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阳关玉门关论文选萃-敦煌郡的乡、里、南境塞墙和烽燧系统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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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并成

    敦煌地区历史上行政、军事建置的正式设立始于汉武帝“列四郡,据两关”之际。许多学者曾就汉敦煌郡政权建设、军防设施等有关重要问题作过有益探讨,然而这方面还有若干工作有待深入。笔者不揣浅陋,结合实地考察状况,亦作几点考论,以就教于学界。

    一、汉敦煌郡的乡

    乡、里,作为国家机器中最低层的管理机构在我国早已有之。汉敦煌郡以至河西四郡有无乡、里之设?正史无载。搞清这一问题不仅对于探讨汉代边地政权建设有重要价值,而且对于研究汉代河西开发及其地域布局甚有意义。近年陈国灿先生撰文,依据敦煌、居延出土汉简等资料,对汉代敦煌的乡、里建制作了许多可贵探讨陈先生认为两汉时县下有乡、亭、里之设,而敦煌县由于地旷人稀,全县人多时二千余户,少则千余户,按照秦汉时期百家为一里、十里为一亭、十亭为一乡的规定,全县至多只能置二三亭,尚不足设一乡。故尔在大批出土的汉简里,只见敦煌的里名,而不见乡名。说明西汉时的敦煌县,里成为县以下突出的重要基层单位。这种情形不独敦煌一县,就是敦煌郡辖下的其他五县,即龙勒、效谷、骂安、渊泉、广至等县也是如此。”陈先生还指出,虽然1973年居延金关出土的一枚王莽新朝简中记有都乡啬夫岑敢言之,错田,敦德常安里男子孙康白郡……”(甘博73E.i.E3:119),但“岑某很有可能是郡派驻敦煌地区监督诸亭诉讼、赋税的乡官,由此看来两汉时期的敦煌,县以下无乡的设置,只有里的划分”。

    陈先生筚路蓝缕,在这方面做了开拓性的工作,然而所得结论笔者并不赞同。首先,两汉时代地方行政体制,并非郡、县下有乡、亭、里之设,大量简牍资料表明,郡、县下应为乡、里二级管理,乡、里间并无“亭”之设置。如居延新简74EPT4O.46:“0郡、县、乡聚移徙吏员户0”(《居延新简》,文物出版社,88页),《武威磨咀子汉墓》姑臧西乡阉导里壶子梁之柩”,《武威五顼山三汉墓》张掖西乡定武里田升宁”,均未见乡、里间设“亭”。何双全先生的研究指出,代“亭并非里的上级,也非乡的下级,从体制上属不同系统,亭相当于公安派出机关或者依不同系统的机制所设立的专门机构,不为政府机关,乡才是政府机关,二者有互相监督制约作用,但无领属关系”其说颇有道理。

    其次,仅仅依据所领户数的多少推测汉代敦煌无乡的设置,也是欠准确的。仅就河西地区来看,依居延等地出土汉简资料,武威郡姑臧县见北乡、西乡二名,张掖县见西乡之名;张掖郡觫得县见北乡之名,居延县见都乡、西乡二名;酒泉郡禄福县见东乡之名,表明这些县均有乡的建制,何独敦煌郡的属县例外?依《汉书地理志》,西汉武威郡有户17581,领10县,则县均1758户;张掖郡有户24352,领10县,则县均2435户;酒泉郡有户18137,领9县,县均2015户;敦煌郡有户11200,领6县,县均1867户。可见河西四郡县均户数并无太大差异,大体在1700~2400户之间。敦煌郡的县均户数虽较张掖、酒泉二郡少一些,但比武威郡县均户数还要多,武威郡所属姑臧、张掖等县有乡,敦煌郡属县焉可例外!

    再则,汉代乡、里所辖民户虽大体有一平均之数,但并非千篇一律,一成不变。《汉书晁错传》、《银雀山竹简田法》皆谓“五十家为里”,非“百家一里”。马王堆三号墓《驻军图》和《区域图》中记载里的户数,大者108户,小者仅12户,中等的35~50户。何双全考得,西汉时一个县应辖4乡或5乡,似为定制;乡以方位取名为东乡、西乡、北乡等,中心地区取名都乡;较大的郡、县一乡最多辖100个里,大约中等县的乡辖70里左右,小县小乡辖20~40个里;张掖郡居延县简牍中凡见80个里,约为4乡管辖,每乡有20里;张掖郡有10县,平均计每县2435,2户,每乡6088户,每里则30余户,如若较小的里就不满30户,或更少。若依每里30户计,则西汉敦煌郡应有373里,所辖6县平均每县约60~70个里,大体与居延县里数相去不多。如考虑到敦煌郡较张掖郡更处边陲,县均户口更少一些,更系“小县”,则平均每里拥有户数、每乡所辖里数当较张掖郡更少,其平均每县里数则应较60~70里更多。如同张掖、居延那样,这些里自然应划为若干乡管理。由此看来,汉代敦煌郡属县以下无乡的设置的推论是难以成立的。

    值得欣喜的是,笔者检索《敦煌汉简释文》一书(甘肃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发现了敦煌郡效谷县设乡的明确记载。敦煌小月湖东墩采集的一枚汉简云;“效谷西乡高议里贾破虏隧长按。”该简背面又记破虏隧贾按效谷西乡高议里贾按”(《释文》1271简,131页)。清清楚楚地记着敦煌郡效谷县设有西乡。依前述何双全先生的考证及常理推之,效谷县不应独设西乡,还当有东乡、北乡等乡设置。陈国灿先生据1960年至1987年在敦煌市五墩乡辛店台出土的大批随葬五谷瓶文字考出,前凉效谷县有东、西、北三乡之设既然西乡自汉以来即巳有之,其他二乡恐亦从汉沿袭而来。又176号墓五谷瓶还有“敦煌郡效谷县东乡延寿里”的记载,延寿里是否亦在汉已有之,也未尝不可能。

    效谷县既有“乡”之设置,汉敦煌郡其他县亦当如之。陈先生前引王莽简中的“都乡”自然应是敦德亭(王莽改敦煌县为敦德亭)所辖的一乡。有都乡,似还应有北、东、西、南4乡,则汉敦煌郡敦煌县当设5乡。

    二、汉敦煌郡的里

    汉代敦煌郡的里,陈国灿先生考得10里,即敦煌县7里:富贵、强利、大会、南关、寿陵、兴盛、常安;龙勒县1里:万年;效谷县1里:宜禾;广至县1里:安庆。何双全先生则考得西汉敦煌郡11里。其中与陈先生互见的7里,新出4里,即敦煌县3里:宣武、中阳、束武;效谷县1里:宜王;又考得东汉敦煌郡敦煌县4里,其中强利、兴盛2遂与陈先生互见,新出封里、高威2里。陈、何二先生共得西汉敦煌郡12里,东汉敦煌郡4里。

    陈、何先生广征博引,考论缜密,但亦有疏漏。除上考诸里外,笔者检索有关资料,又考得西汉(含新莽)敦煌郡尚有20里,兹排列于下:

    敦煌县,里13:

    利成《敦煌汉简释文》第283简(简称D283,下同):“居摄三年(8年)四月壬辰大煎都步昌候史尹钦隧长张博受就人敦煌利成里张贺字少平。”

    大富D1O35A:“0虏候史敦煌大富里吕遂成年卅五五凤二年(前56年)三月戊戍除。”

    利戌D1O35A:“0虏隧长敦煌利戌里孙世年卅六元康三年(前63年)七月戊申除。”武安D1186A:“玉门千秋隧长敦煌武安里公乘吕安汉年卅七岁长七尺六寸神爵四年(前58年)六月辛酉除功一劳三岁九月二日共卅日。”又D593:“戍卒敦煌武安里年廿五对宛D1143:“护从者敦煌对宛里干宝年十八0。”

    始昌D1146:“相私从者敦煌始昌里阴年十五……”

    武阳D248:"e敦煌武阳里李稚宾记0。”

    擅朔D267广富昌卒敦煌擅朔里张咸。”

    高昌D282:"[居摄三年(8年)四月壬辰大煎都步昌候史尹钦隧长张博受就人敦煌髙昌里滑护字君房。”

    安国D532:(元始二年(2年)正月丁巳令史丰受就人敦煌安国里范仲。”

    寿王D681:1并葆敦煌寿王里田仪年廿八岁长六尺五寸……”

    如昌D944:f玉门却适候史敦煌如昌里公乘……”

    平定D5:“0岁长黍尺五寸痹令敦德亭间田平定里去官二百二十五里属敦德郡。”

    又,何双全先生前考宣武里,D2041释为宜武里。云敦煌宜武里如供宜秋隧。”

    效谷县,里5:

    高议里见前揭D1271简。

    常利里D25:“隧长效谷闲田常利里上牛康年三十五0。”又D252:“戍卒效谷常利里张诩年刍十。”又D279:“大煎都候长效谷常利里上造张阳年三十六……”

    阳玉里D1058:“效谷阳玉里盖安车一两……”

    得玉里D1261:“广汉隧候史效谷得玉里卫口0”。

    益寿里D284:“居摄三年(8年)三月戊辰大煎都士吏牛党候史尹钦受就人效谷益寿里邓尊。”D285亦记:“……效谷益寿里邓尊少不满车两未豢。”

    龙勒县,里h寿里D818:“戍卒龙勒寿里王凤年卅五0。”

    又,陈、何二先生据《流沙坠简廪给》考得龙勒县万年里,亦见于D1234,云居摄元年(6年)八月己未步昌候长党隧长尚受就人龙勒万年里0。”

    县,里1:

    常安里0923:“敦煌县常安里孙胜之0。”该简出于敦煌马圈湾前云陈国灿先生据1973年居延金关所出王莽简考得“敦煌常安里、这两处常安里是否一地?否!里名虽同,但属县非一。D923简中“”二字肯定不是“敦煌”(敦德),因汉简中未见有“敦煌敦煌县”这样的称谓,凡称“敦煌县”者前面必略去郡名,简洁明了又不至发生歧义。但如称别的县名,有时为明确起见前面则冠郡名。如《居延新简》74ETO5:104:“甲渠鄣候敦煌广至县安庆里张获秩六百石。”又据汉简资料,汉代一郡内不同属县中常常可见相同的里名。如汉张掖郡觫得、氐池、屋兰三县皆有富贵里,觚得、昭武、居延、日勒四县皆有万岁里,昭武、氐池、番和三县皆有安汉里等。因而前云常安里应有两地,一属敦德亭,一属敦煌郡县(敦煌县除外)。

    上补20里,合陈、何先生所考12里,计西汉敦煌郡共得32里;其中敦煌县21里、效谷7里、龙勒2里、广至1里、佚名县1里。东汉敦煌仍即上述何先生所考4里。

    汉敦煌郡乡、里资料的整理研究表明,敦煌虽处边地,但在汉代亦实施了完整的一套郡、县、乡、里的行政建制,从而保证了中央政府的政令在这里得以顺利贯彻。乡、里作为国家机器中最低层、最有控制力和役使力的链条,在国家管理、维护政权、统治人民的过程中曾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三、汉敦煌郡南境的塞墙设置

    史载,河西汉长城塞垣始筑于武帝元鼎六年(前111年),是岁由令居筑塞西至酒泉。元封四年(前107年)赵破奴等击破楼兰后,又由酒泉筑塞至玉门关;太初三年(前102年)由张掖筑塞北至居延泽;天汉初(前100前99年)又由敦煌西筑亭燧至盐泽。文献记载和考古发现都证明,河西汉长城沿走廊北部一线延伸,旨在抵御由蒙古髙原南下的匈奴的侵扰,护卫河西交通大动脉的畅通,屏蔽关陇安全。尤其是在走廊向北延伸的河谷通道——弱水暨居延泽、谷水暨休屠泽沿线,更是层层筑防,重兵戍守。然而在走廊南境是否亦筑长城或类似的塞墙建筑,以防范由青藏高原而来的羌族的袭扰?史无明文,过去曾有学者作过一些推测,但其具体状况一直若明若暗,鲜有人知。

    由河西南境的地形地貌观之,与坦荡无垠的走廊北部恰成鲜明对照,这里海拔5000米以上的祁连山一阿尔金山巍然挺立,屏障天成,难以逾越。因而走廊南境根本无须象北境那样建造绵延不绝长达二千余里的长城防御体系,考古工作者在长期的野外工作中亦未见到这种长城遗迹。然而在南境髙山峻岭间的一些河谷地带,如党河、榆林河、讨赖河、疏勒河、黑河、童子坝河、古浪河等,则往往形成天然通道,成为羌人等民族部族穿越高山:)I:来河西走廊的必经孔道,这就不能排除在这些河谷沟口建造塞垣,封堵设防的可能。

    考古发现证实了我们的推测。笔者近年多次赴这一带考察,亦见今敦煌、安西二市县南的肃北蒙古族自治县石包城乡等境内一些河流出山口处遗存塞墙残址,同时酒泉、张掖等市、县南的肃南裕固族自治县境内一些地方也有类似遗迹。石包城乡境内塞垣分布于祁连山前的山和鹰咀山北麓一线,东西走向,在这长达80多公里的范围内几乎每条沟口均见墙体遗迹。墙体多用石块夹柴草垒砌,中填粘土,一般底宽3米许,顶宽1.5米左右,残高23米,其长度因沟口宽度而异,均可掩蔽整个沟口。损毁者居多,保存较好的有七个驴沟段和石包城北山口段等。

    七个驴沟口塞墙位石包城乡政府东北约20公里处。七个驴沟是源于鹰咀山北麓的一条小河,位于榆林河东约20公里。塞墙筑在沟口西侧(沟口东为悬崖,无须筑墙),以就地碎石夹黄土垒砌,墙外(南侧)又砌较大的青褐色片麻岩石块;底部残宽3.1米,顶宽1米,残高1.5米,全长67.4米。石包城北山口塞墙位乡政府北约15公里的榆林河出山口东西两侧,该河系北通汉代冥安、唐代瓜州的要路。河口两岸山坡坡度约30°,塞墙以就地石块夹粘土垒砌,每隔0.4米又夹压一层梭梭,构筑坚实,至今仍保存较好。河口西侧墙体长约90米,底宽7米许,顶宽3~4米,残高3.5米,东侧墙体残高1.5米,部分墙段被洪水冲毁,残长约50米。上述塞墙的构筑方式与河西北境汉长城颇相似(粘土、石块、柴草相间而造),应系同时代所建。《汉书匈奴传》载侯应语曰:“起塞以来,百有余年,非皆以土垣也,或因山岩石,木柴僵落,谿谷水门,稍稍平之。”这正与今天石包城乡所见塞墙遗迹的建造方式类似。当地文物部门的同志据所采文物亦认为这里的塞墙系汉代遗存。

    此外,在酒泉南境的栅子沟、太阳沟、火烧沟、黄草坝河、榆林坝河等河沟出山口,亦见石砌塞墙或木制栅栏遗迹。笔者实地考察得知,木栅栏多是清代顺治、康熙年间为防范青海蒙古族袭扰而在石墙残迹上修筑的,今大都巳遭到破坏,栅栏早被拆去烧柴。在张掖、临泽南山的梨园河出山口,即今肃南裕固族自治县白银乡政府东的跃进桥附近,还可看到顺山而下的一条黄土夯筑土墙,残长150米许,残高2米许,当地乡亲们说此为古时张掖与肃南的界墙。无疑这也是南山沟口塞墙的一处遗迹。

    由以上探讨可见,汉代在河西走廊北境建造长城的同时,亦修筑了南境的塞墙,并与北境长城沿线同样,南境沿线亦设立了完整的烽燧警讯系统(详后)。不过南境塞墙并非如北境长城那样一线延伸,连续不绝,而是尽可能利用天然山脉屏障,仅在沟谷壑口处修造塞垣另据有关史料,汉晋时代敦煌绿洲四周还修筑了塞城,这种塞城与河西北境长城、南境塞垣实非属一事。《法显传》载,法显于后秦姚兴弘始元年(399年)“夏坐讫,复进到敦煌,有塞,东西可八十里,南北四十里”。塞,即指墙垣一类建筑。《晋书凉武昭王李玄盛传》亦载李悬修建敦煌旧塞东西二口、西南二围之事。名为“旧塞”,显系十六国以前始筑,应为汉代所建。《沙州都督府图经KP.2005)古塞城,右周回州境,东在城东if五里,西在城西十五里。南在州城南七里,北在州城北五里,据《汉书》……元鼎六年筑。至西凉李悬建初十一年(415年),又修以备南羌、北虏。其城破坏,基趾见存。”《沙州城土镜》(P.2691)亦云塞城、州东四十五里,”P.2005又记古长城,髙八尺,基阔一丈,上阔四尺。右在州北六十三里。”可见沙州四围的古塞城与古长城是两种不同的军防设施,与敦煌南境的塞垣也不相同。有汉一代河西地区既有北境长城以御匈奴,又有南境塞垣以备羌人,南北对峙,护卫走廊与西域通道的安全;此外敦煌绿洲四周又环筑塞城,可谓层层筑防,着意护守,也由此反映了当时敦煌在边境军防和东西交通中的重要地位。敦煌四围塞城早已无存,但仍有一些遗迹可考,拟另文专论。

    四、汉敦煌郡南境的烽燧系统

    《史记大宛列传》载,汉武帝远征大宛开通西域后,“敦煌置酒泉都尉,西至盐水,往往有亭”。《汉书西域传》复述此事云广于是自敦煌西至盐泽,往往起亭。”这里的亭即指烽燧。考古调查业已证明,汉敦煌郡北境沿长城一线曾遍设烽燧,向西可与罗布泊(盐水、盐泽)以西以至库车一带延伸的烽线相连。近年文物普查进一步发现,敦煌南境,包括今肃北蒙古族自治县和阿克塞哈萨克族自治县境内,亦有若干汉代烽燧遗迹。笔者亦在这一带几次考察,查寻汉烽遗址及其走向布局,取得一些重要收获。

    笔者发现,汉敦煌郡南境烽燧均沿主要河谷通道展布,大体南北延伸,并与南境的塞墙等军防设施相互配合策应,以候望警备南羌可能的骚扰活动;主要烽线自东向西有榆林河谷、大泉河谷、党河河谷、崔木土沟一多坝沟一梧桐沟一青石沟四条。其中后三条烽线分别从东南、南、西南三面汇集辐辏于敦煌,榆林河谷烽线则北经汉广至县城(今安西县踏实破城子)与汉渊泉(今安西县四道沟屯庄故城、冥安(今安西县锁阳城西通敦煌的烽线汇合。这种分布格局与当时的军V形势和防御战略相一致,河谷通道既为羌人北来必经孔道,自然也是戍卫防范的重要地带。

    1.榆林河谷烽线南起石包城乡西南35公里处的石板墩烽,沿榆林河谷北经石包城、石包城北山口烽、水峡口烽、路口湾烽、榆林窟、蘑菇台、下洞子烽、新沟故城(汉),至汉广至县城。再由此向北接火焰山南麓八愣墩烽,折而西经土墩子、吊干沟烽、膏油桩南山烽、汉峡墩、东水沟峰、空心墩、五墩等烽达敦煌。由汉广至县城向东,经四个墩子、板挖瘩烽、汉冥安县城、转台庄子、南岔四个墩、西八棱墩、草城(半个城,汉)、长沙岭诸烽、旱湖脑故城(汉)、土墩子、肖家地故城(晋至唐)、唐墩、腰站子南烽、四家滩北烽,至汉渊泉县城(上述烽燧部分系唐烽)。这一带仅汉冥安县城附近及外围就有汉代烽燧19座,安西县博物馆将其编号为冥安Al~A19烽。

    榆林河谷诸烽以石板墩烽、石包城北山口烽等保存较好。石板墩烽位于石包城乡政府西南35公里处一座山头上,南距大雪山6公里,清代称伯颜墩;覆斗形,石块夹柴草垒砌,底边长10米,宽9.6米,残髙8米许。站在烽上可清楚地看到石包城及周围地区。该烽南扼榆林河谷通青海的龚岔大道,东连哈什哈与龚岔口。烽侧有筑墙痕迹,烽北有房屋遗迹,烽东北13米、西南12米处又各有一座小烽。烽周散落少量夹沙粗红陶片、波纹、垂帐纹和弦纹灰陶片等。由其建造形式和遗物看无疑属汉代烽燧。石包城北山口烽位石包城北山塞墙东面不远山顶上,南距乡政府约15公里;碎石垒砌,每隔0.25~0.3米夹压一层芦苇,烽髙3.5米处又夹压红柳和梭梭,显系汉烽形制。底边残长7.2米,宽6米,残髙4.8米,烽周散落大量粗陶残片。

    2.大泉河谷烽线大泉又名西水沟,敦煌文书写作宕泉,源于三危山南党河洪积扇北缘出露的上高泉、高泉、大泉、东泉、条湖等泉流,汇而西北流,切穿三危山、鸣沙山间垭口,行至莫髙窟前出山;复取西北向,流人佛爷庙湾没入戈壁。由大泉河源头取道东南穿越红柳峡,向东经金场井、红井可抵石包城以至昌马盆地(西晋新乡县、唐宋新乡镇);向东南经土达坂、龚岔口、龚岔达坂接通疏勒河谷大道,可直通祁连山南麓今青海省祁连、门源等县;向南可直达党河上游今肃北县城,与党河河谷通道相连。可见大泉河谷确为敦煌东南境的一条重要通道。今天在这一线残存八棱墩、佛爷庙墩、大沙坡墩、大拉牌墩子等烽燧。

    v棱墩,位于敦煌市城东南5.8公里处的今杨家桥乡鸣山村三队北部佛爷庙旧址东南150米处的二层台子上,该台子位大泉河洪积冲积扇西北缘,因受沙山渠的切割呈断崖状,髙出绿洲20~30米,台上全系洪积卵石。八棱墩呈正八棱台体,底边每边4.7米,8条边周长37.6米,夯土板筑,夯层厚15厘米许,残高约7米;烽体中部见三排橡眼,有后代补修痕迹。烽脚西南侧存与烽台相连的残墙遗迹,烽南30米处竖一现代三角测量标志,标高1153.2米。烽周偶见灰陶残片等物,该烽当系汉至唐代烽燧。站在烽上向西北可远眺敦煌城,向东南又与大泉河下游西侧佛爷庙墩等烽相望。

    大沙坡墩,位于莫高窟南3公里的大泉河谷西侧山头,覆斗形,石块垒砌,中间夹筑红柳、芦华、层层叠压,今残存5层。李正宇先生曾在烽周拾到铜箭镞、铜饰片、榆荚钱、陶纺轮、陶罐残片、麻布片等汉代遗物,由此及该烽建造形式判断显系汉烽,烽西南半里另一座较高山峰上还存唐烽一座。

    3.党河河谷烽线党河河谷向为沟通祁连山南北的重要通道,在党河出山口的今肃北蒙古族自治县县城东南2公里残存党城湾故城址,系西晋昌蒲县、西凉子亭城、唐宋子亭镇的治所。沿河谷一线烽燧罗列,且多系汉燧。由敦煌城沿河上溯今见遗迹者有达家桥西500米处烽(红当公路141公里之南)、党河总分闸西2公里烽、党河口西侧山头沙山墩烽(P.2005之山阙烽,残高5米)、石板墩烽(与前同名)、二墩烽、下累墩子烽、累墩子烽、五个庙烽、芦草湾西崖烽、党城乡东崖烽、白墩子烽、党城故址、别盖乡康沟口烽等。另外在肃北县城西10公里的西水沟口又有西水烽。

    党河总分闸西2公里烽,位于红当公路146公里的公路南侧约60米处,覆斗形,夯筑,底边每边约13米,残高6米许;烽周偶见灰陶片,当为汉唐烽燧。烽台筑于一座低缓的砾石梁岗上,四周原野一望无垠,这里亦是敦煌绿洲的西端点,位置显要。《沙州都督府图经》(P.2005)云广一所土河,右周回州境……西至白山烽,去州卅里。”党河总分闸烽正位于沙州故城西30里,在唐当即白山烽。

    累墩子烽,位于肃北县城东北40公里处,临党河西岸,覆斗形,巳坍成圆丘状,底边长21米,宽20米,以就地砾石、砂土垒筑,残高5.3米;烽周散落粗灰陶片等,系汉烽。

    五个庙烽,位于累墩子烽南约10公里的党河西岸,即五个庙道班西北700米处,覆斗形,底边长19.7米,宽17.8米,现一半坍于党河河谷中,仅部分残存;以就地砂土建造,每隔0.3-0.4米夹压红柳、毛柳,外侧砌以卵石,残高4,5米。烽周散落大量祖灰陶片、毛织物残片等,系汉燧。

    芦草湾西崖烽,位于五个庙烽南约10公里的党河西岸,即马场农饲点东1公里处,南距县城10公里;覆斗形,以就地砾石、卵石夹砂土垒砌,底边长24米,宽20米,巳坍成圆土丘状,残高4.7米。烽周散落粗灰陶片等,系汉烽。

    党城乡东崖烽,位于芦草湾西崖烽东南2公里处的党河东岸,即党城乡八队东北约2公里处;覆斗形,上部以砾石、卵石间土坯砌成,下部以砾石夹砂土建造,每隔0.4米许夹压红柳、芨芨;底边长9.5米,宽7.5米,残高4.2米。烽周散落少量灰陶残片,系汉烽。

    别盖乡白墩子烽,又名长昂墩,位于乡政府西北800米处,西南距肃北县城3.5公里,西北距党城乡东崖烽3公里;覆斗形,夯土板筑,墩体残缺处又以石块和土坯补修,底边长9米,宽7.5米,残髙9.2米,站在烽上周围数十里外山川一览无余。烽周有长约100米、宽60米的围墙残迹。墙内东侧存房宅遗址,墙外附近还有古代耕地和渠道的痕迹。烽侧散落少量红陶片、灰陶片等,系汉烽。

    别盖乡康沟口烽,位于肃北县城东南6公里处。康沟原属党河支流,上游名野马河,沿河谷东南越青德尔达坂可接通疏勒河谷大道,东北越龚岔达坂可达石包城及昌马盆地,西北顺河而下直抵党城湾故址;而由康沟口(康沟与党河交汇处)又可南通盐池湾等地。可见康沟一线为敦撞南境重要的交通枢纽之地,在此口设烽殊为必要。康沟口烽位沟口北侧,依山而造,以砾石、卵石夹砂土垒砌;覆斗形,底边长20米,宽18米,残高7.5米。烽周散落较多粗灰陶片,系汉烽。《通典》卷174敦煌郡条敦煌郡,东至晋昌郡二百八十里,南至故南口烽二百五十里,烽以南吐谷浑界。”由康沟口烽顺党河而下至沙州故城恰为250里,该烽又正处敦煌之南,烽南的青海高原即唐代吐谷浑居地,可证该烽为唐之故南口烽无疑。此处云“故”,表明烽系唐代以前所建,“南口”一名形象地反映了其地重要的军事、交通地理位置。

    4.崔木土(崔毛头)沟一多坝沟一梧桐沟一青石沟烽线位于敦煌市南湖乡西南、阿尔金山北麓,为汉唐西出阳关沿线烽燧的一部分。烽线东接前云党河口沙山墩(山阙烽),取向西南,经南湖东山墩、双墩子、大墩,进人南湖绿洲(汉龙勒县、唐寿昌县);由此向北经二墩等7座烽燧直达玉门关;向南沿西土沟(P.2005之无卤涧)又有墩墩山烽、西头沟南墩、红泉坝墩等烽;向西沿西出阳关大道又置崔木土沟阴洼峡墩、多坝沟墩、多坝沟二墩等烽;由多坝沟向南至梧桐沟、青石沟亦有汉代烽燧。可见今南湖绿洲亦为古代东西南北烽线交汇之地。

    汉代不仅沿西出玉门关大道遍设烽燧,而且沿阳关西行道路亦列置烽燧,两关在古代中西交通中的重要地位由是可观。

    多坝沟烽,位于阿克塞哈萨克族自治县多坝沟乡乡政府正北7公里处的沟东岸山顶,覆斗形,以土坯、石块夹芦苇垒砌而成,土坯长0.24米,宽0.2米,髙0.11米,土坯间用泥巴粘合,芦苇残存3层;底基长15米,宽14米,残高5.5米。烽周偶见灰陶残片,系汉烽燧。多坝沟二墩烽,位多坝沟烽正北8公里处的沟东岸山顶,东距崔木土沟阴洼峡烽30公里,距南湖绿洲又30公里,其形制同多坝沟烽。梧桐沟烽,位多坝沟乡政府东南20公里许的和平乡东部梧桐沟岸上,南距阿尔金山约10公里;覆斗形,砂土夹芦苇垒砌,外围砌以石块,残损严重,仅北侧保存稍好,基底长宽各12米,残高5米许,系汉烽。

    青石沟烽,位于多坝沟乡政府正南30公里许的阿尔金山北麓青石沟西岸大山之巅,即梧桐沟烽西南约15公里处;覆斗形,以石块夹芦苇垒砌,基底长宽各约15米,残髙9.6米,东侧保存较好,西、南两侧坍塌;于数十里之外即可显见,颇为壮观,系汉烽。阿尔金山敦煌文书作“紫金山”。《沙州地志》(P.5034):“黑鼻山,右在(寿昌)县南五十里……山东至山阙烽即绝,其黑鼻山连延西至紫金,即名紫金山。《寿昌县地境》亦云“黑鼻山,县西南五十里。连延西至紫金,亦号紫金山。”《沙州城土镜》(P.2691)、《沙州图经》(S.0788)均曰:“黑鼻山,(寿昌)县西南五十里。”依其位置推之,黑鼻山即今崔木土山(海拔1694米),系阿尔金山北麓山前东西向隆起的一带丘陵,其西延的紫金山即指青石沟一带阿尔金山。P.5034又记:“p烽,西至紫金山北口烽,旧二王李建,高十一二年废,基趾见存。”青石沟烽恰位于阿尔金山北麓沟口,疑即卷中紫金山北口烽,初建于汉,再建于西凉李翯,唐代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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