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优低下头去,不敢看他的那双仿佛会说痛的眼睛,她低低的声音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睡过去的。”
“是厌烦我了吗?”他的声音很小很小,此时耳朵比谁都敏锐的优优却是听到了。
优优垂着头,咬住唇,眼前悄悄泛上一层薄雾,心里涌起一股涩涩的味道,他的气息就在她的上方,他的心跳声传入她的耳朵,一拍都没有漏掉。
“是不是我太笨了?明明知道星星不可能数得完,可是偏偏固执地要你陪我一起数,所以……你烦我了吗?”他的声音越发的低沉而沙哑,无力的痛楚泛起。
她摇了摇头,似是在否认他的问题,又似是在否认着其他的东西,这话,不应该是对她说的啊。
他突然抓住她的肩膀,深切的目光注视着她紧张地说:“不要烦我,好不好,以后我不要求你再数星星了,只要你愿意,不管在学校,还是在公司,甚至演唱会上,我都可以不顾一切到你身边的,相信我,静……”
他说得越发的激动,抓着她肩膀的手越发用力,抓得她肩膀渐渐作痛,她皱着眉,使劲欲挣脱他的手,同时也打断他的话语:“你抓疼我了,放开!!”
她的声音,终是让他回过神来,先前那种忧郁的眼神顷刻转为空旷,那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留给她的,是一个落寞的侧面,只听他的声音从空中飘来:“回去吧。”
优优等这句话已经很久了,愣了愣,呆呆地看了他一会,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又放开目光看了他一眼,一阵夜风吹来,拂起他的发,他棱角分明的侧面,此时看起来如此的疏离。
优优小声地说:“那我走了。”
沈昌珉坐在草地上,支起一条大腿,修长的手臂搭在膝盖上,微微地侧着头目光望向远方,静静沉浸在夜风中,不再说什么。
优优有一抹隐隐的刺痛。
她迅速地转过身去,脚步有些匆促地跑开,她好想好想快点离开这里,那虫鸣声在此刻听起来竟有些哀怨与凄楚。
优优借着月光跑在林间,细碎的短发有些凌乱起来,本来眼睛有些微红,或许是因为耳畔传来的虫鸣悲调,胸口像是有一腔的悲伤,汇集成泪水,像断线的珠子,自眼眶滚落出来,她跑得越快,眼泪就落得更凶,她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泪水却总是止不住,袖子胡乱地擦着泪,继续跑……
她不停地跑着,泪也不断地落着,淌了一脸的泪痕,那齐肩的短发,颊边的发丝也沾上了泪,冰冷的泪。
谁能告诉她,究竟怎么了?
为什么她活得那么没自我?喜怒哀乐都由不得她自己控制,有时候看着那个男人,悲伤就铺天盖地向她袭来,痛得似揪心。
她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追来,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这里除了那个男人,还会有谁?
她发了疯一般跑着,发了疯一样哭着,发了疯一样痛着……
她不喜欢这样,她好讨厌这个样子,她好讨厌自己的泪水,她好讨厌那个男人的……
疯了,疯了,她真得要疯了!
他从身后伸出修长的手臂拉住她的手,泪痕满面的她一把甩开他,继续向前使劲地跑着,在这凹凸不平的林间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让人看了直叫人担心。
沈昌珉面无表情地追了上去,只是,未来得及,优优绊到了路中央的一块石头,“砰”的一声,身子摔倒在地上。
昏暗的夜色中,他下意识地伸手准备拉她起来,刚碰到她的手臂时,他的手就一僵,声音有些焦灼:“你受伤了?!”
“别碰我!”她刺猬一样挥开他触碰她的手臂,吃力地侧过身,一只手臂撑在地上,略微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她不知道自己伤了那里,有多么的痛,在此时看来,想要逃离他是最重要的。
即使跌跌撞撞,她也不愿他触碰,她一颗心又慌又乱,脚步匆促,脸上的泪痕如此明显。
沈昌珉跟在她的后面,一时之间也不敢上前去扶她,心里有些恼,不由道:“你这是在跟谁赌气?别忘了,受伤的是你自己!”
听见他的声音,她更是加快了步伐,却是不稳的,眼看她的身体又要倒,沈昌珉眼明手快,上前环住了她的身子,待她一站直,她便使劲推开了他,自己也就差点再次跌倒,所幸最后稳住了身子,她冷冷地说:“不用管我!”
“艾优优,你到底想要怎样?”沈昌珉恼火吼着,黑夜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硬是抓起她的没有受伤的胳膊。
优优回头一个眼神瞪过去:“这句话该问的人应该是我吧?!沈昌珉,你想要怎样?!我艾优优怎么着你了?一下子对我这样一下子对我那样,我也是个人,我不是个玩偶!”
沈昌珉没好气:“你什么时候是玩偶了?”
优优气呼呼地瞪着沈昌珉,胸口像是一股又一股份怒流滚涌着,翻腾在身体里,似乎即将喷出,她咬牙努力地克制着,冷冷地说:“放开我!”
不知道从哪使出颇大的力气,竟一把就将沈昌珉给甩的手开了,优优毫不迟疑地转身。
“如果有些时候我让你不开心了,那么……对不起。”
月光洒着淡淡的青辉,清冷的夜风簌簌吹着,只听一种如世界上最完美的声音传来,语气却是像在压抑着什么。
优优的身子微顿,下一秒更加迅速地走开。
他仍站在原地,孤单地任夜风吹着,眼神是空旷的,像是有些东西消失了一样,徒留下一抹抓不住却确确实实存在着的悲伤,一张完美帅气的脸,是落寞惘然的神色,那唇在微微蠕动着,隐约听见一声声如蚊呐一般的声音:“对不起……”
……
优优跌跌撞撞地走回了宿舍,躲过英子的追问,优优便将自己埋进了被窝里,浑身还隐隐地颤抖着,努力地去忽视心底一下一下的抽痛,侧躺着,脑子里混乱如麻,紧紧地闭上眼逼迫自己去睡,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就那样睡过去了。
只是,与其说是睡过去了,倒不如说,她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
只身站在一个空间里,这里伸手不见手指,独独看见那一个这些日子时常萦绕梦中的身影。
“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每次你都要出现在我的梦里?!”
已经受够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梦就中止了,优优要知道,发了疯一样要知道这个女人的身份,因为总是感觉,这个女人,定跟自己还有那个沈昌珉有关……
优优看不见女人的相貌,可是,察觉到了一种幽幽的目光。
优优忽感到空气中飘出那般不实际的声音:“你不用害怕,我不过是一个寄居在你体内的魂魄而已,我不会伤害你的。”
“那你到底想干吗?”优优急急地问。
“我的心愿未了,我只是想多跟他相处一段时间……”
“沈昌珉,你认识沈昌珉是不是?”优优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问。
“对……我跟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在这一瞬间,优优所有的问题所有的狐疑,似乎都明白过来了。
优优只觉得很是滑稽,冷冷一笑,说:“所以呢?我看到沈昌珉的时候,心就会痛,那现在也就是说,那个痛的,并不是我,而是你?”
空气里有些悲伤的气息,那声音隔了许久才出声:“是……”
“所以说,我身上,会有你的影子?”
“我在你的体内,也就是半个你,有影子是很正常的事。”
优优睁大了眼睛瞪着眼前这个身影,说:“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进我的身体?!”
为什么这个倒霉鬼会是她?!
“因为只有你才比较适合我的进入。”她如实地说着。
“为什么?”
声音顿了一会才无奈地接着说下去:“因为你的魂魄睡眠时间较长,而且在那个位置也非常相符……”
后面说了很多优优没听清楚,她只听先前那一句便愕然了,天,她有没有听错?就因为爱睡,身体里莫名进了一个魂魄也不知道?这么说,也就是爱睡惹的祸啊。
梦是如何终止的,优优已经记不起来,只是似乎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弄清了,心里却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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