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GE 1
橘夏奈感觉自己正沉睡在一个奇妙的梦境中,不,准确的来说,这并不是她的梦境,而是别人的,像梦境一般的记忆。
她闭着双眼,却可以看清那些在眼前浮现的宫廷中的金碧辉煌。穿着正装的贵族绅士,戴着银色假面的优雅公主,彼此面对,礼貌的鞠躬,公主轻轻提起裙摆,绅士将手搭在左肩。曼妙的华尔兹,华丽的水晶吊灯闪耀在头顶。
英文歌曲在古老的唱片机中回荡,带着中世纪特有的沙哑音效:
“We together tonight
今夜,我们在一起
Jump a fairy's dance
跳童话里的舞
The stars also smile for you
星星也为你微笑
Say something
说吧
Say something
说吧
Share of the surge of love
那份涌动的爱意啊
Is sincere heart
是真诚的心
Wish come true
愿美梦成真
Say something
说吧
Say something
说吧
That copy of difficult shekels mood
那份难舍的心情啊
Fine if you
是美好如你
As beautiful as my
是美丽如我……”
——是美好如你。
——是美丽如我。
动听优美的词语,在轻柔的舞蹈之中,一曲终了,公主对绅士已经倾心,她愿意跟随绅士离开城堡,哪怕是去天涯海角。绅士也愿意带公主远走高飞,只是身份的差距令他们之间的爱情备受阻碍。
王室不同意这场婚姻,他们认为,让公主嫁给爵位如此之低的普通绅士简直就是对宫廷王朝的一种侮辱与蔑视。这场爱恋注定是毫无结果的,在掌握王权的议会眼中,公主对绅士的爱没有任何意义。
公主试图与绅士私奔,但多次都被护卫队发现,最终为了断绝公主与绅士来往,公主的父亲便残酷的将她软禁了起来。对,她是要嫁给邻国的国王的,作为稳定她父系王室的重要礼物而嫁出去,礼物怎么配拥有选择与反抗的资格呢?
但公主不想坐以待毙,她拜托侍女将信件带给绅士,约定好月圆之夜做最后的私奔。哪怕是死,也不想要离开绅士的身边。侍女在信件送出的同时,并没有察觉到守在公主房外的护卫队已经意识到了公主的目的,他们秘密通知了公主的父皇与母后,于是国王下令,在月圆时等待绅士出现,谁能够取下绅士的头颅断绝公主的念想,谁就可以获得重赏。
为了赏金,护卫队的骑士们都纷纷红了眼睛。
月圆时分,凄凉清冷的月华,那夜下起了雨。大雨模糊了视线,公主在侍女的帮助下混出了城堡,她撑着一把粉红色的蕾丝雨伞在中庭的花园外等待绅士的到来。
心里在默默的祈祷,这次,一定会成功的,她要和她心爱的人在一起,哪怕今后,城堡的大门再也不会为她敞开。
绅士出现了。他走下马车,摘下帽子,与公主深深的拥抱。
跟我走。
绅士说,我们去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从此一直相守,永生永世都不分离。
公主用力的点头,我和你走,永生,永世,都不分离。
彼此紧紧相扣在一起的手,绅士将公主抱上马车,大雨纷乱的夜晚,突然埋伏在中庭外的护卫队举着利剑大叫着冲出来。他们像是为了金钱而着魔的厉鬼,吼叫着,狰狞着,争先恐后的将绅士按倒在雨地里,高高的举起手中闪着银光的利剑刺了下去。
坐在马车上的公主愣住了,她惊恐的睁圆双眼目睹了这可怕的一切。她心爱的人,甚至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来,就死在了那么多的利剑之下。终于,骑士长取下了绅士的头颅,他兴奋的大笑,命令其他骑士去把马车上的公主抓回去。失神的公主就那样被护卫队抓回了城堡,她眼睁睁的望着爱人的尸体浸泡在雨水之中,眼睁睁地。
为什么一定要拆散他们?
为什么不能让他们相爱?
为什么要斩断她唯一愿意活在这世上的希望?
没有了绅士,公主整日躺在房间的床铺上,滴水不进,睁大圆圆的眼睛直视着天花板。国王很担心她的身体状况,若是不能好好的嫁给邻国的国王,那么他能保住领地的筹码也就没了。于是他要仆人把饭菜硬生生的灌进公主的嘴里,公主挣扎,架不过那么多双手和那么大的力量,硬是被灌食,紧接着便是痛苦的呕吐。侍女看不下去,她心疼公主,在只剩她们两人的时候,侍女哭着对公主说,殿下,告诉我,怎么做才能够帮助您?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情,殿下,只要您能逃出这里。
公主流下眼泪,她说,我想要见我心爱的人,我想要他重新活过来……
殿下,我知道有位调香师可以为您实现这个心愿。
调香师?
对,街道的小孩那边总在唱一首歌谣,就是在讲这个神秘的调香师的,他可以让客人获得幸福与自由,大家都说他有一双暗红色的眼。
公主沉下眼睛,并没有把侍女说的话放在心上。真的有那样的人吗,可以令客人重新获得幸福与自由?她只觉得很累,整个人生对她而言都不再有意义,就这么死掉也未尝不可,这样就可以见到她的恋人了。
侍女离开后,公主便坐在床边拿出了水果刀,只要割断手腕的动脉就可以了吧,如此简单的事情。
然而却有一个声音突然在她的脑海里面响起。
你想就这么死掉吗?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完成不了,就这样离开,不会觉得可惜吗?不会觉得不甘心吗?
谁?公主问,谁在我的脑海里说话?
我可以帮助你。帮你忘记这悲伤,或许你不需要选择死亡,只要忘记悲伤就好了吧,忘记你曾经喜欢过的人,忘记他的死,如此一来你就可以重新再活一次。
忘记……
公主似乎已经有些懂了,你是那个调香师吧?可以替人抹去悲伤……可我不想要忘记,那些快乐的回忆,我没有忘记的打算。
不过,执意那样的话,你会一直痛苦哦。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其他办法嘛,也不能完全说没有。
除了忘却,应该还有其他的选择吧?你不是可以帮助别人获得幸福与自由的吗?
该不会,你想让你的恋人复活?
可以做到吗?
你疯了吧。让死人重新活过来那种事情,是不被上帝允许的,神会处罚你也会处罚我,我是不要紧,打从我生下来就是一个被诅咒的存在。可是你不同哦,如果真做了那种事,你死后会下地狱的,那样也不要紧吗?
天堂和地狱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可以重新活过来的话,哪怕只有一天也好啊。
那么,你该给我一些好处吧?譬如用于让他复活的交换,在我这里,凡是希望得到一些什么的人们都要做等价交换,如果你觉得什么都无所谓的话,就来和我签张灵魂的契约吧。
……那是什么?
把你的灵魂卖给我,我可以实现你的心愿。
公主微微的笑了一下,没有任何的犹豫,好,我答应你,给你灵魂。
这样一来,她的恋人就可以再次回来她身边了。所以没问题的,只是灵魂而已,那种东西卖掉也无所谓,为了他,怎样都好。
STAGE 2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存在时间限制的。
爱也好。
生也好。
死亡也好。
都有时间的限制在规定与操纵着这一切。快乐了一秒,痛苦也会随之到来一秒,所有都是相等的,要想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
这是天堂与地狱或是人间都永恒不变的定律。所以公主付出了灵魂,换来了绅士复活于人世的短暂7天。
7天之后,绅士便受到了轮回的指示,已经不能再留于人间了,必须要赶紧离开,否则将永生永世都无法作为人类。而绅士永远离开之后,公主因思念而把埋怨起了那个帮助她实现这一切的调香师。
什么复活,根本就是骗人的,他还是离开了!
契约上已经写的很清楚,复活是有时间限制的。7天,已经是违背上帝所做出的最大的时间宽限。人是有轮回的,错过了轮回的时间,或许你不管多少世都不会再有机会遇见他了。
……轮回什么的又怎样,我只希望他能永远的活过来,保存着现有的记忆,你能够帮我实现这个心愿吧?除了灵魂,你还想要我的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告诉我方法……
……你听说过‘乐园的果实’吗?
那是什么?
可以实现你的心愿,让死去的人永远的复活,从此脱离上帝与死神的管制,并且一直活下去,直到时间尽头与世界末日。只要得到‘乐园的果实’,真紫筱·塔科特纳公主。
要怎样才能得到?等等,斯瑞尚,你没骗我吧?只要我找到你,你就会给我“乐园的果实”,对不对?
……看来你要快一点找到我才行了,因为再过不久,我可能就要离开这里了。
没错,永远的离开,连他也永远的离开,并且不知道要离开多久。
真紫筱在那之后因病逝世,抛弃了肉体,靠着仅有的信念支撑着魂魄的躯壳,找到了当时还在乐园担当代理店主的斯瑞尚。可是当时的他并没有“乐园的果实”,他给了真紫筱一个期限,要她在那个期限再回到乐园找他。
于是,真紫筱在乐园的周围不知徘徊了有多久,或许早就过了那个时间限制,等她察觉的时候,世界俨然成了另一番景象。好像过了很多年,直到她遇见了橘夏奈,再一次找到了通往去乐园的道路。
只是在乐园里担当现任代理店主的那个人已然不再是斯瑞尚,虽然有着相同的脸,可是身上的气息不同,分明就是完全迥异的两人。
不管怎样都好,现在的她只想要见到斯瑞尚,拿到“乐园的果实”,让她的恋人永远复活。
实现他们永生永世的不离不弃。
这是唯一支撑着她走过多年的信念,唯一的。
将这一切回忆都收进眼底的橘夏奈静静的站着,她环顾四周,大片深蓝色的海水,想必这就是真紫筱多年以来积攒下的泪海吧?深暗的泪海,一如她绝望而不见底的内心。
失去了心爱的人,为了求得他永生的复活而不惜抛弃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灵魂、生命、肉体,甚至要在死后还不停的追逐着可以用来复活恋人的果实。
所以她要找到斯瑞尚,那个最初和她约定过的调香师。
橘夏奈不禁有些同情起真紫筱,她慢慢的环抱双膝浮在水中,转头巡望着四周暗黑的海寂。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冰冷的令她觉得无助。
她是怎么来到这片泪海的?
而在这之前,在来到乐园之前,她又是过着怎样的生活?
啊,好像遭遇了一场车祸,好像失去了最为重要的人,那个人是谁?为什么现在竟有些回忆不起来?
她又是为了什么而走进乐园的呢?
橘夏奈感到茫然的低下头,一些重要的记忆似乎正在一点一滴的消失,从走进乐园的那一瞬间就开始了,新的记忆,会取代旧的记忆……么……
“因为你是属于乐园的。”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橘夏奈抬起眼,看到了熟悉美好的脸孔。
是斯亚海!
等等,不对,不是他。尽管有着相似到可怕的脸,但他不是。他悬浮在海水中,亚麻色的发丝顺着波纹而轻微晃动,在蓝色的海底里更显得闪耀的暗红色双眼,以及,唇边那抹妖冶到令人战栗的笑容。
与斯亚海完全不同的是,他的本身与那抹笑容是那样的匹配,没有任何淡漠感,就好像生来便是邪魅妖娆的人。
他的眼里有血液在流淌。炽热的,冰冷的,血液。
橘夏奈似乎懂了,静静地问:“你是斯瑞尚吗?”
他微微的笑,似一种默认。
她又问,“你已经死了吗?还是活着?”
他没回答,只是抬起手抚摸她的脸颊,顺着水纹轻巧的来到她的身边,又辗转到她的背后,贴进她耳畔,“为了再见到你,我可以挣脱掉死神的锁链。”
她回过头去,恰巧撞到他灼热的视线。
“为了我?”
“为了你。”
好奇怪,总觉得他的脸很熟悉,并不是因为他和斯亚海长的相象的缘故。因为在她见到斯亚海的第一面时,她就已经有过似曾相识的感觉,而当时的那份似曾相识,究竟是因为看到斯亚海的脸想起了别人,还是在她失去的那些记忆里,有过这两个人的存在呢?
橘夏奈不明白,只觉得脑海里有些混乱,她皱了皱眉头,说出了略微残忍的话:“我不认识你。”
他好像料到她会这么说,并未生气,只是伸出手环住她的肩膀,明明是在冰冷的深海中,橘夏奈却奇异的感觉到他指尖的温暖,他的语气温柔,没有丝毫的责怪:“没关系,总会想起来的,我们之间的牵绊那么深,不是说忘就可以忘掉。那么长的时间,我们一直在一起,只是在那之后发生过一些不好的事情,我也很后悔,后悔选择了让你离开,让你经历了许多悲伤与痛苦……”
听着他说着过去的往事,橘夏奈丝毫感觉都没有,也不认为和自己有关,可是却有眼泪顺着脸颊的弧度流淌下来,坠落到海底更深更黑暗的地方,消失不见。
为什么要哭?
她伸手去触碰眼角,是因为他给自己的感觉太过于熟悉了吗?就好像过去真的相识,而她又真的一点都回忆不起。
“不要哭泣,玛利亚。”他绕过她的肩来到她的面前,怜惜而心疼的擦掉她眼角的泪,努力的露出柔和的笑颜,“我不要紧的,无论何时记起我都无所谓,如果你害怕过去的悲伤再度侵蚀,就算任性的不想再记起也没关系,只要你别忘记,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别忘记我曾经存在过。”
她睁开眼,而他的吻落在她的额头。
很轻的吻。
像是一句无声的我爱你。
只有这一瞬间令橘夏奈感到了悲伤,心有疼痛的余悸,她否认:“我不是玛利亚,不是你们口中一直念个不停的那个人。我的名字叫做橘夏奈,一直都是橘夏奈。”
“名字又有什么关系呢,它不过是一个代号,你还是你,没有任何改变。”他笑的有些落寞,但还是握起橘夏奈的左手,将其五指摊开,拿走了她掌心里一直紧握着的水晶钥匙,“这个果然还是放在我这里比较好,而且也是亚海要你转交给我的,对吗?”
橘夏奈有一瞬的惊怔,她没有说出口,而他竟然知道她拿着的这枚钥匙。但比起他为什么会知道的原因,她更加好奇的是——
“这枚钥匙能够用来做什么?”她总觉得这枚小小的水晶体上隐藏着巨大的能力与秘密。
“还需要两枚。”他用钥匙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打开这里的记忆之锁的钥匙,这只是其中之一。”
记忆……之锁?
“可为什么要交给你?”
斯瑞尚,不是个已经离开人世的人了吗?
橘夏奈急切的希望得到答案,可是问题刚一问出口,眼前的人影就逐渐的消失不见,她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倒在房间的地板上,周围的海水已经退去,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缓慢的从地面上支起身来,转过头时看到了倚靠在门旁的斯亚海。顷刻间她有时空错乱的感觉,即便她一眼就认出了斯亚海,可还是会将他与刚刚与她在一起的斯瑞尚混乱,毕竟太过相似的脸,令她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他弯下身,双眼凝视着她的脸,“交给他了吗?”
那样的语气,就好像早就知道她会见到那个人一样。
橘夏奈神色矛盾的垂下眼帘,“这一切是不是早就在你的预料之中?可他是你的孪生弟弟吧,你们之间的血缘羁绊那么深,你不担心我一个外人根本无法完成你交代的事情吗?”
“不。”他抬起暗红色的双瞳,“不如说,应该只有你才能完成。”
“……什么意思?”
“我最初也只是打算试试罢了,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可以见到他,做的不错嘛。”他的笑容显现出落寞,站起身的瞬间把话说下去,“如果是我的话,估计就不行了吧。”
橘夏奈皱起眉,仍不懂他话里的含义。直到他离开她的房间,留下最后一句:“总之,还是要感谢你把那枚钥匙交给了他。”
真难得,那个叫做斯亚海的人竟然会说出“感谢”的话来,虽然与他接触的时间也并不是很久,但总觉得他是一个非常神秘而又自我中心的家伙,像是类似“谢谢”或是“对不起”这种话,就算勉强说出口也并非真心。
然而刚刚那句话,她确实感受到了他真诚的谢意。
说不定,他也很想念斯瑞尚吧,只是无法见到,而他又不会随便把“想念”这样的词表达出来。
乐园的秘密,还真是多。橘夏奈深吐出一口气,隐约好像又听到来自真紫筱的声音。她在隐隐啜泣,无助的请求道:“帮帮我,请一定,要帮我。”
橘夏奈回过头,望向窗外,看到噼里啪啦的雨珠砸到透明的玻璃窗上,她的眼底也随之涌起了黯淡的光点。
外面,下雨了。
STAGE 3
乐园似乎陷入了一种非常微妙而又不安的状态。因为真紫筱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在这里,她请求帮助的方式只是低声的啜泣,虽然橘夏奈对她充满同情,可是她的愿望真的无法实现。
斯瑞尚已经死去。
就算他还剩下魂魄,可失去了肉体,是无法现身在这个世界上的。
但是真紫筱并不相信,并且,她连自己已经死去的事情似乎也完全没有察觉。这么多年过去,她一直以为自己在以另外一种方式存活,所以她没死,她从不认为自己是幽灵。
橘夏奈对她心感怜悯的同时也想起了当年与她有过契约之说的斯瑞尚。真紫筱是来自百年前的中世纪王室公主,那么与斯瑞尚身为孪生兄弟的斯亚海却一直生存至今,并且还保持着少年般的容颜,估计,他们真的不是人类。
可当时的橘夏奈并不知道有关于调香师的种种秘密,那些被禁忌的身份与头衔,那些曾经受过诅咒的可以调制出完美香料的手指,都像梦一般的存在,不切实际。
身为调香师,注定是被上帝所宠爱的一族。
因为上帝太过于欣赏他们的美与才华,所以不忍让他们只享受短暂的生命,便赐予了他们永生。
孤独的,残忍的,永远不会结束的一世。
他们从不需要进食,也不会感到饥饿,他们只需要活在香气之中,从出生到死亡。
只是每天都有女生的哭声在乐园里回荡,仍旧是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事情。尤其是伊茶诺,他似乎快要受不了了,真紫筱的泪海覆盖在乐园的上空,于是多日来,乐园之外都是阴雨连绵,并且雨水只在乐园这里降落,搞得近期的客流量明显减少。
“再这样下去,乐园说不定就要关门了哦,喵。”东泽夜倚靠在真皮沙发上,转眼凝视窗外的雨帘,“这样的大雨根本就是一种结界,将客人都拦在了门外无法进来,不快点解决可不行,喵,喵。”
“……嗯……”坐在吧台里的橘夏奈沉下眼睛。真紫筱是她带来乐园的,总觉得心里有些自责。
她又转头望向楼上,斯亚海已经一整天没有从他的房间里出来过了,对于乐园现在发生的状况,他似乎并不担忧,真不知道他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就好像,乐园会变成什么样子都与他无关似的。
倒是一旁的伊茶诺终于忍无可忍的打开柜子上的抽屉,摸出了放在里面的一把银色枪支。不过,也不完全是普通枪械的模样,好像是某种充满灵性的机械。
见他拿出那样东西,东泽夜弯过嘴角笑的有些无奈,“喂喂,已经让你烦到要拿出‘Evil Blood’来了吗?可是啊,茶诺,身为调香师,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最好不要使用那东西,会被某些邪恶物发现我们的所在的,喵。”
“夜前辈,请不要坐在那里说风凉话。”伊茶诺用黑色的布块小心的擦拭着银色的闪闪发光的枪身,眼神一点一点的黯淡下来,“就算不使用它,雨再这样下几天,早晚会被他们发现‘乐园’的,那样才更危险,不是吗?”
东泽夜无奈的失笑,“至少也该请示一下代理店主的同意吧,擅自行动惹上麻烦就糟了。”
“我相信他早就已经默许了。”
他们在讲什么?
Evil Blood?
某些邪恶物?乐园会被什么邪恶的人发现所在?会有危险吗?
只是还没等橘夏奈发问,她就看到伊茶诺手持那个叫做Evil Blood的,类似枪支的东西跑出了乐园大门。她一急,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跟着他一同冲出去。
剩下东泽夜靠在沙发上,他仰着头,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抬起手指向要触碰那些亮闪闪的美丽,可是距离太高,指尖无法触及,就好像是地面与天堂的距离。
一旦被抛弃,再也回不到从前的国度。
曾被神眷顾。
曾被神遗忘。
也曾,沦落到伊甸之东。乐园。亚当与夏娃开辟的王朝。还有,蛇。
东泽夜缓缓的皱眉,他用手背遮挡住了眼睛,喉咙哽咽。
乐园的鸟笼之外,尽管大片的雨水砸入地面,可是当走进其中的时候却感受不到雨水落在身上,橘夏奈紧紧的跟在伊茶诺的身后充满不安。因为她仿佛又一次进入了泪海,来自真紫筱用她的悲伤制造而出的梦境一般的地方。张开嘴巴,便可以看到从口中吐出的气泡,虽然不会呼吸困难,但是水中的温度冷入骨髓,渗透肌肤底层的血管,凉的让人心慌。
“伊茶诺,为什么看不见街道了?”橘夏奈四处张望,大片的海水里充满了雾气,四周像是黑暗的深渊,原有的一切建筑都在此刻消失不见。
“她在用她的世界来侵蚀乐园,要是不让她死心的话,乐园很快就会被淹没。”伊茶诺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女生,起先是在心里责怪她“为什么要跟出来”,说不定会有危险,可最后看到她那有些无助的眼神,他皱紧着眉牵过她的手:“跟紧我,不要走散了。”
“嗯!”橘夏奈也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但是究竟要到哪里才能找到真紫筱?她应该也在这泪海之中的某处吧?
“喂,不要四处乱看,不是领着你来玩的。”伊茶诺很不满橘夏奈的左顾右盼,停下脚步斥责道。
“我只是在寻找真紫筱的身影而已。”橘夏奈无辜的撇过嘴,“而且我又不是第一次进入她的泪海,多少都习惯了。”
“泪海?”他眯起眼睛,冷哼一声,“你为那个幽灵制造出来的结界起了个蛮好听的名字嘛,可别把这里想的太简单,在水域里搞不好会窒息的。”
橘夏奈看着他,“上一次,你有来过我的房间吧?”
“我?”
“当时我已经被她拖进了泪海里,本想向你呼救的,可你没注意到异样,更没有发现地面下泪海里的我。”说到这里,“你那次来我的房间干吗?有什么事情吗?”
回想起当时的事情,伊茶诺的眼神反而躲闪起来。他清咳一声,将手里的Evil Blood递到橘夏奈的面前转移话题,“喂,想试试这个吗?”
“我吗?这个是做什么用的?”橘夏奈好奇的接过来,慢吞吞的念出他的名字,“我记得,你是叫他Evil Blood的吧?是罪恶之血的意思吗?”
“对,罪恶之血,用罪恶的血液制造出的罪恶的物体,子弹是凝固的血液,同样是用于驱除罪恶的相同物的。”伊茶诺的手指轻抚了一下枪身,眼神仿佛有悲伤一闪而过,“被我这样的人使用,他估计不会高兴。果然还是由你来做吧,就像现在,你把他握在手里也没有遭到他的反抗,这也是他愿意接受你的表现。”
橘夏奈听不太懂他说的话,她困惑的看着他,“总觉得,你好像把他说的像是具有生命的物体一样。”
“没错,他是有生命。”
“……这把枪?”
“不是枪,是上帝的使徒留下的罪恶的证明。”
上帝的使徒?
“你是说天使吗?”橘夏奈摆弄着手中的Evil Blood,隐隐的,好像真的看到银色的横面上有白色的羽毛暗纹,“他真的有生命?”
话音刚落,手里的Evil Blood就仿佛拥有心脏一般“嗵嗵”跳动了几下,橘夏奈一惊,整个人都说不出话来。
刚刚……Evil Blood在震动,似乎在告诉橘夏奈他确实是生命体。
还没等橘夏奈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伊茶诺就向她伸出手,语气依旧是惯性的冷漠,在身处的深海之中有着淡淡的回音,“过来。”
要做什么?
橘夏奈皱皱眉,虽然心存疑惑,但还是走到了他身边,将手递在他的掌心里,他一握,向前一拉,她便踉跄一步来到他的胸前。而他的双手抬起她的双臂,俯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没错,就像现在这样,闭上左眼,只用右眼去看。”
她照办,“然后呢?要做什么?”
“看前方,最黑暗的一点。”
最为黑暗的……没有丝毫光明的深处……
“开枪。”他突然命令道。
明明说过这不是枪,而是天使所留下的罪恶的证明,可为什么还是会有子弹从类似枪口一般的地方飞出,“怦”的一声响,橘夏奈不由的向后退了退,背部完全靠在了伊茶诺的胸膛上,她感受到了他的心跳。
和子弹离开枪口时一模一样的响声,“怦”,“怦”,“怦”。
熟悉的心跳声,竟令她的思绪有些恍惚。直到前方的黑暗深处传来一声惊叫,伊茶诺推开她朝前方跑过去。橘夏奈回过神,她发现身处的泪海已经开始渐渐的消散,往日的街道再次一点点的浮现在眼前,雨停了,所谓的结界崩溃了。
那么,这是不是也代表……
制造出这个“结界”的主人被子弹击中了身体,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呢?察觉到这点的橘夏奈一惊,立刻朝伊茶诺奔跑的方向追了上去。
STAGE 4
等她来到伊茶诺身边时,便看见了跪倒在地面上的真紫筱。她的双手依旧握着粉红色的雨伞伞柄,被称为罪恶的血液的子弹穿透了她的身体,却没有猩红的血流下来,只看见她被击中的腹部缓慢的开始消失,逐渐变得透明……
橘夏奈露出歉意的眼神,她看了一眼手中握着的Evil Blood,又看向真紫筱,喃喃的说:“对不起……我……”
真紫筱用一种既称不上埋怨也不是憎恨的眼神望着橘夏奈,只是静静的凝望着她,眼泪顺着眼角流淌下来,砸在她那正在慢慢消散的,已经近乎透明的手背上。她说:“我还有愿望没完成,我不想就这样离开,我还没有见到斯瑞尚,等了这么久,这么久,他答应过我的,会给我‘乐园的果实’,我一直都在等他实现承诺……”
心里越发的疼痛难过,橘夏奈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不知所措。她并不想伤害真紫筱的,真紫筱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希望令恋人复活,她支撑着残破的魂魄这么久,无非是想见斯瑞尚一面。
她的愿望是如此简单。
橘夏奈跪坐到她身边,伸手帮她擦拭掉眼泪,“不要再等了,你永远都见不到斯瑞尚的。他死了,不可能再出现在你面前。”
真紫筱怔怔的盯着橘夏奈,尽管她也曾被斯亚海告知过这个事实,可她一直不肯相信,以为只要不相信的东西,就是谎言。然而真相永远存在于那里,她睁大眼睛,愣愣的说出口:“他死了……?不会再出现了吗……那么,我的愿望,也永远无法实现了。”
没错,斯瑞尚确实死去了。可是惟独橘夏奈可以见到他的灵魂,当时的真紫筱明明也在泪海,却始终没有察觉到斯亚海曾经出现于橘夏奈的面前,并且与她交谈了那么久。
果然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得到么……橘夏奈抿紧了嘴角。
“明白的话,你就放弃吧。”伊茶诺在这时拿出了一张契约纸,扔到真紫筱的面前,“如果乐园现任的代理店主没有记错的话,这张应该是你当初和斯瑞尚签订过的契约。身为上任代理店主的他已经离开人世,所以算是他先违约,只要你亲口说出解除契约上的要求,一切就都结束了。”
原来乐园还有这样的契约规定,橘夏奈看着那张掉落在真紫筱指尖的契约书,也难怪,因为在契约期限之前,斯瑞尚就已经死亡。
真紫筱望着写有自己名字的灵魂契约,抬起头问:“如果一切结束的话,会是什么样子?”
斯瑞尚已经离开人世,那么她呢?
“回去你应该属于的地方。”伊茶诺说,“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你该进入轮回了。或许你从未意识到你已经死去的事实,所以才会一直执著于复活你恋人的心愿上。”
“我……已经死了?不,你骗我,我没有死!我能够走路,也可以呼吸,还能够说话,死人怎么可能做到这些?不要把人当傻瓜!”
她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却感到了绝望,深刻的悲痛,仿佛内心深处早已知道自己不再是人类这件事,只不过一直在自我逃避罢了。
伊茶诺残忍的强调一遍:“你,早就已经死了。”
“你骗我你骗我!我没有死,我没有死没有死!”真紫筱尖叫着抓紧自己的头发大声否认,“我怎么可能会死呢,我一直在等他复活的那一天,我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等了那么多年那么多时间,一直都是我独自一人,孤独的,悲伤的,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心想着只要再努力一些就好了,总有一天会再和他在一起的,只要见到斯瑞尚,只要他给我‘乐园的果实’,我就是因为这样的希望才拼命活到现在的啊……”
橘夏奈说不出话来了,她只觉得哽咽,眼前的景象令她心痛。
“认清现实吧,普通的人类,没办法活这么久不是吗。”伊茶诺蹲下身来看着她,眼神淡漠,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戏码,“所以你也结束这一切吧,想想看,你曾经的恋人应该早就轮回了,现在的他已经把你忘记了,你和他的回忆,只有你一个人还在像个白痴似的守着不放。已经没有意义了,你不需要再承受这孤单了。”
“他……并没有在等我吗?”真紫筱的瞳孔放大,“只有我一个人……在守着不放?”
没有意义了啊,原来早就已经失去意义了。
她现在这副样子,就算见到了他,也一定失去了最初的美丽。
不想被他看到自己丑陋的一面。
不想再这么孤单下去了。
“已经够了……”她的眼泪流下来。
“结束吧。”伊茶诺垂下眼帘,“永生这种事情,是最可怕的。”
如果是血族的话,还可以因阳光照耀而死,或者是其他方式。但是他们呢,被驱逐到伊甸之东的他们,有选择死亡的权利吗?
真紫筱皱紧眉,手指抓住那张契约书,终于说出口:“解除吧,这种契约……”
就在话音落下的那一瞬,大片的白色羽毛从契约书上飞散出来,紧接着那张契约书消失不见,而真紫筱的身体也在顷刻间散落成红色的光点,落满地面,消散。
只留下了,她那把粉红色的雨伞。
再也见不到心爱的恋人,那样的世界,没有任何意义。
真紫筱是这样想的吧?
伊茶诺从地面上站起身,静默的说道:“能够死去,真是让人羡慕的事情啊。”他转身离开,朝乐园的方向走去。
橘夏奈望着真紫筱那把粉红色的雨伞,呆呆的跪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解脱了吗?应该为她感到开心?可为什么看到她离去的那一刻的眼神,会觉得那样悲伤?明明不想离开的,因为心愿还未实现,但是太多的变故改变了一切的轨道,就算想要执意留下来,也无法再获得想要的东西。
为什么会有这么痛苦的事情?
相爱的人无法在一起,哪怕是通过种种手段想要守护住这份爱,却还是不会被上帝允许。死去的人,怎么可能会被同意复活?就算调香师可以为之酿造出奇妙的香水,使其获得幸福与自由,但付出灵魂之后还会剩下什么?
乐园,真的是为人们带来幸福与自由的地方吗?
为什么橘夏奈只感觉到了无尽的痛苦与无奈?本身就无法获得幸福与自由的人,又要怎样把这两种希望带给需要它们的人?
太多太多的谜团笼罩着橘夏奈,她感到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头,终于从地面上爬起身,拾起真紫筱的那把粉红色雨伞准备往回走。
可是,还没有等她走出三步,她就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她的耳边突然响过了一阵川流不息的马车声……
还有非常拥挤的人群,孩子们相互追逐嬉闹的欢笑声、马车的车轮行驶过地面时的摩擦的声音,许多许多奇异的声响……各种复杂的声音都挤压在了她的耳膜深处,她睁圆了眼睛撑住额头,眼前蓦地就浮现出了一张如同梦魇般笑颜。
她看不清楚他的脸,只看到他有着黑如墨汁的头发。他叫着她玛利亚……玛利亚……
然后,还有那声熟悉的“枳音”。
……“枳音”……
……“玛利亚,你不后悔吗?我们做出这种事来,或许永远都不会得到上帝的原谅。即使这样,你也还是愿意选择我吗?”……
……“枳音,因为你是上帝遗忘在人间的天使,所以你和凡人不一样。不能够外出并不代表你不健康,你只是太美丽了,如果被上帝发现了你,你会被他从我这里抢回去的。”……
……“玛利亚,我爱你。可是不会有人为我们祝福的,所以,我们一起逃走吧,逃到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枳音,我不会就这么让你离开的。”……
吵死了!吵死了!头好疼!那是谁的声音?那是谁的?为什么总是会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够了,不要再打扰她了,过去是什么都不重要,她不想要想起来那些事情!
“滚开!不要来烦我,我现在一点都不想回忆起来!”橘夏奈捂住头痛苦的大喊,很快的,那些回荡在脑海里的声音与画面就同幻影一般地全部都消失掉了。
她跪在地面,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刚刚发生了什么?就好像有好多人的记忆冲进她的脑内,拼命的呐喊挣扎,试图将她逼入绝境。
然而就在这时,橘夏奈抬起头,她看到乐园的墙壁外,有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穿过了墙壁,斗篷盖着他的脸,看不清容颜。但是他发现了这边的她,于是向她走来。
啪嗒,啪嗒。
脚步声越来越接近,橘夏奈却感到他的身影在眼前显得无比模糊。
啪嗒……啪嗒……啪嗒……
不要,不要过来。
不行……
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橘夏奈的心猛烈的跳动着,她用力的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出现在眼前的却是金色的宫殿大厅,天使的雕像竖立在两旁,四周是金灿灿的空旷,她大声的呼喊,询问这里是哪里,而她又为什么会在这里,然而没有人回应她。橘夏奈露出不安的眼神,她急的就快要哭出来,于是开始奔跑,不停的寻找,最终停留在一座雕像前。
美丽的少女的雕像,就如同是神圣的玛利亚。她抬起手轻轻的一碰,雕像竟然像透明的玻璃一般,咔嚓咔嚓地全部碎掉了。
碎了满地的血红。
橘夏奈吓得向后退去,然而她感到自己的背部撞到了什么人的胸膛,温暖的胸膛。来不及回头,身后的人伸出双臂将她环进怀里,并且抬起双手遮挡住了她的眼睛,突然的黑暗让橘夏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她想挣扎,可是身体无法动弹,她感到身后那个人的唇贴近她,于是有吻落下。
吻。
轻而柔的吻。
这是幻觉吧?她觉得自己一定是产生了幻觉,不然她不会身处这样的地方,也不会觉得一个吻是竟如此熟悉。
双唇离开,橘夏奈的双眼仍旧被覆盖。
“谁?你是谁?”她完全看不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只是感觉自己的头有着重重的沉痛。
“玛利亚……”他这样唤着她,那样的声音充满了温润却又冰冷的寒意。
她听过这个声音……非常熟悉的声音,他一定就是经常出现在她梦境中的那个人!
这个声音……
“树夜……哥哥?”她试探性的叫道,可是,对方却没有回答她。
为什么她会如此熟练的叫出“树夜哥哥”这样的称呼?
就好像从前她经常这样呼唤着对方。
树夜。
树夜哥哥。
朦朦胧胧之间,橘夏奈感觉到那个人再一次将她揽入怀里,紧紧的抱住她,就仿佛要把她揉碎紧骨髓里一般。他说:“对不起,玛利亚,我不该那样伤害你。”
伤害?什么样的伤害?
“更不应该,让你被他们发现,甚至抹去你的记忆。”
他们是谁?谁抹去了她的记忆?
“但是,就算作为柊枳音的那段时间也好,起码我可以成为柊树夜。”
他……在说什么?
“所以不要任性了,玛利亚,该苏醒过来了。我没有耐心再等待下去,你永远,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宛如咒语一般魅惑人心的话语。
似誓言。
又似咒文。
——你永远,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Old King Cole,
Was a merry old soul,
And a merry old soul was he;
He called for his pipe,
And he called for his bowl,
And he called for his fiddlers three!
And every fiddler, he had a fine fiddle,
And a very fine fiddle had he.
Twee tweedle dee, tweedle dee, went the fiddlers.
Oh, there's none so rare.
As can compare.
With King Cole and his fiddlers three.
——Mother Goose《Old King Co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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