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涛

    “老师，怎么做才能成为优秀的摄影家？”

    “追求。”

    “追求什么呢？”

    “永恒。”

    “什么是永恒呢？”

    “生命。”

    “生命？”他感觉自己一时还无法理解，于是便驮着一个大大的问号，踏上了追寻的路途。他一路走，一路思索着。他走到了江南水乡，这里刚刚下过一场春雨。在滋润的空气里他举目望去，但见排排垂柳吐芽喷绿，青翠欲滴，他惊喜地凝视着满世界勃勃生机的绿意，耳畔似有生命的律动，他感动极了，将照相机镜头对准了令他心跳的绿色……

    他将这组照片取名为《生命之树常绿》。因为他依稀记得这是某位伟人说过的，当他非常得意地将这些杰作捧到老师的跟前时，他怎么也没想到老师的表情竟会是如此冷漠：“生命就是绿色吗？”

    他无言以对，惭愧地从老师手中拿回照片。

    他又背起行囊，挎着相机出发了，他一路走，一路想，江南的绿是否太艳太柔了点，所以老师不喜欢。他来到了东岳泰山的脚下，快捷的索道车使他不费吹灰之力便登上了泰山极顶。他开始四处寻找拍摄的景物，一棵棵好大的松树，风吹动，发出惊涛般的声响，他急忙举起了照相机，可又放下了，因为他又记起老师的批评“生命就是绿色的吗？”正茫然之际，他突然发现了一株非常奇异的松树，它的树干和树枝被雷电劈去了一半，剩下的部分也几乎成了黑色，可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有一条枝丫上竟还有几簇绿色的松针，似人的手伸向苍穹，“喔，这才是生命！”他激动异常迅速将照相机镜头对准了这株松树……

    他又得意地将照片捧到老师的跟前，老师朝照片看了一眼，淡淡地说了句：“真实，生命也不是颜色的对比。”

    “那生命到底是什么呢？”他有些发急了。

    “慢慢地去感悟吧。”老师仍是不动声色。

    他真有点不知所措了，他真想放弃去做什么摄影家，可他最后还是决定再作一次努力。

    这次他走向了西部，他先到了敦煌莫高窟，他想获取一些灵感，他被先人们的艺术想象力与为艺术献身的精神所深深感动，走出了莫高窟，他依然向西走去。前面已经没有人烟，没有树木，只有浩瀚的沙漠，枯死的骆驼草、芨芨草，他快要绝望了，可他没有停住脚步，同时发疯似的按动着快门。烈日当空，茫茫的沙漠是那样寂静，只有灼人的热空气在哄哄作响。终于，他的脑袋也开始哄哄作响……

    当他苏醒过来时，他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老师对他说，你整整昏迷了五天五夜，你是被部队的直升机发现后救回来的。

    他感激地点点头，重又闭上了眼睛。突然，他又睁开眼睛，表情十分痛苦地拉住老师的手说：“老师，我是永远当不了摄影家了。”

    “谁说的，你会成为出色的摄影家。”

    “老师，您别安慰我了。”

    “怎么是安慰呢？这些照片拍得多好。”老师将一迭照片递给他。

    “你瞧，这一张照片，沙漠不再是死亡之海，这一片沙漠绿如草坪，那一片沙漠红如鸡血，远处一片白色如羊群在奔跑，谁说沙漠没有生命？最成功的当属这一张了，金黄的太阳，金黄的沙子，中间是金黄的小草，如果说小草的枯黄是生命的死亡，那么，在这片金色的世界里，它会得到永恒。”

    “老师，谢谢……”

    他话还未说完，已是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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