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优优躲开英子的疑问,仍是和上次一样,她买了两份饭,路已经被她摸熟了,加快步伐到了那个小木屋,进去才发现沈昌珉在床上睡着。
她的到来,沉睡着的沈昌珉很快便发觉了,睁开眼睛,那幽深的眸子注视着她娇俏的面容,也许是睡久了,声音微微的沙哑:“我等你很久了。”
本是一句普通的话,听在优优的心里,却是如绞一般的痛,好讨厌这种痛。
“老师拖堂了,所以就来晚了,一定很饿了是不是?”
优优尽量去忽视这痛,饭放在桌上,先替他打开饭盒,头垂得很低很低,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是啊,好饿,饿得头都晕了。”
优优将一次性筷子扯开,放在饭盒旁:“快吃吧,还有些热,我特地加快跑过来的。”
“嗯。”
优优看着这间小木屋,说:“一天待在这里,你一定很寂寞吧。”
沈昌珉摇头:“待在这里,我永远都不会觉得闷,白天一天,我都躺在林子外的草地上,我很喜欢这个地方。”
“你的脚,恢复得怎么样了?”优优朝他的脚瞅了一眼。
“似乎好了不少,我可以走得很远了。”
“要注意,不然碰到伤口可不好。”她提醒着。
她可不想,又因为他的伤,害她跑来跑去。
他正埋头吃着饭,闻言蓦地微微一顿,然后说:“我知道。”
沉默了一会,优优突然问:“你希望永远都住在这里吗?”
他淡淡地说:“希望往往会成为失望。”
优优一笑:“一定了。”
他抬眼看她,不料她会这样回答。
优优继续说:“你心里已经认定这种结果,还有什么希望可言?所以,你没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喽,你没救了。”
沈昌珉啼笑皆非:“哪有你这样子说话的人。”
“哦,你是不是要我这样说——”优优调整语气,极尽温柔地说:“珉,加油哦,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要相信自己,没有过不去的坎。”
话说完后,优优觉得不可思议,她怎么可以说得如此逼真?倒是分不出是做戏还是发自内心,就这样,脱口而出。
沈昌珉愕然盯着她,眸子里的光芒是复杂莫名的,以一种几乎要看穿一切的力道盯着她。眼前这张娇俏的小脸在刹那间幻化为另一张温柔似水的面容,所有的理智顿时抛开,俊脸绽出惊喜,目光流出深情,他伸手抱住了她,紧紧地抱着:“你回来了,真好,你回来了……不要再抛下我了好不好?”
优优惊愕,顷刻之间慌了神,他突然的动作,他深情的话语,令她不知所措。
“别抛下我了,我好害怕,我一直都找不到你……静恩,永远留在我的身边好不好?不要再抛下我了……”他的声音沙哑,透着太多的情绪,又兴奋又害怕,刚刚拥有,有一种即将失去的错觉。
静恩?
优优这次听清楚了,静恩,她可以确定,是一个女孩的名字,而且跟他……
优优适应不了这样的姿势,很是窘迫,手用着力,欲推开他。
“不要推开我……”他急急地说,声音里是深深地害怕与恳求。
“你认错人了……”好不容易,她才说出声,他抱得她好紧好紧,他的温度,属于他的味道,还有他的气息,多么清晰。
“静恩……静恩……”他深情款款地唤着这个名字,一次又一次。
心里,像是有刀割的痛,优优气恼着,也不知是从哪冒出一股子力气,硬是将他推了开来,就如电影里的慢镜头,她将他推开,此间,仿佛隔了一个世纪,他未稳住身体,就这么直直往后翻倒了下去。
“啊……”他痛呼了一声。
优优反应过来时已来不及,吓得花容失色,惊慌失措地看着他,却又不敢上前去扶。
优优赶紧为自己辩解着:“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只是你认错了人……你没事吧?”
沈昌珉紧锁俊眉,咬着牙,撑在地上爬起然后半坐在地上,他已经没有过多的力气站起来了,慢慢抬起头看着一脸无措的优优,她的面容,清楚印在他的眼前,心仿佛在瞬间凉了下来,凉得刺痛,他痛苦地别开头,闭上眼,再次睁开眼睛,在房间四周扫视了一圈,心情忽地激动起来:“静恩,静恩,在哪?你在哪?”
他的前面是一张长木椅,他一把抓起木椅往旁边一甩,优优吓了一跳,愕然注视着他的动作,只见他拖着那只受伤的脚跌跌撞撞地到了门口,表情痛苦,优优甚至发现他眼角还有湿润的液体,他的目光四处搜寻,大声呼喊着:“静恩,静恩,你在哪?别再抛下我了……别离开我,静恩……我想你,好想好想,想到快要发疯了,你知道吗?”
他倾尽了全力声嘶力竭地喊着,仿佛到了极点的绝痛与悲伤,浸入了血液里,滚涌全身,他的声音,在这样的夜色中,显得如此凄怆,一阵阵扑入优优的心间,说不清道不尽的难受。
她想别开头去,可是,目光早已紧紧锁定了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稳不住身体,跌倒在地,“砰”的一声响,拳头紧紧地握着,那指甲像是要掐出血来,握紧着,一下一下捶着那坚硬的木制门框,他狠狠地用力地捶着,好像那不是手而是一把铁锤,他喃喃自语着:“为什么要抛下我?我做错了什么?你快回来好不好?我会疯的,会疯的……”
优优一咬牙,大步走了过去,双手将他的那只手死死地攥着,让他动弹不得,她怒道:“疯了,你已经疯了!这里哪来的什么静恩?!”
“走开!”他使劲地将她一甩,她力气不及,硬生生地往后摔去,只觉后脑勺上剧痛,沈昌珉看了她一眼,有丝不忍,于是,也没再动,只是痛苦地将头埋在胸前,双手死死揪着发。那样子似极度的悲痛,一些隐忍太久的情绪,一旦发泄出来,是无法控制的。
即使他将自己的脸以及表情都掩藏住,可是,那低低的“呜呜”啜泣声,阻不住地传入了她的耳朵里,极是刺痛。
优优微愣,她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痛,能让一个这样的男孩,痛哭出声。
优优怔怔看着他,耳朵里听见的,是他再也隐忍不住的泣声,他的哭声,似让她每呼吸一下,都会牵出痛来。
眼睛一阵一阵的酸,泪就这样流下来了,顺着脸颊,淌下,当察觉到自己也流泪的刹那,优优赶紧拭去脸上的泪,吸了吸鼻子,努力地忍着不流泪。
此时,只忽听得一声闷雷轰炸黑夜!
优优微吓,然后,接连着又是一声声雷响。电闪雷鸣,将这个黑夜,推上了喧嚣而悲怆地绝点。
不一会,便是大雨倾盆而下,哗啦啦的雨声显得格外沉重而繁嘈,那风雨,扑着大地,打着树叶,大地极是泥泞,树枝被大力的摇晃着,看得人心惊。
沈昌珉泣声早已消失,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地抬起头,优优发现他的眼睛通红,那张俊脸上的表情,看着不觉让人心疼。
优优轻轻一叹:“现在好点没?”
她好笨,最不会安慰人的就是她了。
他沉默许久才说:“今天陪我一晚吧。”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似乎是有意要掩去某些情绪,悲伤的、孤寂的。
优优看了看屋外的大雨,她是不想都不行,于是冲他一笑,说:“好啊,今天晚上就陪你一晚,虽说没有漂亮的星星,但是看雨也有一番好光景啊,可以体会一下不一样的境界。”
话音一落,忽觉有些多话了,瞥了他一眼,他并未说什么,目光放在那下的越发大的雨中。
他的沉默也感染了她,她静了下来,与他一起看着雨。
这木房子终是不顶用,虽是用瓦盖的顶,但年份已久,这会,竟开始漏雨了,刚开始只是一两个洞在漏,优优与沈昌珉不用怎么躲,只是随着雨下的时间越长也越大,那雨漏得更凶了。
两人无处可躲,最终无奈之下,双双缩着身子钻入桌底下,优优身子娇小倒是没什么问题,怎奈对于一个身高接近一百九十公分的沈昌珉来说,那是何等的悲哀。
两人紧紧靠在一起才可以勉强在桌底下安身,望着那屋外的雨,怎一个无奈了得。
优优嘀咕着:“我要体会的,可不是这样一种境界。”
沈昌珉自由自语:“今天这个画面若是传了出去,我沈昌珉真的不要混了。”
优优倒是好奇了:“你混什么的?”
沈昌珉硬生生地说:“黑社会。”
“你的名号有多大?以后若是被混混欺负的时候,报上你的名字有没有用?”
“你要不要试试?”
“呃……还是不要了。”
……
两人望着屋外的雨,东拉一句,西扯一句打发着时间。
要知道,她艾优优是多么爱睡的,即使这般潦倒的一晚,她依然睡得极沉。
沈昌珉也是在话说着说着的时候,没听见回音,这才发现,她已入睡。她睡得极安静的小脸,与窗外哗哗的雨声很是不符合。
他凝视着她静静的睡脸,她的睫毛真的好长,比他的还长,她的皮肤是细嫩而光滑,吹弹可破,那娇嘟嘟的唇,让人有种忍不住去吻的冲动。
优优跟她是两种不同类型的,气质是相差极大的,他居然把优优当成了她?可是,他明明发现,在优优的身上的确是有她的影子……
艾优优……
宋静恩……
如此的纠结。
……
清晨的时候,阳光射进屋子里,优优是被阳光的光线给刺醒的,用手遮住眼睛,身子动了动,优优这才发现,身旁还有一个沈昌珉,此时还在熟睡着,由于位置不同,光线射不到他,优优吃了一惊,原来不是做梦,他和她的的确确是在这张木桌子下,过了一夜啊。
浑身都酸痛着,也许是昨天一夜睡姿不好,可真是受罪。她小心让沈昌珉靠在一边,自己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院子里。泥土仍是湿润的,大雨过后的晴天,那树叫雨洗得干净晶莹,那一棵棵树叶茂密的大树,聚起来,如一片绿色的海洋,直叫人眼睛阔亮,还有那空气也是焕然一新,闻着,神清气爽。
看向屋里,那沈昌珉还在睡着,优优挑了挑眉,还有人让睡到得号称睡神的她去叫醒?
带着疑惑优优又走了进去,在桌子旁蹲下,轻轻推了他一下:“喂,醒醒?”
他没有任何的反应,沉睡如死。
“喂?沈昌珉,你醒醒啊。”她不由提高了声音。
他仍未有反应。
优优下意识伸出手,探向他的额头,忽地缩回,心中一慌,那手上,还留有余热。
“怎么发烧了?!”
优优慌了,又推了他一下:“沈昌珉,你醒醒啊,怎么就发烧了?”
优优皱紧了眉头,脑子里一时之间成了一团乱麻,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想办法!
优优慌里慌张地跑出了木屋,不给自己有喘息的时间,冲进了林子,周围的鸟鸣让她觉得莫名的烦躁。
跑到学校,不顾看校门的大叔的呼喊,优优急匆匆跑了进去,穿梭在还算熟悉的校园里,不去理会别人异样的目光,优优不停地跑着,她只祈祷着,不要见到那个恶魔木鱼才是。
在问了好几个同学之后,优优才得知英子是在学校图书馆的,英子手中捧着书,见优优跑得太急,来不及收步子,终是让手中的书全部不能幸免,落了一地。英子看她如此慌,关切连连地问:“怎么了?”
优优急急地问:“医生,英子,你有没有认识的医生?”
“干什么?”
“英子,帮帮我,有人病了,现在必须要医生去看才行啊。”
“谁病了?”英子很是疑惑。
“这事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的,英子,你有没有认识的医生?”优优再三催促着问。
“有是有……”英子犹豫了一下,说:“这样吧,我先打个电话问一下,如果可以,让他尽快抽出时间。”
“谢谢你了,英子。”
“咱俩就别那么客气了。”
……
一个小时后,英子联系的医生赶到了,可是,那个所谓的病人,却不见了踪影。
望着空空的桌底,优优怔忡当场,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英子得知情况后,一个劲跟那个医生道歉,最终那医生只说:“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毛毛燥燥地。”
过了良久,英子小心地问:“他人呢?”
“不见了。”优优低着头,轻叹着,“他还病着啊,能去哪呢?”
“是不是有人把他接走了?”英子说出了一个可能性。
沉默了许久,优优轻声说:“或许吧。”
“这几天你就是在这里?”
优优心不在焉地回答着:“是啊。”
接下来,英子是问一句,她就木讷地回答一句,总是有些恍惚。
他不见了,心里有些莫名的失落。但是,她知道的,不是同一路的人,终是要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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