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交接-张罗锅出来蹚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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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罗锅的修鞋摊摆在无言村出村路东头,与省道S230交会处不远的公路边上。张罗锅坐在一个小马扎上,手里拿着一只学生穿的奇安特运动鞋,正手摇补鞋机,仔细地缝着脱底的鞋后跟。王二嫂的儿子王小伟,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练习册,低头坐在另一只小马扎上,在认真地翻阅着。王二嫂焦急的目光不时溜向不远处停车点上停着的一辆公交车。今天是星期天,现在已是下午两点多,在五点前,小伟必须赶到城里的一中学生宿舍,不能迟到。

    好在只一会儿工夫,张罗锅就把鞋子缝好,递到了王小伟手里。王小伟麻利地穿起鞋子,向公交车跑去。王二嫂拎起书包,紧紧跟在后面。

    就在这时,刘二闯的那辆黑色桑塔纳轿车,“嘎”地一声停在张罗锅的修鞋摊跟前。车后窗玻璃摇了下来,三角眼鹰钩鼻的张小雷从车窗里探出一颗明晃晃的光脑袋,朝张罗锅挤眉弄眼一番,又缩了回去。

    刘二闯打开车前门走下来的时候,像是脚底一滑,身子摇晃了一下,几乎摔倒。

    张罗锅只觉得眼前一亮,急忙瞪大眼睛,紧盯着刘二闯脚上的那双黑色发亮的皮鞋仔细观看。职业习惯让他养成了在第一时间内及时发现客户鞋子破绽的能力,并迅速制定出补救方案,好为客户提供最优质的服务。

    奇怪的是,刘二闯并没有脱下鞋子递过来,而是用一种诡异的目光打量张罗锅一番后,才略显神秘地凑到张罗锅跟前,压低声音说:“老光棍儿李老伯死了,可他空出的一个低保户名额,今晚上开党员会讨论,再落实给谁,我看,你就很合适。只是,我现在说了不算。你要想有份,依我说,今天晚饭前,务必去找一找徐老蔫,就他一句话的事儿!”刘二闯狡黠地眨眨眼,看张罗锅似乎已被打动,双目微合,静静沉思,又不失时机地补上一句:“出手可不要轻了!”说完,转身爬进汽车,一溜烟儿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二嫂气喘吁吁地赶回来,一边从衣兜里掏钱给张罗锅,一边看着跑得仅剩下一个黑点的汽车问:“刘二闯来有什么事儿?”

    张罗锅急赤白脸地推让着王二嫂递过来的钱,对王二嫂的提问却支支吾吾不肯回答。

    王二嫂一边把钱重新装回到衣兜里,嘴里一边说:“这就怪了,难道刘二闯来找你还能有什么好事?”说着,一双细长美丽的丹凤眼,竟久久地盯着张罗锅那张已开始微微变红的瓜子脸,不肯放过。张罗锅这才不得不说出了刘二闯刚才说过的一番话。

    王二嫂大呼小叫地喊起来:“我家也是困难户,这个名额应该归我!”喊完,扔下惊得目瞪口呆的张罗锅,扬长而去。

    张罗锅十六岁那年便死了父母,而父母的死亡原因却直接与张罗锅的‘罗锅’有关。张罗锅原名叫张新成。小新成十岁那年的八月中秋节,母亲带他去姥姥家。姥姥家院子里有一棵粗能合抱的圆铃枣树,又红又大的圆铃枣,像一串串小红灯笼,密匝匝压弯了枝头。舅舅正高举着一根长长的竹竿,奋力挥舞着,鲜红的枣子便噼里啪啦从高空落下来。有几颗枣子“砰砰”砸到小新成的头上。小新成慌忙两手抱头,躲到身后的一领苇席上。谁知,那苇席却在瞬间塌陷,卷作一团的苇席,裹着小新成一下掉进了五米多深的地瓜窖里。

    从窖底被救上来的小新成只是哇哇大哭,并没有看出有什么异样。可是,等到小新成长到十五六岁的时候,后背却明显凸成了一个罗锅。从此,小新成的父母便经常吵成一团,互不相让。终于有一天,小新成的父亲再也忍受不住了,赌气喝下了一瓶农药,再也没救过来。小新成的母亲也在某一天的晚上疯疯癫癫地跑出家门,杳无音信。

    好在张罗锅虽然是个残疾人,但也是一个吃苦耐劳的硬汉子,铁、木、窑、石都能无师自通,样样拿得起放得下。张罗锅在三十岁那年,买了一辆农用四轮车,一台水泥沙浆搅拌机,并拉起一支十多人的队伍,在四围邻庄干起了建筑工程。直到今年春天,徐老蔫找到他,说他的房子已列入残疾人危房改造计划,他才不再揽建筑活路,自己买了辆电动三轮车,买了套修鞋工具,忙时在家看着改造房子,闲时到公路旁,专心做起了修鞋匠。

    徐老蔫曾考虑给他办理低保户手续,可是,因为他名下有一辆农用四轮车,不符合政策规定,这低保户也就一直没有办成。

    就在村“两委”换届选举后的那段日子里,镇上通知,张罗锅的危房改造款一万六千元已经到账,张罗锅只需拿着身份证、户口簿和村里的证明材料,便可以到镇民政所领取。刚当选的刘二闯显得格外卖力,二话没说,拿上所有材料便来到了民政所。

    民政所所长伸开一只手,劈头来了一句:“拿来!”

    刘二闯慌忙去衣兜里掏材料。

    民政所所长没头没脑地又来了一句:“你是真傻呀,还是装傻?”

    刘二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抓耳挠腮一阵后,低声回了句:“我不傻呀!”

    民政所所长嘿嘿一笑,“啪”一声拉开身后的橱门,指着里面排列整齐的一摞摞高档烟酒说:“你是烟哪,还是酒呢?再就是……”土管所所长竖起一根指头,嘴里轻轻吐出一个数,“一千元。”

    刘二闯呆若木鸡立在那里,老半天,才似有所悟地拍了拍空空的衣兜,无可奈何地说:“你就,你就从改造款里扣!”

    民政所所长满脸是笑地在材料上盖了章,卡要嘴脸暴露无遗。当然,这只是张罗锅听刘二闯绘声绘色描述的一个过程,是真是假,或其中另有猫腻,就不知道了。

    张罗锅从回忆中解脱出来后,又仔细琢磨了一遍刘二闯刚才说过的话,心下便有些忿忿不平起来。心里说,你刘二闯就是装出一副慈善家的样子,也掩盖不了身后的狐狸尾巴。说什么,找徐老蔫说事儿,出手可不要轻了。呸!你这是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假借不明真相群众的手,硬给老蔫扣上一顶与你同流合污的帽子,从而减轻你头上的罪过!说白了,你才是一个村官微贪腐的典型!就说前几天退还给我那一千元的危房改造款,看你那个不情愿的样子,脸皮都黑成了紫茄子。镇纪委的那位同志一个劲儿催促你给我道歉,听你从喉咙深处发出的那点声音,小得就像是蚊子哼哼。还有脸要和人家老蔫比,人家老蔫廉政为民的故事,早就攒了一箩筐,随便捡一个就把你比到地缝里去。就说去年他一奶同胞的亲哥哥找他盖房子的事。村里可供规划建房的宅基地仅有两块,一块是村边平坦的场院地;一块是村后的废湾塘,房基一小半得靠填土整平后,才能建房。在某一天的晚上,他哥哥先找上门,打算在村边的场院地建房。可巧,另一户村民也找上门要求建房。老蔫二话没说,领上哥哥和那个村民,半路叫上二愣子和老算盘,就去了村委办公室。最后,用抓阄的办法,敲定了二人的宅基地。哥哥抓到的是村后的湾塘,气得骂骂咧咧回了家。老蔫在办公室里待到半夜,心里也觉得很不是个滋味,闷闷不乐地一个人来到家门口,正要伸手开门时,却突然发现门挂子上掖着一沓钱,数一数,整整一千元。老蔫心里明白,一定是那个抓着村边场院地的村民觉得过意不去,偷偷掖上去的,于是,连夜敲开那户村民的院门。谁知,那户村民就是一个不承认。老蔫没有办法,只好在第二天把钱送到了镇纪委办公室。纪委也无法找到下家,最后,找老蔫商量后,把钱捐给了一个患白血病急需医疗费的孩子。从镇上回来,老蔫去亲戚家借来一辆十二马力拖拉机,叫上儿子,便去土场拉土,帮哥哥填土垫房基。那户抓到场院地的村民,连忙叫上自己的儿子来帮忙。村里凡在家的村民,二话没说,扛上锨、镢也来帮忙,用了短短三天时间,哥哥的房基连同房后的湾塘也一块填平了。

    哥哥抱着浑身湿透、像个泥人般的老蔫放声大哭……

    张罗锅抹了把挂上腮头的泪水,嘴里咕咕哝哝说:“这就是老蔫!这就是老蔫的为人!”话一出口,张罗锅却忽然想到,自己已经好多天没见到老蔫了。那天,徐老蔫从城里归来,刚一下公交车就被无言村来接站的十多辆电动车围了个水泄不通。老蔫挣脱众人,硬是坐到了伶俐的脚蹬三轮车上。张罗锅远远看着老蔫原本国字型的脸庞,明显瘦削了不少,本来只是两鬓斑白的头发,现在已扩展为满头花白。

    张罗锅想,应该去老蔫家看看老蔫,嘱咐他多保重身体。尽管今晚上召开党员大会,研究李老伯空出来的一个低保名额会落到谁头上,而自己恰好在几天前也卖掉了农用四轮车,按政策规定已符合申报低保户的条件,自己顺便去跟老蔫说一声,这也应该是一个机会。

    既然是去看徐老蔫,就应该带点儿像样的礼物。张罗锅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家里有一只名叫“雪儿”的奶羊。奶羊是今年春天姥爷、姥娘给买的。姥娘把一只偏瘦、无角、前胸宽阔、全身雪白、大约有两三岁的奶羊送到张罗锅跟前时说:“你一个无父无母的残疾人,别光知道拼死拼活地干活,也该注意保养一下身子。”姥娘伸手摸了把奶羊圆圆的脑袋,那只奶羊识趣地一歪脑袋在姥娘的两手间拱来拱去。姥娘笑着说:“我和你姥爷商量好了,决定给你买一只奶羊,让你早晚能喝上一碗羊奶,也好补补身子。”

    张罗锅眼望着两位八十多岁的老人,禁不住热泪盈眶……

    太阳落山后,村子里的街道、房屋和树木都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面纱。一切都变得那么的寂静。

    张罗锅从屋里端出一个蓝色的塑料盆子,急步来到羊圈跟前,打开了圈门。“雪儿”一下从圈里蹿出来,来到张罗锅身边,侧着身子在张罗锅的两腿间不停地转着圈子,蹭来蹭去。在搅拌饲料的时候,张罗锅特意抓了一把香料(大豆炒熟后磨成粉)掺合进去,一股浓浓的大豆香味弥漫开来,刺激得“雪儿”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急忙用脑袋去撞张罗锅手里的盆子。张罗锅微笑着刚要摸一下“雪儿”的脑袋,“雪儿”一拧头又向张罗锅的手心撞了过来。张罗锅连忙把盆子放到地上,“雪儿”撑开四蹄,一头扎进盆子里吃起来。

    张罗锅蹲下身子,凑到“雪儿”跟前,忍不住又摸了一下“雪儿”的脖子。这一次“雪儿”没有抬头,张罗锅长舒一口气后,轻轻对“雪儿”说起来:“‘雪儿’,你知道不?自从你来到这个家里,我就喜欢上了你。是你,每天带给我那么多的欢乐;又是你,用甘甜的乳汁,把我养得又肥又壮。可是,今天我不得不和你说一件事,我想把你送给徐老蔫,因为他现在比我更需要你。徐老蔫你或许知道的,就是那个废寝忘食、日夜为村民操劳的干瘪老头儿,他现在也是一个人在家,身体正在日渐消瘦。你到他那里,用你芬芳的乳汁,让他的身体再迅速强壮起来,好更好地为村民服务。我对你说,他可是一个大好人,待你也绝对不会比我差。”

    不知道是“雪儿”吃完了盆里的饲料,还是听懂了张罗锅的话,抬起头用嘴拱了拱张罗锅的手,又歪起脑袋轻轻碰了一下。张罗锅高兴得一拍大腿,嘴里说:“我就知道‘雪儿’能听懂我的话。”说着,从裤袋里掏出一个脖圈儿套在“雪儿”脖子上,然后又从另一个裤袋里掏出一根细细的尼龙绳,两者扣在一起,牵起“雪儿”出了大门。

    整个街道上只有寥寥几盏昏黄的灯光在亮着。一拐过街口,张罗锅蓦地发现,前面有一个女人,手提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急匆匆拐进了靠街居住的徐老蔫家的门楼里。

    张罗锅有些好奇,扯了下羊绳,加快步伐追了上去。

    女人伸手把虚掩的木板门推开一道缝隙,往里摸了一把后,又迅速抽回手,自言自语地说了句:“没在家呀!”

    这时,张罗锅也一步跨进门楼底下,两人四目相对,惊讶得同时叫出声来:“是你?”

    王二嫂把绑住四条腿儿的两只大公鸡顺墙角放到门旁的旮旯里,嘴里忙不迭地和张罗锅做着解释:“其实,我、我并不是来和你争低保名额的,我、我只是想告诉老蔫,我家的蔬菜运输车,自小伟的爸爸没了后,都是小伟的二姨夫开着的,前几天才过户给了小伟的二姨夫。我家户名下已经没了车,也该符合申请低保条件吧?”

    张罗锅心底紧缩了一下,恻隐之心油然而生,嘴里嘟囔着说:“你比我更符合条件,这次我先把名额让给你。小伟能好好地上学,我比什么都高兴。”

    王二嫂眼里已蓄满了泪水,嘴里感激地说:“罗锅,你是个好人。”

    张罗锅苦笑一下,神态庄重地挺了下胸膛,自我解嘲地说:“好人不好人没多大关系,自我感觉经济条件要比你家好。”

    两人正说着,徐老蔫那高大的身影也出现在门洞里。徐老蔫迷惑地问:“你们俩怎么在这里?”

    张罗锅抢着回答:“今晚上不是开党员会吗?王二嫂是想来提前告诉你,她家的运输车已过户给了小伟的二姨夫,她家也应该具备了申请低保户的条件。”

    徐老蔫饱含深情的目光看着王二嫂和张罗锅,微笑着回答:“这些我都已经知道,包括你的四轮车前几天也刚卖了。为这事儿,今天下午我去了趟镇上,多争取了两个名额,若无意外的话,我相信你俩的低保资格今天晚上都能获得通过。”

    “真的?”王二嫂高兴地扯起衣袖擦了擦溢出眼眶的泪珠。张罗锅眼睛发亮,禁不住倒退了几步,却一不小心撞在了“雪儿”身上。“雪儿”咩地叫了一声,低头又要向张罗锅撞过来,张罗锅连忙闪在一边。

    徐老蔫扫了眼正转着圈的“雪儿”和墙旮旯里的两只大公鸡,神情严肃地问:“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王二嫂闭口无言躲在一边。张罗锅憋得脸色通红,磕磕巴巴地说:“其实,也没别的,就是……俺看你这些天来身子又消瘦了不少。你也是和俺一样,一个人在家,‘雪儿’这阵子奶水可旺着呢,你就早晚喝上两碗奶补补身子。”

    徐老蔫重新打量一眼王二嫂和张罗锅,心情十分沉重地说:“你们的盛情我心领了,可是,这些东西我一样也不能要。我不能违背我的做人原则和良心,更不能让那伙儿别有用心的流氓在我身上找出什么破绽,进行陷害。”

    张罗锅和王二嫂呆呆地站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徐老蔫朝远处大街旁的一个黑影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你们还是回去吧,可不要再给他们落下什么口实。”

    张罗锅和王二嫂随着徐老蔫的目光,惊讶地向远处的黑影望去。

    徐老蔫凄惨一笑,掩嘴小声说:“这些天来,他们从没有放弃对我的监视,他们幻想着,我会犯像他们一样蹚进同一条河里的错误。”

    刘二闯与张小雷坐在他那辆黑色桑塔纳轿车里,远远躲在一个树影下面,正密切注视着徐老蔫门楼前三个人的一举一动。刘二闯一咧大嘴,抬手指着张罗锅的身影对张小雷说:“他妈的,我看张罗锅就是一个二货,我要他出手要大方点儿,他居然大咧咧牵去一只羊!他也不想想,这活蹦乱跳、毫无遮拦的一只羊,会让人轻易而举就捉住把柄。”他拍拍张小雷的肩膀,小声吩咐着:“去,先把徐老蔫受贿一只活羊的证据给我拍下来。”

    张小雷伸手摸了把光溜溜的圆脑袋,从车座上拿起远距离超高像素相机正要下车,却见张罗锅牵了“雪儿”,王二嫂拎了鸡,两人急匆匆地往回走。张小雷小声嘟囔了一句:“是不是让他们发现了?”

    刘二闯连忙打火倒车,拐进了另一条胡同里。待两人走过后,刘二闯才把车停在原来的地方。看徐老蔫正在转身开门,刘二闯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到张小雷手上,咬牙切齿地交代说:“去诈他一下,看他中不中招!”

    张小雷弯腰下车,躲在街旁的树影下,悄悄向徐老蔫靠近。

    徐老蔫从屋里拿了件衣服,一边穿着,一边正要锁大门。张小雷不失时机地从阴影处闪出来,若无其事地打着招呼:“老蔫叔,听说今天晚上开党员大会,研究落实咱村低保户名额的事?”徐老蔫点点头。张小雷连忙又说:“我想给俺娘也办一个。”徐老蔫回答:“你娘不是和你在一起住吗?你这几年跟着刘二闯在外面包揽工程,钱肯定没少赚;再加上你媳妇秀秀又不肯闲着,整天在外面给人家装菜,一年万儿八千也不在话下。你家申报低保户可不够条件!”

    张小雷把眼一瞪,没好气地来了一句:“我是说给俺娘办个低保。”

    徐老蔫义正辞严、斩钉截铁地回答:“你娘也不够条件!”

    张小雷气势汹汹地一捋袖子,几步蹿到徐老蔫跟前,指着徐老蔫的鼻子质问:“我娘孤寡老人一个,腿脚又不大灵便,又无半点收入,怎么就不够条件?”

    徐老蔫早就注意到,近几年来,无稽镇全镇正在刮起一股子女与老人分户的歪风,让老人成为无收入孤立存在的孤寡老人。分户后的子女又想方设法,找关系,走后门,让老人挤进享受低保的圈子。徐老蔫估计,张小雷也一定与他娘办理了分户手续,于是,毫不客气地解释说:“中国的传统习俗,就是子女有赡养父母的义务,子女与父母的合并收入高于低保户最低标准的,就不能享受低保户待遇。要按你分户后你母亲的条件就能享受低保户待遇的话,我看咱村凡有父母的户都能符合条件!”

    不知是徐老蔫入情入理的解释让张小雷哑口无言,还是张小雷另有盘算,总而言之,张小雷并没有再暴跳如雷,而是换上了一副假惺惺的面容,口口声声说:“老蔫叔,刚才是我不好,还请你原谅。”说着,笑眯眯地凑到徐老蔫眼前,用商量的口气继续说:“你看这样行不行?你给我娘继续办理低保手续,可是,这个钱我一分也不要,全部都归你,我娘只图个虚名。为了稳妥起见,我现在就把我的银行卡给你,现在我卡上有三千元,抵一个低保户一年两千多的补贴,绰绰有余。”说完,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硬塞到徐老蔫手里。

    徐老蔫这一下被彻底激怒了,只见他咬牙挥起右手,把那张银行卡使劲甩在大街上,并且抬起大腿,狠狠地跺了两脚。

    张小雷讨了个没趣,只好悻悻地走开,在捡起银行卡重新装回到口袋里的时候,没忘了回头瞪徐老蔫一眼,咬牙切齿地抛出一句:“你等着,我这就去把俺娘背到你家里,让她吃喝拉撒天天就在你家里,直到你回心转意的那一天!”

    徐老蔫哈哈大笑,回头指了指门楼前檐下安装着的高清监控探头,说:“对付你们这些无赖,我也早就有了高科技手段。你若敢把你娘背过来,我就告你个寻衅滋事罪,让你去拘留所里待几天!”

    张小雷像一只斗败的公鸡,灰溜溜钻进了大街旁的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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