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高飞

    他发来一条短信：“我想带你去兜兜风。”

    她看了，有点沉醉，也有点久违的感动。九年了，她才从那段压抑不堪的婚姻中挣脱出来。她决心为自己活一次。

    收到他的邀请时，还是有点犹豫。他有家室，虽然妻子不在身边。

    一阵风吹来，她扭过头去，一眼就看到了他。高大帅气的摩托车衬托出他英俊阳刚的轮廓，一顶黑色的帽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他的眼。她跨上摩托车，轻轻依偎在他的身后，有一种力量将蜷缩在灵魂深处的东西活生生地拽了出来，仿佛时光流转，回到了十二年前。“啊……”她突然张开双臂，迎着拂面的清风叫喊着。阔大的马路静静地延展在城郊，人烟荒凉，路边的芦苇花正开得排山倒海，簇拥着她和他。

    “抱紧我，别调皮。”他用命令式的口吻。她很温顺地伏在他的身后，双手拥着他。

    摩托车拐入了一条小路，来到山脚下。把摩托车停在山下，他们沿着小路往山上爬。野径无人，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她和他……月亮升起来了，她赶紧从地上拿起帽子给他戴上。

    “嗯？为什么？”他纳闷地盯着她。

    她无法告诉他，他也许会觉得荒唐可笑，要不是今天他那顶黑色的帽子，她可能还不会坐上他的摩托车，更不会和他到山野来。

    多年来，每一个寂寞的夜里，每一个难挨的时刻，她的脑海里都会浮现一个画面：他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微笑地看着她。只是那时候，他没有像现在这样，将帽檐压得很低，让他们之间隐约隔绝了点什么。

    夜拉上了帷幕，灯火点亮了他们共同生活却从不相遇的小城。她说冷，双臂紧抱着比十二年前瘦削了许多的他的身子。他脱了夹克，给她披上。他们手拉手往山下走时，他把帽子摘下来戴到她的头上，说这样暖些。

    很快，小城的灯火、人潮开始迫近他们。停车，她把夹克脱下来递给他。

    他说：“把帽子给我。”

    她说：“不！”

    “快，别闹！”他语气有点生硬了。

    她撅着嘴，不情愿地将帽子摘下来给他。他将帽檐压得更低了，并扣上了帽子下面的扣子。

    “为什么啊？”她有点诧异。

    “怕被熟人发现。”他说。

    过了一会儿，他用颇有成就感的口吻道：“我今天出来，特意戴了帽子，就是怕被人发现。”

    惊愕僵在了她的脸上，她木然地跨上摩托车，没有从后面搂抱他。原来，这个傍晚，他头上的帽子，与她浪漫的怀念无关。

    他将摩托车停在一个僻静处，让她打车回去，说不方便送她了。

    还没等来出租车，他就发动了引擎，风一样迅速离开了她。黑暗很快吞噬了他的背影。

    秋夜的凉风裹着她，她没有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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