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黄奇在大院里捉迷藏,在一起过家家,过家家时我给黄奇做过好多次“新媳妇”哩。
童年无忌,我们唱,我们跳,我们做着我们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和黄奇在这种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中长大了。
初中毕业后,我和黄奇一起下乡到离我们居住的城市很遥远的一个山村。
我和黄奇分配到同一个大队的同一知青点。这个知青点有五十多人,都是来自不同城市的知识青年。
在知青点里,黄奇在各方面对我都很关怀。也许黄奇记得我妈妈在车站与我们告别时对他的叮嘱:“黄奇,你要好好照顾云侠,云侠毕竟是个女孩子呀!”
黄奇点点头,说:“伯母,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云侠的。”
我和黄奇下乡时,黄奇的爸爸就已经被打成右派了。因此,在知青点里,黄奇没有入团、入党的权利。点里的其他知青对黄奇还有些歧视,但黄奇对这些好像并不理会,他所做的就是每天下田劳动,然后作画、写诗,再就是来照顾我,帮我洗衣,陪我聊天。
记得是在收割麦子的季节,在金灿灿的麦田里,黄奇偷着塞到我手里一封信。趁歇工的时候,我偷着展开信,见信上没写什么,只是摘抄了裴多菲的一首诗《我的爱情在一百个形象中》。至今我还记得诗中的几句:
我的爱情在一百个形象中,
你若是孤岛,我愿是帆船,
我热情地在你的四周航行。
无疑,这是黄奇借裴多菲的诗,向我表达爱的心声。
在收工回来的路上,我对黄奇说:“我们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来了,你怎么还会有这份闲心呢?”
黄奇听后,脸立刻红了。
但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在我对他说完这句话的几天后,黄奇突然失踪了,整个青年点里的人都在寻找黄奇,找了十多天也没找到黄奇。知青点派人去黄奇的父亲那里询问,黄奇的父亲说未见到黄奇。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黄奇到哪里去了呢?
我心里悲哀了一阵子,不知道黄奇究竟为什么离开我们。
几年以后我从农村返城。又是几年以后,我出嫁到另一个城市。无论人生怎样的辗转,我始终没有忘记黄奇,始终在寻找黄奇。
后来,有一天我在街上偶然见到在知青点时,曾和黄奇住在一个寝室的大王。大王对我说:“你回城后,知青点里有过一阵关于黄奇的传闻,传说黄奇跑到国外去了。”
我问大王:“为什么跑呢?”
大王很肯定地说:“因为爱情。在黄奇失踪的前几天,黄奇曾对我说过,一个他很爱慕的姑娘,使他失去了信心。”
听完大王的话,我心灵深处受到了强烈的震动。天哪,难道是我的那几句话,促使黄奇对生活感到绝望从而失踪的真正原因吗?
我绝对没有想到那几句话,能把黄奇伤害到那种程度。我有预感,如果黄奇不走,我肯定会嫁给他。如果没有这种预感,我也就不会很不见外地对黄奇说出那样的话。
黄奇跑到国外去了,这是传闻。
黄奇真的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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