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亚知道，妈妈能这么乐观，是因为心中有个梦。妈妈的梦，就是要把小亚送进最好的名牌大学。所以小亚读书一直都很用功，中考时考了全县第一。
眼看离妈妈圆梦的时候越来越近了，可平静的生活偏偏又起了波澜。
这天中午，小亚放学回家吃午饭，像往常一样，妈妈早已将香喷喷的饭菜摆上了桌，一大碗红烧排骨正冒着热气。小亚的馋虫立刻被钩了上来，扔下书包就迫不及待地用手抓起排骨连吃了两块，眉飞色舞地叫道：“老妈，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不是周末也有排骨吃！呵，真香！老妈，你也来一块！”小亚挑来挑去，夹了一块大排骨，塞进妈妈的碗里。
可谁知妈妈皱起眉头，举着筷子犹豫了好一会儿，迟迟不动口。
小亚催道：“吃呀，老妈，你不是也很爱吃排骨的吗？”
妈妈笑了笑，下决心似的，轻轻咬了一小口，突然捂起嘴巴站起身，飞快地跑进卫生间。
“呃、呃、呃……”卫生间里，传出妈妈的干呕声。
小亚闻声跑进去，轻轻地拍着妈妈的背，急切地问：“妈，妈，你怎么啦？”
妈妈难受地说：“丫头，我也不瞒你了，妈这阵一直不怎么舒服，怕你分心，所以一直没敢跟你讲。”
小亚慌了：“妈，你得了什么病？要紧吗？”
妈妈摇了摇头，说：“没关系，没关系的。这病就是有点怪，一吃油荤就吐得厉害，吐完就什么事也没有了。我去看过几回，医生检查了半天，片子也拍了，就是查不出什么原因。医生给我配了点止呕吐的药，反正我先吃着试试吧。”
妈妈说着，拉着小亚的手，又重新回到了饭桌上。果然，只要不吃油腻的东西，妈妈就真的没什么了，小亚这才稍稍放了心。不过，小亚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自打这以后，她就老记挂着妈妈的身体，过一阵就一定要让妈妈尝尝肉味，看妈妈一碰肉就吐，而医生又老查不出原因，小亚心里很着急。
一转眼，三年的高中学业马上就要完成了，和所有高三学生一样，小亚进入了高考前的冲刺阶段。老师对小亚妈妈说：“如果不出意外，清华、北大是任小亚选的。弄不好，小亚还能考个全市的高考状元出来！”
听了老师的话，妈妈心里甜透了，她每天想尽办法给小亚做好吃的，荤素搭配地翻着花样。小亚开玩笑说：“哟嗬，老妈，你别一不小心给咱家捧回个诺贝尔营养学大奖来！”
妈妈拍拍小亚的头，笑着说，“诺贝尔奖还是留着给我的宝贝丫头拿吧！”
这段时间，从学校到家里，小亚一直显得很轻松，无论走到那里，都能听到她欢快悦耳的歌声。想想也是嘛，凭她这么稳的成绩和这么扎实的基础，能不对高考充满信心嘛！
可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小亚万无一失的时候，意外却偏偏降临到了小亚的头上。
这天早上，最后一门英语考试结束，小亚一回到家就破天荒地伏在桌上哭起来。妈妈立刻慌了神，不过嘴里还是安慰小亚说：“丫头，英语是你的强项，你不会考砸的！”
可是小亚却越哭越伤心：“妈，我对不起你。你不知道，我太紧张了，填答题卡时，我把题号填错了一个，这样下面40分就全都跟着错了！我不可能再进北大、清华了！几年的心血都白费了呀！”
妈妈一听小亚这么说，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脑袋“嗡嗡”直响。可她一再提醒自己，千万不能让小亚丧失信心。眼泪从她脸上无声地滚落下来，可她嘴里却说：“傻丫头，我当多大事呢！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上不了咱复读，明年……明年咱再考！”
“读高四？妈，这和留级有什么两样？不，我不要！”小亚猛地抬起头来，嘟着嘴巴说，“妈，我想过了，我给自己估过分，上个一般的重点大学应该没问题。妈，我想先读了再说，以后我还可以继续努力，考北大、清华的研究生。”
妈妈望着小亚，想着自己心中那个长久的梦，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既然小亚想这么选择，她这个当妈的也没办法硬阻止啊。但她又实在不甘心，于是坚持让小亚陪着去了一趟学校，请老师帮小亚再仔细估了一下分，结果和小亚自己估的差不多。看着老师遗憾的眼神，妈妈心里酸酸的，但也只能无奈地同意小亚的选择。
接下来，就是填报志愿，可母女俩一时都拿不定主意，到底第一志愿填哪个学校。
小亚说：“老妈，我把老师说的排名靠前的几个学校都写下来，咱们抓阄，好不好？”
妈妈此时已经感到筋疲力尽，真让她说她也确实说不好，于是就点点头：“抓阄也好，听天由命吧！”
小亚走进房间，一会儿捧出几个写好的纸团，对妈妈说：“老妈，我这次运气坏透了，还是你抓吧。一锤定音，咱再不犹豫了。”
妈妈于是闭上眼睛，伸手抓了一个，展开一看，是一所著名的医科大学。看着小亚把医科大学填上了自己的第一志愿，妈妈的眼眶湿了，这里原本是应该填“北大”或者“清华”的啊！
高招工作正有条不紊地继续进行着。一个月之后，高考成绩终于出来了，妈妈急着抢在小亚之前，就打通了高考分数查询热线。得知小亚总分的一刹那，妈妈差点晕过去！原来，小亚的英语只扣了一分；她的总成绩，要比估分高出五十多分。妈妈懵了，愣在那里像一截木头。
不一会儿，电话铃响了。电话那头，是班主任懊恼的声音：“小亚妈妈，小亚这次果真考成了我们市里的状元，她的成绩在省里也排到了理科第四名！唉，清华、北大都可以稳上的，真可惜呀，没填志愿。按理她不应该给自己估错分的啊？难道是要故意隐瞒？”
“故意隐瞒？不会吧？”妈妈喃喃道，“她会不会因为太紧张，把答案记错了？”
“绝对不可能。”班主任很肯定地说，“小亚这孩子我还不了解？她根本不是那种在考场上容易紧张的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考后其实一直在跟我们说假话。我想，她这样做，背后一定有原因。”
正在这时，小亚回来了。
妈妈放下电话，劈头就问：“丫头，你老实说，你的分数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亚却仿佛像早有准备似的，回答说：“妈妈，对不起，我……我怕说了我的真实考分，你不让我填报医科大学。妈妈，你不知道，我的梦想，就是努力学医，有一天能查出你的病因，治好你的病，让你吃上香喷喷的红烧肉！”
妈妈顿时惊得目瞪口呆，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喷涌而出：“我的傻丫头，妈什么病都没有啊！妈是骗你的！是妈害了你呀！”
小亚吃了一惊：“妈妈，你……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假话？”
妈妈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傻丫头，咱家里穷呀！妈每月就那么几百块钱收入，想攒钱供你上最好的大学，想让你每天都吃得有营养。妈就……就编了这个谎话，妈是想让你尽量多吃一点啊！”
小亚心里一酸：“妈，可你……你不是说爸爸因为工伤去世，当时单位还给了我们一大笔赔偿款吗？你不是说这笔钱一直给我留着读大学的吗？”
“家里根本没那笔钱啊！妈知道你懂事，怕你担心家里没钱，连书都不肯读下去。唉，现在你也不小了，妈索性把什么都给你说了吧。”妈妈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泪如雨下，“丫头，你爸爸其实并没死，他在一所名牌大学当教授。当年他大学毕业后一心要留在大城市发展，我们被抛弃的时候，你才刚刚出生。要怪都只怪妈妈，复习了好几年，也没能考上大学……”
小亚这时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妈妈这么想让自己考北大，考清华，考名牌大学！她一头扑进妈妈怀里，放声大哭。
妈妈爱怜地说：“丫头，你考了状元，给妈争了气，妈满足了！为了妈妈，你放弃了北大、清华，你现在后悔吗？”
“不，妈！”小亚抬起头说，“即使你把这些都告诉了我，我也不后悔，只要努力，哪里读书都能成才！再说，名牌大学里个个是高手，我很难多拿奖学金的。我在网上查过了，上医科大学后，我有把握靠奖学金和勤工俭学来供自己读书。既然没有那笔赔偿金，我的选择就更对了，怎么会后悔呢？”
妈妈心里一颤：“丫头，我明白了，填志愿那天，你说抓阄抓阄，其实早就有准备了，你在纸团上写的肯定都是医科大！你的点子真不少，妈是没办法啦！”
小亚得意地笑了：“那当然，我的新点子是，等读完了大学，我真的还要读研究生。老妈，你等着，我一定要圆你的梦！也是我的梦！”
妈妈破涕为笑，轻轻刮了刮小亚的鼻子，把女儿紧紧地搂在怀里……
（袁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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