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忽地动了,第二天天还不亮我就悄悄地爬起来,匆匆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出门,母亲问这是要去哪里,我说上同学家玩玩,母亲追着问,晚上回不回来,我连头都来不及回,还是风把我的声音送给了母亲,我说,讲不定!
当我换了好几趟车风尘仆仆地赶到玉仙湖农场的时候,已经太阳当头照正午时分了。早上走的匆忙,饭也没顾上吃,此时已是饥肠辘辘。我来不及犒劳我的胃,就在玉仙湖农场的街道上急急地寻找起来。我不知道假如我真的见着了她,我要跟她说些什么,要不要说些什么,我一概模糊,我只有一个意识:那就是想找到她。
说是街其实也就一个“丁”字型的两条街道而已。上面的那一横上倒是密密麻麻地排列了店铺,卖服装的,水果的,小吃的,小饭馆,理发铺一个挨着一个,挤得有些透不过气来,至于下面那条长长的腿只是一条通向农场的柏油马路而已。马路的一侧是条河,很宽,一定也不浅,另一边就是一望无际的农田。马路上时不时有骑着摩托车的警察飞一般地驶过,出来进去,就只有这些穿制服的人。拐弯处,立着一个岗哨,隔老远都能看见端着枪肃立的哨兵。我花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将那一横细细地梳理了一遍,根本就没有见着什么卖冰棍的梅杏。卖冰棍的倒有几个,可都是年纪大的老妇人。我失望极了,拖着疲惫的步伐走上了那条长长的路。望着远处一望无际的农田,看看眼前森严的岗哨,我心里无限伤感。七年啊,在这样的地方,除了绝望还能有什么?二明他能坚持下去吗?
当我的胃再一次对我的虐待行为提出强烈抗议的时候,我才拐进一家小吃店,要了一碗面。店不大,门脸被左右两边卖衣服的摊位挤着遮着,光线很差,看上去有些脏兮兮的样子。可生意竟然还挺好,吃饭的人很多。几只老吊扇在头顶懒洋洋地转着,吹送着热乎乎的风。我也顾不得讲究,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我正在埋头用桌上的餐巾纸使劲地擦着桌上的油腻时,忽然听见后堂厨房里有人喊,梅杏,青菜用完了,快点到街上去买两把回来。哎,好咧,我这就去。我一惊,转头朝后面望去,正正地看见急匆匆地跑出来一个白褂黑裤系着一条蓝底白花长围裙的女人。果然是梅杏!她瘦了,很瘦很瘦,原先的瓜子脸没有原则地削下去,到下巴那儿只成了尖尖的一条,或许整张脸只剩了一双大眼睛了;原先的短头发已经长长了,随便扎了个马尾搁在脑后,两边的头发由于太短,不听话地掉了下来,胡乱撩在了耳后,被汗水浸着湿答答地粘在裸露的脖子上:围裙勒出来的腰似乎只有盈盈一握……
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梅杏,我苦命的姐姐呀!
我面条也不吃,急惶惶地走了。我不想让梅杏看见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慌乱地逃。或许我是不想打扰她内心的安宁吧。
我在街上随便买了只馍边啃边再次走上那条长长的路。谁说这里只能生长绝望呢?起码二明不是,他生命的希望之花正在悄悄地生长,由一个名叫梅杏的女人看护着。他们都在等着它开放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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