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宣利

    男人拉上第38个客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9点。男人一边开车，一边跟着广播里的音乐哼着歌，不时侧脸看看右边的那束玫瑰花，下面还有一盒蛋糕。他打算再拉两趟就收工回家，因为今天是女人的生日。

    9点30分，黑沉沉的夜空像锅盖一样压下来，没有一丝风。男人加快了车速，天气预报说今夜有暴风雨，女人一个人在家，他不放心。

    妻子是位教师，人漂亮，家庭条件也好。当初她父母曾强烈反对她嫁给他，可她还是坚持嫁了他。为了她，他车开得很小心，不酒后驾驶不抢道，实在太累，就停下来休息一会儿。每天晚上，不管多晚，只要他的脚步声在楼道里一响，她立刻像只欢快的兔子，蹦跳着跑下来，扑进他的怀里。两个人相拥着，一起上楼。他们结婚三年了，依然恩爱如初。

    顷刻间，暴雨如注。街上行人慌乱起来，一辆辆出租车像离弦的箭，从他的眼前一闪而过。他收了车前的空车标志，准备回家。

    他拿出手机，准备给妻子打个电话，却发现手机没电了。这时候，一个女人拦住他，蓬乱的头发贴在车玻璃上，急切地说：“师傅，麻烦你送我去医院。”他本想拒绝，可是看到女人痛苦扭曲的脸和隆起的腹部，马上打开了车门。

    从医院回来，暴雨越下越大。他最担心的事出现了：车陷在桥下的积水里，熄了火。他看看四周，这个涵洞有些偏僻，很少有车辆通过，他也是因为着急回家，才抄了这条平日不走的近道。已经10点半了，男人心急如焚。

    男人上车拿了那束玫瑰和蛋糕，决定走着回家。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主持人你好，我想对我先生说几句话……

    他一动也不敢动，仔细听着广播里传出来的声音：“我先生是位出租车司机，今夜有暴风雨，他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联系不到他，只好借助这个节目告诉他：在驾驶座下面，有一个木盒子，第一格里有一块手机电池，还有一个备用手机；第二个格子里有他的胃药，药盒下面有一个记事本，上面记着汽车修理厂的电话、急救电话、报警电话、火警电话。这些电话他都知道，我就怕他一时着急忘了……我想告诉他：亲爱的，不管出现什么样的情况，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我永远爱你。”

    男人手忙脚乱地去翻车座底下的盒子。他的手有点儿抖，装了三次才把备用电池装好。他正要拨出那一串熟悉的号码时，手机却欢快地响了起来，她几乎是一连串地问：“你在哪儿？好好的吗？怎么不说话？让我听听你的声音……”男人的声音有些喑哑：“这鬼天气……”

    男人把玫瑰和蛋糕包起来，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往回走。走过第三条街，借着路灯的亮光，他看到前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对着手机说：“是你吗？”听不到回话，却看到对面的人急急地扑了过来，由于跑得太猛，被马路牙子绊住，摔倒在地上。

    他跑过去，扶她起来。他说：“老婆，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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