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燎原

    静静是个文静的女孩，从小就不闹人，不爱哭不爱笑，3岁了还不会喊妈妈，也不会走路。这个时候，爸爸妈妈感觉到静静可能有什么问题，于是就带着静静来到了医院。医生听了她爸爸妈妈的诉说后眉头皱了起来，他给静静做了体检，又让静静的爸爸妈妈抱着静静去做了一系列检查。一周后医生拿着各种报告单，皱着眉头告诉静静的父母：你们的女儿是脑瘫，这种病多半要影响智力，而且没有特效药，你们要能面对这个事实。

    妈妈抱着静静在医院就哭得天昏地暗。爸爸是回到家才哭的。爸爸到家以后先是在沙发上坐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爸爸面前的烟灰缸已经满了，他的眼睛又红又肿，这一夜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在默默地流泪。

    爸爸开口说话时就和妈妈吵起了架，他对妈妈说，就你把女儿的名字起坏了，静静，静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妈妈对爸爸嚷，莫名其妙，你真荒唐！从此家里就有了莫名的吵架声。静静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爸爸妈妈，仍然不说一句话。

    静静会含含糊糊地叫爸爸妈妈的时候已经5岁了。爸爸想再要一个孩子，妈妈坚决不同意，她说他们应当把精力和经济全都用在静静身上，她已经打听到了一个专治脑瘫的中医，她要带静静去看病。爸爸说他这样想也是为静静好。于是他们又吵架了，而且各执己见，没有结果。

    静静看见他们吵架的样子露出害怕的表情，她会撇嘴了。爸爸妈妈看到后搂着静静流出了辛酸的眼泪。

    以后爸爸和妈妈吵架总是尽量背着静静。静静当然不会分辨爸爸妈妈对她的笑几乎都是苦笑。几天以后，爸爸带她在公园里尽情地玩了一天后，家里就不常看见爸爸了。

    爸爸当然还回来看静静。每次都给静静带许多吃的东西，但爸爸总是待一会儿就走了。一次，爸爸带了一大包玩具和零食回来，静静竟然清楚地喊了一声爸爸，爸爸放下了东西，一把抱住了静静。爸爸妈妈虽然分手了，可是带静静到中医那里去针灸却是一次也没有落下，他们已经坚持了很长时间了。一次轮到爸爸带静静去医院的时候，医院门口有一位阿姨在等着他们。爸爸对阿姨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让静静喊阿姨。静静不会喊，只张个嘴巴跟在爸爸的后面喊“阿”，那个“姨”字却喊不出来，阿姨让爸爸不要为难静静了，却看见静静对阿姨笑了。阿姨对爸爸说，静静长得真漂亮。以后每次轮到爸爸带静静去医院的时候都有阿姨在，他们一起用自行车推着静静到医院去，静静会用手指着阿姨喊：阿！后来，阿姨和爸爸一起到静静家来看她了。那次阿姨带来一条漂亮的连衣裙，她对妈妈说，马上就到“六一”儿童节了，这条裙子让静静过节那天穿，让静静好好过过儿童节吧。妈妈接过了裙子，递了一杯热茶给阿姨，就坐在沙发上低头哽咽起来。静静挪到他们身边，望着他们，喊道：妈妈！爸爸！阿！

    静静在那个中医那里治疗了四年以后，走路已经和正常孩子差不多了。她被送到小学一年级去随班就读，依旧是爸爸妈妈轮流接送。后来阿姨怀孕要临产了，妈妈就不让爸爸来接送了，她让爸爸照顾好阿姨。阿姨生下妹妹后，妈妈带着静静去爸爸家看过一次妹妹。阿姨让静静学着喊“妹——妹”。静静看着睡在童车里的妹妹，笑着喊，妹！大家听到都笑了，静静也笑，她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大声地喊，妈妈！爸爸！阿！妹！妈妈一个人接送静静还要教育静静感到很累，有的时候竟然坐着就睡着了。静静看到妈妈睡着了，就把自己床头的布娃娃放到妈妈跟前，她记得自己睡觉都和布娃娃在一起的。妈妈惊醒了，看到了身边的布娃娃，想那或许是静静想让自己睡个好觉，她对静静说，谢谢你。

    一个叔叔有一天到静静家来了，他人高马大，孔武有力。妈妈把静静带到叔叔面前，叔叔蹲下来，拉着静静的手说，来，让我看看，嗬，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嘛。静静望着这个陌生的叔叔，害怕地往后面退着，慢慢地从叔叔手里挣脱出来，躲到了妈妈的后面。妈妈对叔叔说，慢慢来吧，你会看到的，女儿是我的全部，我要带她治病，还要训练她。叔叔拉着妈妈的手说，你不要着急，我会帮你的。然后他走到了镜子面前，手摸着自己的下巴，笑着对妈妈说，可能是我这胡子又长出来了，静静有点害怕，其实是昨天才剃的。你们这附近有理发的地方吗？你们稍等，我一会儿就来。

    妈妈望着叔叔急匆匆出去的背影，对静静说，我们又遇到好人了。

    叔叔住进静静家的时候，静静和叔叔已经很熟了。叔叔和妈妈商量要教静静认简单的字，于是，家里买了许多看图识字的书。妈妈试图让静静改口嘁叔叔为爸爸的时候，静静使劲摇头。妈妈叹了口气。叔叔却笑着对静静说，就喊叔叔，爸爸在妹妹家对不？大家都是静静的亲人。

    静静笑着对叔叔说：叔！

    这年，静静10岁。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