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唦嚄也为该比感到高兴。所以,他一大早就背着弓箭上山去了,他要打回一只像样的猎物,为该比好好庆祝一下。让巴唦嚄兴奋的是,他一上山就听到山鸟在右边的山林里欢快地鸣叫。这应该是一个吉兆,预示着猎人会有好的收获。
果然,巴唦嚄上山不久就打到一头鹿。
巴唦嚄在这个中午扛着他的鹿回到部落,族人们一见都兴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打到猎物了,大家知道,在这个晚上又可以有鹿肉吃了。巴唦嚄将他的鹿放到草屋门前的空地上,拔出泰雅刀,将鹿头砍下。这头鹿直到被砍下头,眼睛仍然大大地睁着。巴唦嚄哼一声喃喃地说,看啊,一头鹿都是这样死不瞑目,况且我们的族人。这时已经有一股血水从鹿的脖颈汹涌地流出来。巴唦嚄抬起头,看到都门正陪着该比坐在不远的树下。该比的脸上似乎有些泪痕。他起身朝这边走过来,问该比,怎么回事?
该比低着头,没有说话。
巴唦嚄又看看都门问,究竟怎么回事?
都门说,已经都过去了,没什么事了。
显然,都门有什么事不想告诉巴唦嚄。巴唦嚄唰地拔出腰间的泰雅刀。他的刀由于刚刚砍过鹿头,刀锋上仍在滴血。他走到该比的面前说,究竟怎么回事,你现在告诉我。
该比摇着头说,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巴唦嚄猛地把泰雅刀朝身边的红桧树砍去。一根手腕粗的树杈立刻被砍断了。都门只好说,好吧,我告诉你吧,是摩达头目,他不准我对你说。
巴唦嚄听了哼一声就朝摩达头目的草屋走去。
该比连忙叫住他问,你……去干什么?
都门只好说,好吧,我……告诉你吧。
都门告诉巴唦嚄,前两天那个叫三井的山地警察给部落传过话来,说是驻在所需要一些麻丝,让部落里的人给送过去。这个上午该比去山上采麻,于是摩达头目就让她顺便给驻在所送去一些。该比去驻在所送麻丝时,三井和北溪驻在所的几个山地警察正在一起喝酒。他们见了该比先是问她,为什么脸上纹得这样黑。然后三井就过来拉住该比,硬要她去陪他们喝酒。该比放下麻丝转身想走。三井却仍不肯放手,就这样把该比身上的衣服都扯破了。最后该比突然拿出砍麻用的短刀,指向三井的喉咙,这样才脱身回来。
巴唦嚄听了转身就走。
都门立刻问,你要去哪?
巴唦嚄没有说话,已朝部落外面走去。
巴唦嚄在这个中午来到山上的南溪驻在所。驻在所的木屋是巴唦嚄当初带着部落里的族人建的,所以,他对这里很熟悉。在这个中午,巴唦嚄用力拉开木门闯进来。三井和几个北溪驻在所的山地警察还在说笑着喝酒。三井显然已经喝多了,回头看到巴唦嚄笑着含混不清地说,好啊好啊,巴唦嚄你来得正好,一起喝酒吧,听说你刚刚打到一头鹿,是不是送鹿肉来了?巴唦嚄没说话,径直走到三井的面前,突然拔出腰间的泰雅刀放到他的脖子上。
三井的脸色立刻变了,两眼看着巴唦嚄说,你要……干什么?
巴唦嚄说,如果我告诉你,我要出草,你会怎么样?
三井点点头说,好吧,我知道你是为什么来的。
巴唦嚄说,你准备好吧,我的泰雅刀要说话了。
这时已经有一个达腊都噜将三井的东洋刀扔给他。三井朝后退了一步,慢慢拔出刀,突然大叫了一声就朝巴唦嚄砍过来。巴唦嚄敏捷地朝旁边跳开,三井的刀砍到桌上的一只酒瓶。这只酒瓶竟被三井的刀齐刷刷地拦腰砍断了。也就在这时,巴唦嚄的泰雅刀已经砍过来。巴唦嚄的这把泰雅刀不仅锋利,也磨得雪亮,这样砍过来几乎看不到刀,只是寒光一闪。三井赶紧一歪头,只听噗地一响,他头上的黑色警帽竟被巴唦嚄削去一半。三井立刻一边哇哇叫着又挥刀砍过来。这时巴唦嚄已经从驻在所里跳出来。就在三井也跟出来的一瞬,他突然斜身跳到墙壁上用力一蹬,接着手里的泰雅刀就横扫过来。三井已经意识到,这一次已无法再躲过去,于是赶紧朝地上一躺。巴唦嚄的刀横扫过去之后,人也随着落下来,跟着就骑到三井的身上。巴唦嚄举起手里的泰雅刀又朝三井的脖子砍下去。
就在这时,摩达头目突然大喝了一声,巴唦嚄!
巴唦嚄的刀举在半空,停住了。
摩达头目走过来说,回去吧。
巴唦嚄又看了看仍躺在地上的三井,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这个中午,摩达头目回到部落就径直走到红桧树下。巴唦嚄也低着头跟过来。摩达头目回过头对巴唦嚄说,从今以后,不准你再去驻在所!
巴唦嚄说,可是……
摩达头目说,没有什么可是!
摩达头目又朝众人环视一下说,从今以后,谁也不准再去招惹那些达腊都噜!
摩达头目这样说罢,就转身回自己的草屋去了。
巴唦嚄在这个中午有些沮丧。他本来为该比打了一头鹿,心情很好,但这时一点好心情也没有了。部落里的族人渐渐散去。该比朝巴唦嚄走过来。该比纹过面,面颊显得更加漂亮,脸上的嘎雅还泛着新鲜的深红色,在中午的阳光下闪着柔软的光泽。
该比走到巴唦嚄的面前说,谢谢你。
她说着,转头朝门前空地上的那头鹿望去。
巴唦嚄说,这头鹿,是为你打的。
该比点点头说,我知道。
该比说罢又示意了一下,巴唦嚄就跟着来到她的草屋。该比从自己的织布机上拿起一块刚刚织好的布,递给巴唦嚄。这块布织得很均匀,也很柔软,拿在手里像兽皮一样舒适。
该比问,喜欢吗?
巴唦嚄点点头说,喜欢。
该比说,我要用这块布,为你做一件新衣。她这样说着脸就红起来,脸颊上的嘎雅也越发鲜艳。她说,我现在……已经是一个真正的女人了。
巴唦嚄听了慢慢抬起头,看着该比。
该比又说,我以后,会织很多的布。
巴唦嚄已经听说了,就在几天前,白石街的警察分室已经发出通告,不准山上的族人再织布,所有的织布机都要收缴,而且从今以后也不准再种棉花,只能买他们的东洋布料。他们这样做,当然让山上所有的族人都无法接受。织布机是从先人的手里传下来的,部落里的族人祖祖辈辈都在山上种棉花,自己纺纱织布。现在这一切却都要被禁止了。
显然,该比还不知道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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