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蛾子-呲呲:土埋还是水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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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个朋友,年轻男性,最近总是来去匆匆神色慌张。我问他你这些日子忙什么呢,他面带喜色说:“我养了只狗!”我质问他为什么不给大家发喜糖,他没有搭理我的问话,掏出手机跟找菜单似的拿大拇指在上面迅速划拉,弄得我眼球一甩一甩都快给晃悠瞎了。终于,他停下来,特别骄傲地挺了挺胸,跟夸自己孩子似的又把手机往我眼前一举:“怎么样长得?”我把他的胳膊往下扒拉了一下,因为眼球迅速运动之后都快斗鸡眼了。

    他说那是泰迪狗,品性刚烈,能看家护院。蒙谁呢,哪个小区里没这种狗啊,长也长不大跟个玩具似的人前人后地跑,还起了个熊的名字,指望它看家护院简直就是对犯罪分子的侮辱。我把他手机里堪称最美的几张照片反复看了几遍,抬头看看他焦灼地等待赞美的样子,把满肚子坏话生生给咽下去了。我虽然不养狗,但决不能伤害养狗人的爱心。

    很快,这个家伙把所有网络头像都换成了一张狗脸,经常在晚饭后,微信一响,打开界面就跟它面面相觑。这狗叫呲呲,因为长了一对大龇牙。咖啡色的卷毛毫无秩序地耷拉在脸上,既邋遢又流氓,以至于这款不休边幅的发型让我想起一个每天拎菜篮子上学的中学男同学。呲呲的眼神幽怨,就跟考试作弊让老师当场给没收了卷子后的神情一样,用吊儿郎当来掩饰内心的茫然。

    我经常面对着大龇牙的这副嘴脸很认真地在微信里探讨大数据时代的媒体未来。

    自从养了狗,每次活动他总是晚来早走,特别高兴。我随口问了一句:“你们家狗最近怎么样啊?”他立刻跟用魔法棒点了一下似的,一边满脸灿烂地笑,一边抄起手机单腿交换着蹦蹦跳跳就过来了,我都想给他脖子上戴条鲜艳的红领巾。他站在我旁边,兴奋地又开始在手机上划拉。我在内心深深地谴责自己嘴真碎!

    他很兴奋地告诉我,自己每天都在跟呲呲抢粑粑。我立刻把嘴张得很大,问他是用这有机肥养花吗?他使劲地摇着头给我普及知识,因为大龇牙拉完粑粑就自己吃,为了让它不做这种内循环,他要在大龇牙拉完的第一时间往狗屎里添加辣椒面或咸盐等食品添加剂,然后等着大龇牙吃完重口味能幡然悔悟。可他忘了“狗改不了吃屎”的千年古训,始终在家调狗粑粑玩,而且还挺欢乐。

    忽然有一天,他打来电话,说聚会参加不了,因为“狗病了”。后来我才知道,在通知我之前,他还通知了很多人。那天的活动基本上就围绕着“职场能不能因为狗请假”展开了讨论。

    大龇牙得了什么病不知道,宠物医院不收,让他回去给弄个暖水袋捂着,大夫觉得没什么抢救必要,因为所有器官都有衰竭迹象。我觉得是大龇牙成天吃加了辣椒面的屎闹的,但我没再跟他探讨这事。

    据说一个内心创痛的男人抱着回天无力的心爱的狗哭了一夜,他说呲呲很多次都想挣脱他的怀抱往别出扎,但他还是觉得怀抱会让它走得温暖一些。后来另一位朋友说,小动物在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都想藏起来,不愿意在世间暴露死亡。我没研究过动物心理学,但对于一个鲜活生命的突然离去,站在养狗人的视角,还是唏嘘了一下。

    这位悲痛的朋友一手抱着小狗遗体,一手拎着铲子找到小区保安商量能不能辟块儿墓地,被断然拒绝。他又跑到隔壁小区询问保安,人家当然更不愿意了。这事要搁我,趁月圆之夜找个地挖下去就把狗埋了,哪像他那么实在,恨不能去物业开个规划证明。

    在大龇牙“头七”那天,我碎嘴地问:“你把狗埋哪儿了?”他说:“哪儿的保安都不让我埋,我就把它海葬了。”我大惊,这离海也不近,他又没车,他说:“就扔河里了呗。”我把嘴张得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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