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丽丽从旅馆出来,往家走时是得意的,满足的,她甚至没有一点点自责。这个男人是她想要的,就连跟他过起性生活来都是那么享受,汪幸智的身体还是那么结实,没有一点赘肉,皮肤像女人一样光滑,还暴起着男性的肌肉块,这就是男人的性感了吧。他身上还飘荡着一股若隐若现的香味,郝丽丽不知道那是喷着高档男士香水,她只知道那个味道很好闻。她闻惯了严立身上的刺鼻臭味,很奇怪男人身上居然还可以有香味。
唯一遗憾的是不是在汪幸智家里,而是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店里。汪幸智还只忙着得到她的身体,对他资助开的小店连问都没问一句,这让郝丽丽很伤心,很失望。
郝丽丽又上岗了,又成为一个对家庭、对社会有用的人了,这令她非常兴奋。一起下岗的姐妹听说她开了店,纷纷跑来看她,一个劲地羡慕她。有一个嘴利的干脆直接了当地问她怎么一下子就有钱盘店了,是不是靠上人了。郝丽丽嘴上辩解着,心里可是得意的。是的,她是“靠”上人了,这个人很有能量,让她靠的很舒服。男人就是给女人靠的,靠这个词真准确,真好。一定要留住汪幸智,一定。
郝丽丽又一次打电话给汪幸智,要求见面。汪幸智很恼火,简直是火冒三丈,他毫无通融余地说不行,我没时间。郝丽丽还想说什么,汪幸智不等她说出口就急着说就这样吧。这时电话里突然冒出了一个粗低的男声,男人低沉地说我是郝丽丽的丈夫,不见不合适吧。汪幸智的心里咯噔一下子,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完了,惹上麻烦了。肯定是上次自己和郝丽丽发生了关系,这个蠢头蠢脑的女人不知道掩饰自己,被丈夫看出了破绽,顶不住,把自己招了出来。
他本能地想避开这次见面,他说单位很忙,有事走不开。那头严立固执地说那么我们去你单位找你。汪幸智的心又往下沉了沉。讹钱?打架?自己都不是对手。叫人?报警?等于把自己的不光彩行为公之于天下。他为自己的一晌贪欢后悔起来。
汪幸智忐忑地来到了郝丽丽丈夫指定的见面地点。老远的,他就看见了那个男人,一个又粗又黑的胖子,脸上锃亮地冒着油,腰带松松地挂在腆着的大肚子上。他的腿软了,几乎想向后转,逃跑了。那个男人向他招招手,他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严立看着他,把手伸过来,他忐忑地接过那只手。对方的手粗糙得像锉子,他的手被紧紧攥着,像被锉子使劲锉着,锉得他心惊肉跳。
他心里敲着小鼓,脸上强撑着,等待着黑胖子的宣判。黑胖子盯了他半天,说感谢你资助我们盘店,今天我和丽丽是专程来感谢你的。什么?他吃惊地看着对方。对方又重复了一遍,他缓缓地擦了擦手心的汗,心一点一点的,仿佛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想到自己的手刚被对方那双修鞋的手握过,他心里开始不舒服起来,觉得手心发痒,真想找个地方好好用洗手液洗一下。
严立兴高采烈地说丽丽的同学就是我们家的朋友,走,找个地方,咱哥俩好好喝两杯。说着就上来拉汪幸智的手。汪幸智把手藏起来,说吃饭就免了吧,说会儿话就行了。严立豪爽地笑起来,说话也得找个地方呀,不能在路边上说呀。一直没说话的郝丽丽也在边上笑吟吟地附和着,说就是,不能站在马路上说话。他犹豫着,说那么我来请。严立像个绿林好汉一样挥挥手,看不起兄弟?我知道有个地方很不错的,走。不由分说拉了他胳膊就走。
汪幸智被拉进一个小酒馆里。客人还不少,一个大桌上围坐了一圈民工模样的人,点了一大堆花生米土豆丝拌黄瓜之类的菜,正在吆五喝六猜拳喝得高兴。另一个小桌上坐着三个三四十的男人,显然已喝高了,你一句我一句不停地骂社会,骂腐败,好像他们是反贪局的一样。还有一个桌只有两个人,女的像在自己家里一样,高声地不停数落自己的男的,没本事,窝囊,男的像一只斗败的公鸡耷拉着头,都快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汪幸智看着油腻腻的桌子和高低不平的缺腿凳子直犯恶心,不知道该坐哪。严立兴致倒是很高,问他想吃点什么,汪幸智摆摆手,连接菜谱的兴趣都没有,说随便。
严立说那就不客气了,拿过菜谱,大声报着,炝土豆丝。老醋花生米。拍黄瓜。过油肉。鱼香肉丝。汪幸智劝道够了够了,多了吃不了。严立很豪气地拦住他,不行,这才哪到哪。他看着菜谱,下了好大决心,又点了一个炖肘子,说六个菜,六六顺,吉利。又问他喝什么。汪幸智本想说随便,又一想这里的白酒都是不超过二十块钱的低档货,别喝上假酒了,还是喝点啤酒吧。啤酒上来了,服务员送来了瓶启子,严立摆摆手,豪爽地用牙嘎嘣一下就咬掉了盖子,用黑乎乎的手抹了下瓶嘴子,递给汪幸智。汪幸智十二分不愿意地接下了酒。
凉菜上来了,严立拿眼睃了一下小姐,告诉你们老板,这土豆丝的刀工不行,差着远呢。长得敦实的胖小姐翻了一下白眼,没理他。热菜上来了,严立尝了一口过油肉,拿筷子敲着碗沿,告诉你们老板,油过的不透,火候还欠。小姐气乎乎地哼了一声表示不屑。严立不高兴了,一拍桌子,喊你们老板来!顾客就是上帝,有这样对待上帝的么?老板躲着半天不肯出来,严立咋呼着要掀桌子。汪幸智劝他算了,不要太认真了。严立仗着几分酒盖脸,折腾得更凶了,不行,顾客就是上帝,不把上帝当人看,姥姥的,掀了它!这时周围的几桌都停止了喧哗,等着看热闹。汪幸智脸上下不来了,他站起来,沉着脸说我还有事,先走了。郝丽丽生气地叱责丈夫还没喝呢就高了,今天干什么来了!严立连忙按住他,说老哥,咱正事还没谈哪。汪幸智只得重新坐下来。
酒喝的差不多了。严立给汪幸智端了杯酒,说兄弟,你刚才也看见了,老哥对餐馆内行吧?我的意思,还想开个餐馆,当回老板。整天摆弄那些破鞋臭底子,把人都熏臭了,没劲。我想好了,你出资,在幕后当真老板,我给你在前台张罗着,挣了钱,大头归你,我只过个老板瘾,怎么样?咕咚,汪幸智差点没让一口啤酒给呛死。
他稳了稳说这是投资,我对这个不内行,得回家跟我爱人商量商量。提到他爱人,郝丽丽醋意地拉下了脸,汪幸智故意装没看见。心说你那个伪少女的酸劲又来了,你到底是谁呀您哪。严立不赞同地不住摇头,别忘了咱可是爷们儿,凡大主意都得自己拿,哪能听娘们乱嚼舌根子哪。我们家的事从来都是我说了算,对吧,丽丽?郝丽丽低着头,轻轻点头表示默认。
这顿饭吃的实在堵心,汪幸智看看表,站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有事再联系。严立拍着他的肩,兄弟,我说那事你再好好想想。放心,我做餐饮有经验,不会赔的。汪幸智没吱声,径自走了出来。出门时郝丽丽眼巴巴地望着他,他装着没看见,只跟他们夫妻两个礼节性地摆了摆手。
和郝丽丽严立分了手,汪幸智一刻都没耽搁,换了自己的手机号小灵通号。单位的电话没法换,他告诉办公室的人,有个姓郝的女人找我就说我不在。对了,有个姓严的男人找也说我不在。同事打趣他,我们老汪交了桃花运也就罢了,怎么连男人都怕上了?有人老找我办事,怪烦人的。汪幸智笑着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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