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晓敏
日本有个叫星新一的作家,专门写小小说,据说曾发表了1000多篇,其数量可谓洋洋大观矣。论作品质量,似乎也能说得过去。喜欢他作品的日本读者,故意把他的名字翻过来念,戏谑地称他是“一颗新星”。译到中国的作品,也被诸多报刊选用。
这种情况,令中国的小小说爱好者羡慕起来。江西抚州市有个叫刘国芳的文学青年,曾潇洒地甩动长发,写下一段创作宣言:“一部优秀的长篇小说,可以反映一个时代,一篇小小说却不能,但100篇小小说能不能呢?我想,写得好的小小说,也能反映一个时代,至少能勾勒出一个时期的轮廓。”国芳这一番豪言壮语,可不是仅仅停留在口头上。迄今为止,这个外表文弱的青年,身上不间歇地迸发出小小说创作的激情,才思喷涌,梦笔生花,几年间,竟笔不离手,一口气在全国百多家报刊上,发表了上千篇小小说作品,逾百万字之巨。这该是一种多么繁复的构思和劳作。
精练和含蓄是小小说创作的基本法则,国芳是深得其中三昧的。读他的作品,我常常能感受到浓郁的“中国气派”,即从中国古典文学特别是唐诗宋词中,把所汲取的营养成分,溶化于字里行间,讲究语言的简洁明丽,追求结构上的变化和节奏,抒情时富有感染力,营造出画面效果。国芳能娴熟地驾驭千把字,集中而凝练地写好一两个人物;叙述故事,也往往隐匿着内涵深刻的象征意味。《风铃》、《月亮船》、《诱惑》、《黑蝴蝶》、《一生》、《向往阳台》、《演员》等,都是相当耐读的好作品。应该说,国芳是有影响的中国当代小小说作家之一,较早形成了自己“富有诗意的语言,新颖独特的意象,单纯的情节和丰富的内涵”的创作风格,并且始终坚持以小小说创作为主,为探索小小说这种新文体的形式,进行着可贵的倡导和实践。
刘国芳是诗人性情,永远都在以纯感性的目光,看待人世间的物事。《风铃》中风铃这个道具用得特别好,在风铃的叮当声中兵和女孩含而不露、欲说还休的微妙心态渲染得恰到好处,使作品透出一种既忧郁又动人的气息。《黑蝴蝶》的结构极具刘国芳特色,生活中两个片断的叠加涵盖了丰富的内容。《一生》把人的一生浓缩在一天里,有寓言式的简洁和丰富,且很具哲理意味。《模特儿与车》似讽喻,似劝诫,流露出一如既往的悲悯情怀。《但闻人语响》用时空交错的手法,让一个贪官在穷途末路,在河边和因腐败自尽的同僚,作阴阳间的相互忏悔,显得滑稽透顶。可贵的是,在他的作品中,情节的变化与人物心态的变化取得高度一致,从而使故事成为人物命运的完美载体。
形成独具艺术特色的创作风格,历来是作家们所追求的目标。试想,在作品的构思和语言上,没有鲜明个性的作家,该是多么的悲哀!衡量一个作家的艺术成就,其创作风格占有重要的一笔。然而,风格又是一种束缚作家进行自由创作的锁链,一旦风格固定,如不能刻意求新,不再有另辟蹊径的创造,只在原地踏步,千篇一律地重复自己,那又是多么乏味的事情。小小说真正要在文坛正名,争得一席之地,与长篇、中篇和短篇小说抗衡,成为小说四大家族的一员,从宽泛的意义上讲,作品数量是不容忽视的。小小说本来就“微不足道”,没有数量更无从谈起抗衡了。但那种在小小说创作上不讲究质量,一味像写作机器式的“批量生产”,却是万不可取的,那将会使小小说这种文体贬值并将其引入歧途。平心而论,国芳的部分作品,构思比较单薄,情节雷同,人物形象概念化些,单看某篇作品尚可,把几篇或几十篇作品集中起来读,更能看清那种模式化倾向了。对于一个有着上千篇作品数量的作家来说,这种揶揄式的批评似乎不算苛刻,无疑应该引起足够的注意。
有人不大喜欢说自己是小小说作家,生怕降低了“品位”。我的朋友刘国芳,公开亮出旗帜,专门创作小小说,把自己认认真真地打上小小说的印记,只要谈起小小说,总是神采飞扬,掩饰不住心灵的悸动。近几年以来,我明显地感觉到,国芳的创作渐有新意,无论在构思还是语言上,都试图突破以前的自己。一个作家,有此自觉性,的确是难能可贵的。文坛的中短篇创作一度沉寂,而小小说却热热闹闹方兴未艾,真可谓东方不亮西方亮。人们欣喜地看到,小小说已成为一种诱惑,无论对于作者,还是对于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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