说着,就将二位来人请进了上房……

    到了晚上,刘三麻子派来唐州取药引的人,准时来到了太平街“通天济世堂”大药房。来人走近大药房时,只见大小房门洞开,整个院落灯火明亮,取药人怕其中有诈,不敢贸然进院,一直等到夜深人静之时,才小心翼翼地朝大药房走去。来人不敢从正门进院,也不敢从偏门进院,蒙面翻墙入院。

    脚刚落地,身后突然“咣——”的一声锣响,吓得来人暗叫一声:“吾命休矣。”然而锣声过后仍是死一般的寂静。来人心想,这仝瘸子在玩什么花招?我还拿什么药引,逃自己的命要紧呀!想到此,回身就准备翻墙逃走,可是,就在他回转身子的时候,突然看到面前的墙上挂着一张纸,上面写着“药引在后堂”五个大字。

    见到这五个字,来人转而又想,他既然告诉我药引在后堂,断不会是假话。于是大摇大摆地穿过药堂大厅,径直朝后堂走去。

    后堂各屋,皆是空空荡荡,只有正中的堂屋内,摆放着一张八仙桌。他走进房间,只见八仙桌上,摆放着药祖孙思邈的牌位,牌位的前边,端端正正地放着一个包好了的药包。来人拿起药包,又见药包下面有一张信笺。来人拿起信笺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吾制药引治尔命,尔派使者取吾命。恕不迎送!

    ——药引配制已成,取回送你们大王用吧。

    来人看了信笺,暗自心惊:仝瘸子不仅能诊病,还能诊心,真乃神人呀!

    这仝瘸子既然算出大王派我来,既要拿药引又要杀他的性命,我是断然杀不了他的;如果我现在就走,回去后大王问自己为什么不杀仝瘸子,怎么回答呢?就在来者迟疑间,身后又“咣——”的一声锣响,来者吓得立即转身,只见自己的身子后面凭空多出了一面铜锣,铜锣的下面,还挂有一张纸条,纸条上有十二个大字:

    神目若电,奸心自欺,还不快走!

    大字下面的落款是:

    ——通天济世堂大先生仝瘸子

    来人猛然听到身后的锣声时,早已吓破了胆;看到自己身后的铜锣和纸条时,才明白仝瘸子无心杀他。仝瘸子若要杀他,在锣声响起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没命了。

    心念至此,来人飞速逃离了“通天济世堂”。

    取药人连夜回到黑虎山,立即去见等候药引的刘三麻子,把信笺和药包交给刘三麻子后,又将取药过程和所见告诉了主子。刘三麻子听后也是异常震惊——仝瘸子是怎么算出我要杀他的?那铜锣又是怎么突然间挂出来的?虽说弹射铜锣是他仝瘸子的绝技,可是人没露面,弹弓丸是从什么地方射出来的?难道他仝瘸子会隐身术?疑问归疑问,根治自己的喉病要紧,今天是自己的五十大寿寿辰,吃了药,天亮了还要接见“八大金刚”兄弟呢。弟兄们相聚一次不容易,今天他要好好高兴高兴。想到此,他立即解开药包,看看仝瘸子给他配的是什么药引,有没有交代煎药的细节。

    刘三麻子解开药包查看药引时,只见药包里除了一些简单的药草外,还有一张信笺。刘三麻子打开信笺一看,却突然大叫一声,栽倒地上昏死过去。

    原来信笺写的是:

    刘三麻子,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祁阳镇仝府十六口无辜冤魂索命来了!

    ——“通天济世堂”大先生、被你挑断脚筋的仝小小

    刘三麻子怎么也没有想到,给自己治病的仝瘸子,竟是十五年前被他绑架的肉票!但就是如此,也不至于昏倒啊!原来,仝瘸子上次给刘三麻子服的药是用巴豆霜、犀黄、天竺等七八味中药,同老豆腐一起煮服的,用这种药以毒攻毒,能够治疗刘三麻子所得的喉症,但煮沸的时间一旦过长,病人吃过后当场无恙,但十天之内,如不及时治疗,必定重新犯病,此病一旦重犯,便无药可医,只有等死。刘三麻子一看信上所写,急火攻心,喉症迸发,遂当场昏死。

    刘三麻子往地上一倒,众匪徒立即慌成一团,赶快去叫夫人柳湘帘。

    柳湘帘来到大堂时,刘三麻子已经是只有出的气而没有进的气了。偏偏就在这时,门守来报:“贺寿人黑风寨二爷驾到——”。

    一边是活人将死,一边是来客贺寿。黑虎寨内,立时乱成一团……

    ……

    再说唐州城内,仝瘸子“送走”取药人,立即从屏风后走出来,手一挥,上午来的两位客人中,一位已经蹿出大门,跟踪取药人而去;另一位则陪着仝瘸子从后门走出,经过曲曲弯弯的街巷,来到了城西北角城墙的一处残缺处,将绑在腰间的绳索朝残缺的城墙上一抛,绳头上的铁钩便紧紧地抓住了墙头,二人攀着绳索越过城墙;城墙外,药房管家仝小乙正牵着两匹马候在那里。

    客人一边收起同伴留下的记号,一边引着仝瘸子朝黑虎山方向进发。天放亮时,二人来到了黑虎寨,与先前跟踪而至的人会合到一起,将马藏进密林深处。仝瘸子问,黑虎寨有几个出口?跟踪者说,根据他的侦查,除大门外,东南角还有一个小门,小门外似乎有埋伏,但不知是什么人。

    “正门附近有埋伏吗?”仝瘸子问。

    “暂时还不知道。”跟踪者说。

    “我到前边的路口埋伏,监督前来贺寿的人,你两位查一查正门附近是否也有埋伏。如果有,最好抓一个活口,问明情况;如果不行,就悄悄地将埋伏全部拔掉。”

    “什么人?”先前的跟踪者突然用身子挡着仝瘸子朝密林中闷声喝问。

    随着话声,丛林中钻出了五个人,将三人团团围住。双方剑拔弩张,突然一人朝仝瘸子跪下:“县捕唐六拜见大人。”仝瘸子一愣,随即认出面前的人正是县衙的捕快唐六。于是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有人过来了。”仝瘸子话音刚落,突然听到另一个衙役报告说。

    “两旁隐蔽,不要惊动来人。”仝瘸子说。

    等来人从路上过去之后,唐六说:“吴大人派我在这里设下埋伏,凡黑虎寨的人,只准进不准出,出一个杀一个,不准留下一个活口。”

    仝瘸子想,这吴大印也够绝的。“东南角也是你带来的人?”

    “是的。”

    “除了这两处之外,还有其它出口没有?”

    “没有了。”

    “好,我们就分两处隐蔽,记住,一定要查清前来贺寿的是几起人。”

    ……

    临近中午,除留下进寨的道路之外,大队官兵已悄悄地完成了对山寨的合围。吴大印得知仝瘸子也在现场,异常吃惊,立即找到仝瘸子说:“仝大人您……”

    “刘三麻子昨天晚上派人进城杀我,我能不来吗?”

    “刘三麻子也实在是太猖狂了,明年的今日就是他的忌日!”吴大印狠狠地说。“合围人员已经到位,开始进攻吧?”

    “不,‘八大金刚’只进去了七个,应该还有一个没到。”

    “那好,就再等等吧。”吴大印说。

    ……

    一直等到中午过后,也没再发现有什么贺寿者进寨。吴大印说:“也许这个匪首昨天就提前来了,若再等下去,恐怕要贻误战机。”

    仝瘸子说:“好吧。”

    想不到的是,剿匪官兵什么阻拦也没有遇到,整个山寨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呈现在仝瘸子面前的竟是一座空寨。对整个山寨进行了仔细的搜寻,仅在大殿内发现了七个死人。仝瘸子和吴大印接到报告,立即来到大殿验查,七个死者,每人身上都放有一张纸条,分别写着死者的名字:刘三麻子、黑头张、独眼杜、赖秃子、矮脚虎齐楞子、郑瞎子、鬼难缠李鬼。经过现场勘察,刘三麻子是暴死;其余六个是被杀,并且是一剑穿喉。这六个人是被谁杀的?杀了他们之后,又为什么将名字写在纸条上贴到他们的身上呢?吴大印说:“一定是‘八大金刚’火并,其中的一个杀了这七个‘金刚’后带人逃走了。”

    “这个人是谁?他们又是从哪儿逃走的呢?那么多的土匪,不可能一瞬间全部蒸发掉。‘八大金刚’溜掉了一个,就是祸害!”仝瘸子说。

    “报告,这里有一个地洞。”一个士兵忽然报告说。

    原来,是大殿内的虎皮座椅底下,有一个地洞暗道。

    看来,黑虎山的土匪,就是从这个暗道内逃出官兵的包围圈的。可是,“八大金刚”中,为什么会有七个死在了大殿内呢?逃跑了的土匪,现在又在哪儿呢?

    众官兵在山里寻找半日,也不见溜走匪徒的丁点踪影,最后只好班师回城。

    仝瘸子的那两位客人,本是师父欧阳一陌派来帮助和保护仝瘸子的。既然围剿落空,官兵又班师回城,仝瘸子的两位客人也就告辞了。

    回到城里时,天已经黑了。吴大印要仝瘸子到县衙去喝庆功酒。仝瘸子不去,说“八大金刚”漏网了一个,有什么可庆贺的。吴大印强留道:“下官就这么没有面子吗?请不动大人吃庆功酒,喝杯茶总不为过吧?”

    仝瘸子推脱不过,只好跟着吴大印去了县衙。仝瘸子知道,今日他就是不去也由不得他。因为在山上他就已经看出,“剿匪”之后,吴大印一定会对他下手。明知是鸿门宴,他也要去。因为,他还要寻找那个漏网了的凶手。

    来到县衙之后,发现衙内早已提前摆好了庆功的宴席。仝瘸子心有所思,临时决定不在县衙吃饭,便说:“艺人说话不食言,请吴大人也不要难为仝瘸子。仝瘸子吃杯茶就走,等抓住了漏网的匪首,剿匪结束,仝瘸子给弟兄们大摆庆功酒!”

    “神医放心,案子马上就会了结。”吴大印倒也干脆利索,叫了一声:“备香茶!”

    说话之间,下人已经把茶水端上。仝瘸子接过茶杯,装作要喝,暗中撒进“验毒散”,看茶中是否有毒。

    眼看仝瘸子已经把茶碗送到了嘴边,突然说了一句:“真是难得的上等好茶呀。”仝瘸子说话的同时,已经把茶碗重新放到了桌子上。因为,此时茶碗内的茶水,已经变了颜色。

    吴大印一惊:“怎么会变色了?换茶!”

    “不。”仝瘸子说,“这碗茶毒不死我!”说着重新端起茶碗,一饮而尽,将碗朝身后一抛,说了声,“瘸子告辞!”转身就走。

    仝瘸子步出门口,头也不回地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接着。”不知何时,仝瘸子已经是弹弓在手,数枚弹弓丸同时射出,屋内的灯盏同时熄灭。听弹丸飞行的声音,仝瘸子已经知道,自己射向吴大印的那枚弹弓丸,也被吴大印接下了。

    “好身手。神医慢行。”身后传来吴大印充满自信的声音……

    仝瘸子回到了“通天济世堂”大药房只说了一句话:“快熬百毒还魂汤”,就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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