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丹江

    孟海原本是一个开朗活泼的人，但是今天一上班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愁眉不展。起因是一则手机短信。

    孟海同往日一样，夹着公文包信步走在上班的路上，突然手机“噜噜噜”地响了起来。孟海知是手机短信，便未予理睬。现在的手机短信确实太多，各种垃圾信息频频光顾，让人不胜其烦。但手机又接连“噜噜噜”地响了三遍，孟海掏出手机，原来是一条令人莫名其妙的短信：“你是一个没有头脑的人。”手机号码是第一次出现在他手机上的陌生号。

    孟海看着这则短信开始还有些好笑，是哪个冒失鬼开这种玩笑。但笑着笑着孟海却凝思起来，再往深处想孟海觉得这绝不是一般的玩笑，是有些意思的，或者说，是有人给他的某种暗示或警示。全局精简机构压缩人员的方案已经出台好几天了，孟海的办公室原有四个人，新方案规定只保留三个编制，换言之，四人当中必须有一人下岗。昨天，孟海在办公室开了个吹风会，让大家有些心理准备。

    说我没头脑？孟海一路反复揣摩着这句话。办公室四个人当中，除他孟海这个当主任的没有什么背景外，其余三人都是有些来头的。副主任小张是张副市长的亲外孙，文书小黄是现任局长的姨妹子，司机大牛是市政’协一位副主席的远房表侄。这三个人平时工作都是疲疲塌塌、拖泥带水的样子，论工作态度，哪一个都该下。可是吹风会后，他们却都显得满不在乎，似乎下岗之事与己无关。小黄在办公室哼起了悠扬的圆舞小调；小张当着孟海的面给一位朋友打手机，说自己最近忙得很，没有时间见面，约他的朋友一个月后到办公室来找他；大牛则找孟海要求把车子大修一下，言外之意这车子他还要长期开下去的。孟海接到方案后权衡再三，论说，单从工作的角度考虑，让他们三人中任何一个人下来都无碍大局，一个只有十几人的小局，办公室设一个副主任似无必要，因此小张显得可有可无；文书一个月的工作量还不到一天，随便让谁兼带一下即可；小黄的工作完全是因人设事；全局就一台小车，这台车基本就是局长的专座，而局长喜欢自己驾驶，大牛基本无事可做。可是，即便这样又能让谁下呢？

    今天早上起床后，6岁的儿子缠着给孟海出了一道智力测试题：爸爸，你说是局长大还是科长大？孟海笑着不假思索地对儿子说：儿子，这还用问，当然是局长大！可儿子却笑得直不起腰，说爸爸说得不对，是科长大。孟海因急着上班，没有时间和儿子纠缠局长和科长谁大。孟海想，儿子才六岁，不知道局长大还是科长大不足为奇，他哪里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眼下，孟海面临的难题就是谁大谁小的问题，现在看来，他这个科级主任最小。

    “你是一个没有头脑的人。”孟海一遍遍地品味这句话。猛地，孟海终于从这句话中品出道理来了。是的，自己的确没有头脑，明摆着，办公室四个人中别的都不多余，唯独他孟海这个主任是多余的。孟海这下彻底想明白了，事情想明白了也就释然了。于是，他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写了一份主动要求下岗的报告，递到了比他小三岁的局长手里。

    孟海没精打采地回了家。刚一进门，儿子活蹦乱跳地跑过来，嬉皮笑脸地问道：爸爸，我发的短信你收到了吗？孟海这才想起昨天妻子刚买了个新手机。孟海一把拉过儿子问道：儿子，你为何说爸爸是一个没有头脑的人？儿子答道：那是因为你连局长和科长谁大谁小都答不上来。孟海道：当然是局长大了。儿子哈哈哈地笑道：科长33岁，局长30岁，你说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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