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爱华

    小城不大，街头有一个棋摊。他摆的。

    棋摊边，一块白色硬纸板上写着一行字：“本人打遍小城无敌手！赢了，您给一块。输了，十倍奉上！”

    结果都是挑战方站起来，丢下一块钱，叹两口气，跺三下脚，拍四下脑门儿，走了。

    一天傍晚，就见棋摊对面蹲下一个女子。

    懒洋洋地，他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唔，人长得还挺漂亮的。他忽然想起，自己是奔三十的人了。这样一想，不由得又瞟了她一眼。

    他客气地问她：“姑娘，你会下棋？”她盘腿打坐，说：“3岁起学下棋。到现在，已经整整20年了。”

    嗯，23，好呀！他心头泛喜。

    第一局，他赢了。

    第二局，她赢了。

    第三局，他拿出了真本事，结果还是她赢了。他一言不发地丢给她十块钱。她拿起钱转身要走，他叫住她：“再来三局，行吗？”

    她站住了，这才仔细打量了他一下——好一个帅小伙！

    她问：“输了咋算？”

    “请你吃饭。不过，如果万一我赢了呢？”

    她爽快地说：“我请你吃饭。”

    摆摆手，凑近她的耳朵，他故作神秘地说：“我还有一个要求——等我赢了你再说。”

    她想了想，点点头，不知为何，脸微微红了。结果是两人各赢一局。第三局，他真拼命了。过河卒子当真了不得，以一当十。先吃了她的马，又端了她的炮。好在她老帅旁边还有个护驾的车，她一个冲动，想张口吃了他的卒。可转念一想，又没吃。

    后来，他们成了夫妻，真是神仙眷属。两人都爱下棋，没事就下个昏天黑地的。她的棋艺高，常让他一两步。他还厚着脸皮，死不认输。一个劲儿地嘿嘿干笑，非说打和了，是平局。她宽容地笑，说，平局就平局。

    后来，他有了外遇，非要跟她闹离婚。拗不过他，她哭着说，离就离。我什么都不要，只要那副象棋。

    情人成了老婆。不会下棋，也不让他下棋——她有的是钱，只需要他陪。

    他陪她逛商场，按时出去遛狗。学会了做饭，熨衣服，浇花，给鱼换水……活像听话的男保姆。虽然他每天忙得团团转，心里却空空的。

    一晃三年过去了。一天傍晚，他上街买狗食。回来的路上，看见有人摆了个棋摊。棋摊边有一块硬纸板，上写：“本人打遍小城无对手。赢了，您给一块；输了，十倍奉还！”

    他走过去，看见一个女人盘腿坐在棋摊边——竟然是她！

    “下岗了？”他低头看地，问。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却怎么也点不着——拿打火机的手抖得厉害。

    他盘腿坐下，点着了烟——奇怪，这会儿手倒是不抖了。

    畅快地猛吸了一口，他笑着说：“我先就我先……不要你让两步。嗯，如果你刻意让我，一步就行啦！”

    她也笑了，含着眼泪。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