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兰朵-设局:情大于天,婢女“欺主”,卡拉夫王子失忆。大漠第一杀手的苍凉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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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斯王子的地毯天下闻名。

    波斯王子的谜语成千上万。

    波斯王子的钱很多,马很白,嘴很大。

    但这一切都将与他告别了,永远地告别了。

    那些“押王子”的赌徒以及那些想顺嘴咬一大口的跟风者,也因此输了个精光。

    柳儿的心也一下沉入了谷底。

    从花市出来,柳儿对杏儿说:你信不信,下一个上场的,一定是你白衣大哥。

    杏儿一听,脸都白了:不,不能让白衣大哥去!

    柳儿叹了口气:有什么办法。说实话,这事儿能够拖延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况,那图兰朵也在发了疯似的找他。

    杏儿偏着头:白衣大哥这么好,公主不会杀他的。

    柳儿瞪了杏儿一眼:你怎么知道她不杀?她杀人成了瘾,杀谁不是杀呀!再说,你白衣大哥一直不露面,她找又找不着,这种神秘的人,杀起来也许更来劲,更刺激呢。

    杏儿一把抓住柳儿的手:姐姐,那怎么办啊?不如……叫白衣大哥赶紧逃吧。

    柳儿摇摇头:不可能。告诉你吧,他就是冲她来的。

    杏儿想了想:要是……白衣大哥猜对了呢?马上又摇头:猜对了也不好,姐姐你怎么办呀?

    柳儿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

    这的确是两难,是柳儿无法选择也是不能选择的。

    现在,唯一可以选择的仍然只有一个:那就是千方百计阻止王子上场。

    这场噩梦,也快要结束了吧?柳儿自言自语。

    你怎么知道?杏儿望着柳儿。

    你没听说,那神秘恐怖的王子公墓,一共就十三冢吗?现在,加上波斯王子,已经十二个了。

    那……还有一个?

    柳儿紧锁双眉:如果……能挨过几天的话,或许……

    杏儿,你一个人先回去吧。柳儿突然说。

    我不干,杏儿说:我要和你一起回去。

    不行!姐姐要去办一件重要的事……你还想不想见白衣大哥了?

    杏儿乖乖地站住了。

    老爷、夫人,小姐回来了!一丫头高兴地跑进来禀报。

    蒲员外夫妇满脸笑容地迎出来,却见柳儿脸上愁云密布。

    蒲员外拉着柳儿:咱们屋里说去。

    来到书房,蒲员外示意夫人关上门。说吧女儿,你一定有事。

    柳儿点点头:那波斯王子也失败了,你们知道吗?

    蒲员外:知道。据说,猜谜现场还邀请了很多人去旁听,搞得很热闹。

    柳儿:哼,她无非是想把这杀人游戏,玩得更刺激一点而已。

    蒲夫人:是啊柳儿。他……现在还打算去吗?

    柳儿:娘,他不是打算,是肯定要去的。

    蒲夫人:不是说,已经杀了十二个了吗?

    柳儿:是啊。也许,就差最后一个了。

    蒲夫人:据说,等着要上场的人还有很多,不一定轮得上他呀。

    柳儿摇着头:他已经做好一切准备了。如果这次,波斯王子不是提前上场,后来又坚决不肯退出的话,我……我们已经见不着他了。柳儿说着眼圈便红了。

    蒲夫人:那,总得想个办法呀。

    柳儿拉住义母的手:娘,女儿今天……就是为这事儿来的。

    蒲员外:说吧,我们能做什么?

    柳儿:我还是想阻止他!

    蒲员外:怎么阻止?

    柳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蒲员外过来摸着柳儿的头:我儿不必伤心,总会有办法的。

    蒲夫人叹了口气:话又说回来了,毕竟,人家是……王子,再说,前前后后等了这么长时间,还受了这么多的罪,他肯定不会轻易放弃的。

    虽然如此,不过……蒲员外捻着胡须踱了几步:如果……能有办法,让他这几天上不了场的话……

    柳儿一下跳起来:对啊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蒲员外看了看柳儿,突然一把拉开门,高声道:管家,备轿!

    紫香阁,丝竹优雅,歌吟不断。

    小残一边抚琴一边吟唱,小照口含洞箫立于小残身后。

    小霞小夕则站在公主两旁充当听众。

    听了几曲,图兰朵有些不耐烦了:停下停下!怎么听来听去,都是些陈词滥调,还有没有新鲜一点的?

    小残道:这就难说了,后面……

    图兰朵:你们说说,现在一共征集到多少?

    小照指了指那堆曲谱:到今天为止,已经有……一千零五首吧。

    图兰朵:都是些什么人写的?

    小照想了想:京城的名家有一百首,其他各地四百首,江南的大小乐坊三百三十首,民间小令一百五十首,另外,异邦还有二十五首。

    嗯。图兰朵点点头,对小照精确的统计表示满意。

    小残道:公主,那……后面还听吗?

    图兰朵走过去,突然抓起已听过的曲谱,几把撕碎了扔在一边:这些玩意儿,简直就是粗制滥造,滥竽充数!他们就不怕,弄脏了本宫的耳朵?这样,你们随便抽一些出来听听。

    小残索性闭着眼睛抽了一些出来放在一边。

    图兰朵重新坐下:开始吧。

    一曲终了,图兰朵问:怎么样?

    小照看着小残,小残看着公主。

    图兰朵手一挥:撕掉!

    又一曲终了,图兰朵又问:怎么样?

    小残沉吟了一下:还可以吧。

    小照也说:歌词还不错。

    图兰朵:那就留下。

    接下来,这些曲谱就在“撕掉”“留下”的喝令声中圈定了最初的命运。

    最后,图兰朵突然问:京城的名家都参加了吗?那三大才子,有没有人来啊?

    小照:京城的名家,应该说绝大部分都在这里了。至于……那三大才子,目前好像一个也没有。

    图兰朵火了:他们为什么不参加?据我所知,他们中间不乏高手。

    小残:公主说得对,要论作词写歌,那位蒲公子,堪称一流,可惜他死了。继蒲公子之后嘛,就要数徐公子了。

    图兰朵:就是写《杏花烟雨》,还有前两天当街阻拦波斯王子的那位吧?

    小残:正是。

    图兰朵更火了:哼,本宫看他得起,还特邀他入宫旁听,他非但不知感恩,还敢端架子!

    小残微笑道:也许,这就是才子的个性?

    图兰朵:什么个性?毛病!

    小残不敢吱声了。

    这时,一直没机会说话的小夕小心道:嗯,这个……其实,我看他们对公主还是爱戴的,只是……也许,他们对猜谜招亲有……有些看法?

    图兰朵:哼哼,他们一个也不来参与我就知道。有什么了不起的!说白了,都是些故作清高,贪生怕死之徒!

    小霞终于又忍不住了:公主,我看对这些人,就是不能太……那个了。

    图兰朵认真地:你说得对,干脆,把他们抓来,强迫他们写。

    小霞高兴地拍起手来: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图兰朵:那好,这个任务就交给你怎么样?

    小霞:我?

    图兰朵:是啊,我看除了你,没有再合适的人选了。

    小霞:为……为什么?

    图兰朵:很简单啦,因为你那爪子不抓点什么就痒痒呀。

    待小霞反应过来的时候,小残她们早已笑成一团。

    都别笑了。图兰朵背着手踱方步:你们听着,马上去给我准备一千只,不,两千只,也不,三千只大红灯笼。

    小残道:要这么多大灯笼,干吗呀?

    你别管。还有,三天之内,将所有应征的乐谱,初选完毕,有人唱的让他们自己唱,没人唱的,召集京城有名的乐师、歌者加紧演练。不得有误!

    茉莉花莫非真的是魔花?

    难道,茉莉花本就是“魔力花”吗?

    图兰朵着了魔。

    花农们着了魔。

    市民们着了魔。

    如今,连卡拉夫也“中毒”不浅。

    虽然,整个山坳都氤氲着茉莉花的芬芳,但卡拉夫似乎仍不过瘾,不但在窝棚四周种上了茉莉花,还要在自己的床头放一盆茉莉花。

    床头的茉莉花,必须三两天更换一次,而且千万别忘了洒水。

    当然,这些活儿都是由柳儿来完成的。

    柳儿今天回来得很晚。

    太阳的余晖静静地泻在山坳里,卡拉夫在花圃旁边来回踱步,神情焦躁。

    看见柳儿,卡拉夫迎上来:柳儿,你让我好等……没什么事吧?

    柳儿表情轻松:没事,什么事也没有。我只是,去看望一下义父义母。

    卡拉夫:好好,应该的,应该的。

    柳儿径直往窝棚里走,回头说:您在外面歇着吧,看看晚霞什么的,我去做饭。

    卡拉夫却跟了进来:柳儿,我……

    柳儿马上说:哦,忘了告诉您,图兰朵为了集中精力办好征集歌曲的事,已经决定,暂停猜谜招亲了。

    卡拉夫瞪大眼睛:是真的吗?

    柳儿:当然是真的。

    卡拉夫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柳儿诧异道:您凭什么说不可能?

    卡拉夫笑笑:凭她的性格,她巴不得将两件事儿放在一起搞,这样岂不更热闹一些?

    但柳儿却一口咬定:反正她已经决定了,信不信由您。

    卡拉夫微笑道:那我问你,这个决定,是她口头说的,还是通过皇榜发布的?

    柳儿愣了一下:这个……先是口头说的,皇榜……皇榜明天就出来。

    卡拉夫拍了拍柳儿的肩:小丫头,我知道你从来不撒谎,也不会撒谎;但是,针对这件事,你已经撒过一次谎了。

    柳儿故作委屈地噘起嘴:没有吧?

    哼,可记得有一次,我问你,近段时间京城里还有没有别的王子或世子前来猜谜。你怎么说的,你说一个也没有,还说“好杀的都杀了”。结果怎么样,那时候,波斯王子已经来了好几天了,当然还不止他一个。

    柳儿低下头:我……

    柳儿,你什么也别说了。你是一个最最善良的好姑娘,跟着我吃了这么多的苦,你却无怨无悔,还处处为我着想,天天为我担心,我……

    柳儿抬起头:殿下,柳儿求您,别说了,什么也别说了。

    好,我不说了。

    您……出去一下好吗,我要换件衣服。

    卡拉夫立即转身出了窝棚。

    柳儿无力地倚在门边,泪水早已爬满脸颊。

    流了一会儿泪,柳儿像是下了决心,动作迅速地舀了一碗水,放在王子床前的茉莉花旁,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扯开瓶塞就要往水里倒的时候,突然又收了起来。

    奇怪的是,这种动作反复了多次。

    这时,卡拉夫在门外喊:柳儿,换好了吗?

    啊,就好了,就好了。柳儿一咬牙,将瓶里的白色粉末倒了一点在碗里,匆匆搅了几下,然后将水洒在了茉莉花上。

    卡拉夫一向起床很早。

    卡拉夫起床以后,通常都做两件事:读书、练太极。

    “太极”是中原文化准确说是道家文化的独特产物,卡拉夫对此原本一无所知,但养花老人留下的那些书籍中却偏偏有一本“太极图谱”,里面的精、气、神以及动与静、柔与刚、吐与纳的神秘变化,一下便触动、吸引了卡拉夫。其中的天地阴阳、四象五行无不渗透着生命的玄机与哲理。

    卡拉夫一头钻进去,几番比画下来,顿感其乐无穷,欲罢不能了。

    但今天早上,卡拉夫一觉醒来,窝棚里便已洒满了斑驳的阳光。

    卡拉夫使劲揉揉眼睛,四下一看,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

    卡拉夫吃了一惊,立即披上衣服冲出了窝棚。

    当看到那片白白的茉莉花还有那块墓碑的时候,卡拉夫又似乎想起点什么,喃喃道:这是哪里?怎么,这么眼熟?

    卡拉夫围着花圃转了一圈,然后一屁股坐在“花神在此”的墓碑前,拍了拍脑袋:奇怪,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是谁呀?

    柳儿今天回来得很早。

    她一路小跑着,跑到花圃旁边,跌了一跤。刚爬起来,突然发现王子靠坐在墓碑上,急忙奔过去。

    卡拉夫抬起眼睛迷茫地盯着柳儿:你……你是谁?

    柳儿将他扶起来,拍着他身上的尘土:我是柳儿呀。

    卡拉夫念叨着:柳儿,柳儿……好像有点印象。你是,干什么的?

    卖花的呀。

    那我是干什么的?

    种花的呀。

    哦,我种花,你卖花?

    对呀。

    那……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柳儿愣住了。是啊,她想,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从本质上说,我们当然是主仆关系,您是王子,我是侍女;但是,我们仿佛更像一对患难兄妹,甚至……唉,别想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卡拉夫穷追不舍。

    柳儿努力一笑:这,还用说吗,我是您的帮工啊。

    卡拉夫使劲摇了摇头:奇怪呀,我怎么老是迷迷糊糊的?今夕何夕?很多事都想不起来了?

    柳儿转了转眼珠:这有什么奇怪的,因为您刚生了一场病呀。放心吧,慢慢就会好的。柳儿指着墓碑:您看,这块墓碑就是您做的,下面长眠着一位,一位了不起的种花人。

    卡拉夫:……哦,这字,像是我写的吧?

    柳儿:对呀,上面还有您的鲜血呢。

    卡拉夫突然拍了一下头:糟了,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做!

    柳儿不禁大吃一惊,说话都结巴了:啥……事儿?

    卡拉夫:记不起来了。

    柳儿抚着胸口:您吓……吓死我了。好了,我扶您回屋躺着吧。

    卡拉夫噢了一声,居然很听话地回屋躺下了。

    柳儿走出窝棚,突然跑到那块墓碑旁,一头扑下去失声痛哭。嘴里断断续续地就几个字: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为什么……

    几乎在一夜之间,茉莉花的售价又涨了一成。

    卖花人数完银子,都禁不住要轻声念一句:公主万岁!

    不过,买花人也像得了什么便宜似的,抢购的热情非但不减,还跟着涨了一成。

    因为,图兰朵公主将在紫禁城举行“好一朵茉莉花颂歌大赛”的消息,已不胫而走,传遍天下。

    茉莉花的行情还将看涨。这是谁都清楚的。

    只有柳儿对此似乎毫无兴趣。她所关心的,远比几两银子重要得多。

    柳儿与杏儿一人守一篮花。

    柳儿那篮花是专门留给两个宫女的。

    杏儿那一篮是卖给花贩的。与其说是卖,不如说是分。不然,花贩们恐怕将人也要撕成两半!这是柳儿为了息事宁人所做出的决定。

    两篮花各有归宿,决不含糊。

    别看杏儿人小,却已很懂得做生意。当发现茉莉花价格上涨的时候,马上对柳儿说:姐姐,你把那块“黄布”拿出来吧!

    柳儿说:我为什么要拿出来?

    这个都不懂?那是皇上为我们写的字呀,我们的花价肯定比他们还要高!

    那又怎么样?

    杏儿扫了柳儿一眼:还能怎么样,多卖钱呗。

    柳儿摸了摸杏儿的头:杏儿,你不觉得,这茉莉花已经卖得够高了吗?我讨厌它卖这么高!

    杏儿仰起头看着柳儿,一脸茫然。

    柳儿:哼,凭一个人的爱好,甚至一句话,就让这些卖花的牟取暴利,让买花的不断增加负担,这太不公平了!

    也许,花贩们更懂得杏儿所说的道理,尽管她们没拿出“黄布”,但那天“听旨”的场景毕竟还历历在目,何况,她们的花毕竟是花市上最好的。所以,当两个宫女离开以后,他们都盯着剩下的一篮花,迟迟不敢问价。

    柳儿看在眼里,心中明白。突然指着花贩中年纪最大、面相忠厚的一位说:卖给你,不涨价怎么样?

    花贩像是吃了一惊,费力地搓着手:你……你不是开玩笑吧?

    柳儿生气道:谁和你开玩笑,你到底要还是不要?

    要,要,傻子才不要!花贩一边就摸出银子双手递过来。

    他当然不傻,但其余的花贩全都傻了。

    只不过,他们除了摇头,除了嫉妒,却一点奈何也没有。

    因为眼前这个卖花女,让他们永远不懂。

    她从哪里来?不知道。

    她和那个白衣人是什么关系?不知道。

    她那朵奇异的茉莉花是如何种出来的?不知道。

    她为什么对皇上的“御赐”都不感兴趣而又坚持天天送一朵花?

    除了不知道,还是不知道。

    紫禁城的城墙下还有一堵墙,人墙。

    人们一边围观,一边议论纷纷。

    怎么,又是哪位倒霉的王子认栽了吗?

    柳儿牵着杏儿拼命挤进去,才发现是一张新贴出的公告。

    有人摇头晃脑地念出了声:图兰朵公主面向天下,征集颂扬茉莉花的词曲,数日之内,四海响应,八方云动。现已征得词曲上千首,实乃可喜可贺!……兹决定,三日以后,华灯初上之时,在紫禁城广场隆重举行“好一朵茉莉花颂歌大赛”……

    哦,据说公主对目前征集的词曲,都不太满意?

    这很有可能。她对茉莉花那么钟爱,那么痴迷,一般的调调儿,她会看得上?

    唉,要说咱们江南,最有名的词曲大家,就要数蒲公子了,可惜,他死了,不然……

    我们走!柳儿突然拉起杏儿钻出了人墙。

    杏儿发现柳儿神情异样,正想问个“为什么”,终于忍住了。

    来到一个僻静处,柳儿背靠墙根,胸脯不停地起伏:杏……杏儿,你说说,要是一个你最……感激的人也是你最对不起的人,他……他突然死了,你纪念,不,你报答他的最好方式是什么?

    杏儿歪着头:嗯……要是我的话,我就……陪他去死!

    柳儿抖了一下,然后慢慢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潸然而下:杏儿,你说得对,姐姐本来就是这样想的,可是……

    杏儿猛的回过神来,着实吓得不轻,急忙拉起柳儿的手一阵乱摇:姐姐,我是乱说的,乱说的……你不能这样,你不能……呜……

    柳儿长长地嘘了口气,擦干自己的眼泪,再蹲下来为杏儿擦眼泪:别哭了,啊,姐姐也是,乱说的。你想啊,姐姐要是死了,你怎么办?还有白衣大哥,还有母亲。哦,我问过白衣大哥了,他说,很有可能,我们就是亲姊妹。

    杏儿破涕为笑:真的?

    真的。——杏儿,你知道,蒲公子是谁吗?

    不知道。刚才有人说,他不是什么“大家”吗?

    不错,他和你白衣大哥一样,心地善良,才华横溢,很多有名的曲子,都是他写的。不行,我一定要把他的歌找出来,我要让他……在歌声中复活,流芳千古!

    姐姐,你听过他的歌吗?

    姐姐当然听过。而且,我在给他收拾书房的时候,好像……看见过一段有关茉莉花的曲谱,那时候,我对茉莉花几乎没什么印象……

    杏儿拍了下手:我知道了,你在他家干过活儿,对吗?

    有很多事,姐姐慢慢再告诉你。

    见到柳儿,蒲员外有些急切地问:怎么样,那药……

    柳儿点点头,神情却很黯淡:义父,女儿心里,好难过。

    蒲夫人默默地扶着柳儿的肩。

    柳儿:一个那么清醒,那么充满活力的人,突然变成这样,您说……

    蒲员外:嗯,你的心情义父当然理解,不过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此人,是你义父多年的朋友。再说,他被誉为“药神”,绝不是浪得虚名,他自有分寸。总之,你记住,只要一晚上不洒药水,他就能恢复如初,还你一个生龙活虎的殿下,怎么样?

    柳儿笑了笑:女儿知道,但是……

    蒲员外:好了,总算得偿所愿吧。

    蒲夫人:柳儿,你难得回来,就好好休息一下,娘让厨房给你做好吃的去。

    谢谢娘!柳儿接着转向义父:义父可知道,图兰朵征集歌曲的事?

    知道了。据说,还要在紫禁城演唱?

    是。

    那……猜谜招亲还搞不搞啊?

    不知道。反正,这两天还没有人上场。

    哦。那就……按原计划行事吧。

    女儿是想……将我家少爷,不,我哥的曲子,拿去演唱。

    蒲员外眼睛亮了一下:你哥,他写过吗?

    柳儿点点头:肯定写过。只是不知道,还在不在?

    蒲员外又犯愁了:可惜,我们都不懂音律,谁来操持啊?

    柳儿满怀信心:这些女儿都想好了。

    蒲员外:是吗?那你说说看。

    义父还记得,那位徐公子吧?

    记得,是你哥的好朋友,一个很有才气,也很有骨气的年轻人。

    对,就是他。

    嗯,要是他肯出面的话,这就好办了。

    他会的,我相信他会的。

    蒲员外精神一振:那好,咱们去找找?

    这找,当然有两层含义:

    找曲谱。

    找徐公子。

    也许,人生就是不断地寻找。

    找机会,找财富,找感情,找……

    区别在于:有人找得容易一些,有人找得辛苦一点。

    容易也罢,辛苦也罢,能够找到,就已不错。

    因为,还有一些人,穷尽一生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没有找到,算不算悲哀?当然算。

    不过,最悲哀的,莫过于,找到以后,却更加迷茫,更加空虚!

    朗布也在找。

    作为鞑靼国第一武士,也是第一杀手,朗布找得是否辛苦,别人无法知道,但他花的时间却已经够长了。

    其实,朗布本想找得再长一些,他甚至愿意一直找下去。

    难道,他忘记自己的使命了吗?

    莫非,这烟花遍地、脂粉飘香的江南,迷离了他的鹰眼?消磨了他的杀气?

    但国王一道密令,却让朗布不得不加快了寻找的步伐。

    职业的敏感和嗅觉,往往可以创造奇迹。

    当朗布越过一片荆棘丛生的杂树林,发现山坳中有一抹白色的时候,朗布就知道,奇迹已经出现了。

    朗布一点儿也不着急。他甚至坐在山峁上观了一会儿风景。

    他一下子被这儿的风景迷住了:清流潺潺,绿荫遍地,山花烂漫,蝶舞蜂飞。想想人世间的喧嚣嘈杂,各种圈套和阴谋,还有追逐与杀戮,朗布顿觉毫无生趣。

    朗布来到花圃边,见一个白衣人正在给茉莉花摘除赘芽。他干得很有耐心,也很专业。

    嗨,朗布说:您好吗?

    卡拉夫抬起头来:你……你是谁?

    朗布愣了一下,然后就笑了:嘿嘿,想我朗布绝不是无名小辈,殿下何必开这样的玩笑?

    卡拉夫皱着眉:谁是朗布?谁是殿下?

    朗布指着鼻子:我是朗布。又指着对方:您是殿下呀!

    卡拉夫两手不停:阁下别开玩笑。要喝水,窝棚里有;要买花呢,等柳儿回来再说吧。

    朗布:柳儿?就是您那侍女、丫头?

    卡拉夫站起身来认真地说:不是丫头,是帮工。

    朗布摇着头,走近几步,接着又退了一步,上上下下审视了一番。但越看越感到有些异样,有些深不可测。

    突然,朗布拔出腰刀就划了出去!

    这时,卡拉夫恰好弯下腰去。刀风从背上刮过。

    朗布大吃一惊,急忙收刀。可一看殿下,却像毫无知觉一般。

    朗布稳了稳心神,正要一拳向他后颈砸下,殿下却一下站起来将他的手一牵:来,我让你看看我种的神奇之花。

    这一牵不打紧,虎背熊腰的朗布差一点闹了个扑通。

    太极手?朗布毕竟识货:东方最神秘的拳法?

    卡拉夫迷惘地:什么,“抬起手”?

    这回,朗布主动地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王子殿下,求求您,您就别耍弄朗布了,朗布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卡拉夫惊诧地:起来,快起来,你说什么呀?

    朗布:不,我不起来!我发誓,我……我本来就不想杀您呀。您不知道,我一直就在拖延时间。可是巴哈那老贼将我的家人扣为人质,如果我不杀您,我全家老小就……就没命啦!

    卡拉夫这回像是听懂了:哦,你是说,有人要杀我。而你呢,就是派来杀我的人,对吗?

    朗布只好鸡啄米似的点头,尽管是越来越糊涂了。

    卡拉夫继续道:如果你不杀我,有人就要杀你全家,对吗?

    朗布又点头。

    卡拉夫又不明白了:那什么“巴哈”,他是谁?他为什么要杀我呢?

    朗布顿了一下。他不知道,还该不该继续这种毫无意义的对话。

    但卡拉夫却来了兴趣: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呢?

    朗布一下站起来,拔腿就走。

    卡拉夫:嗨!

    朗布转过身来:王子殿下,请您相信,我朗布一生磊落,好歹也算一条汉子。只是被奸佞要挟,身不由己,但绝不是别人的鹰犬!我之所以要找到您,杀您只是一个动作而已,更重要的是,我要证明,就算您躲到天涯海角,也躲不过我朗布。这是一个真正的武士的荣誉和尊严,我相信殿下会明白的。

    卡拉夫:你已经找到了。

    朗布摇摇头:但是,我看出来了,殿下僻居在此,隐姓埋名,大智若愚,大象无形,已经达到真正的“忘我”,修为出神入化。我朗布,虽号称鞑靼第一高手,但我自量杀不了您。不,请听我说完,在此之前,我已经杀了一个手无寸铁的无辜的人,我……悔恨啊!如今,我只有一个心愿,在殿下东山再起之日,如果我的家人,还侥幸有命的话,恳请殿下善待,不知……

    卡拉夫:那……你怎么办?

    朗布一笑:我?这江南,实在是美不胜收啊。

    卡拉夫点头。

    朗布:不知,这地下怎么样?

    卡拉夫摇头,突然说:尽管我不太明白你说什么,但是,我相信你面临着生与死的选择。不如……我成全你。动手吧!

    朗布瞪大眼睛,然后坚决地摇头:请殿下保重,朗布告辞。

    你是天上的雄鹰

    你就撕碎那白云

    你是地上的骏马

    你就将坎坷踏平

    …………

    山坳里响起朗布的歌声。

    粗犷。沙哑。苍凉。

    卡拉夫望着朗布的背影,眼里似有一层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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