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改时，汤大是农会主席。汤大带着农民们分了本屯地主刘老虎家的田地后，就又把刘老虎和他的儿子刘小虎捆起来，押到屯西的大杨树下。
几声枪响，地主刘老虎倒在血泊之中，结束了自己罪恶的生命。
农民们一阵欢呼。
就在土改工作队员举枪要射向刘小虎时，汤大喊了一声：“慢！”
工作队员就放下枪。
汤大说：“刘小虎的罪行没他爹大，他不该毙。”土改工作队队长就依了汤大，没有毙刘小虎。
围观的人说：“这个汤大真混，他八岁就进了刘老虎家打长工，吃没吃好，穿没穿上，叫刘老虎剥削了三十年，如今倒救起人家崽子的命来了。”
汤大听后，并不理会，只是命令农民们把刘小虎架回去。
刘小虎拣了一条命。当他知道是汤大救了他的命时，就来找汤大。见到汤大，刘小虎扑通跪下，说：“多谢救命之恩！”
汤大坐在椅子上，挥挥手，说：“什么恩不恩的，以后要听我的话，好好做人，接受改造！”
刘小虎一个劲点头一说：“那一定，那一定。”
从此以后，刘小虎老老实实接受改造。汤大叫他干啥，他就干啥，叫他向东，他不敢向西。
屯里哪家有个事，跑道送信，只要汤大吩咐一声，刘小虎就乖乖地去……
成立生产队时，汤大当选上生产队长。汤大每天派工时，都把队里的最苦、最脏、最累的活分给刘小虎干。
刘小虎没有怨言，每次都把汤大分给他的这些最苦、最脏、最累的活，完成得干净利落。建汤大见后相当满意，就拍着刘小虎的肩，说：“干得很好，就照这样接受改造吧。”
刘小虎又一个劲点头：“那一定，那一定！”
……
一晃，几十年过去，汤大上了年纪，我们开始叫他汤爷。
上了年纪的汤爷，闲在家里憋闷时，就派自己儿子把刘小虎唤来，叫刘小虎陪他唠嗑儿，给他捶背。
这时的刘小虎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但他在汤爷的面前，却像孩子一样地听话。
他心甘情愿给汤爷捶背，心甘情愿陪汤爷唠嗑。
汤爷的儿子见后，就有些难为情，说：“爹，您以后别总支使刘小虎，这多不好。”
汤爷听后，说：“有啥不好！我救他刘小虎两次命。土改时救一次，‘文革’时救一次，我和他之间是有个人感情的。”
……
汤爷八十岁那年的秋天，得了场重病，一病未起。生命弥留之际的最后一刻，刘小虎赶到汤爷的病床前。
刘小虎问汤爷：“汤爷，有件事您必须告诉我，不然我死也不明白。您为什么救了我刘小虎两次命？”
汤爷对刘小虎的问话，好像早做了准备。刘小虎的话音刚落，汤爷就说：“我救你是为了用你，懂吗？你爹用了我三十多年，我也用了你三十多年，咱们之间就算扯平了。”
话毕，汤爷就咽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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