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孤独-归期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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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有那么多的皂如同命中注定的一样,必须从事它们一生中最危险的年年如此的飞行?它们是为了食料和环境不能不如此呢,还是某冲人类尚无法想像的神秘力的駆动?

    让我们想像史前时代的一种景观:每年的春天和秋天,人类的始祖们是以怎样的惊奇仰望天上成群结队的飞鸟?那时他们显然不知道这是候鸟,心里更多的却是不安,它们为什么要飞走?而且是如此众多,就连太阳光也在这些飞鸟翅膀的遮蔽下变得黯淡了,这个世界将会发生什么?不知道!一切都不知道,那是一些神秘的天上旅客,他们要到哪里去?

    关于飞行的最初的联想也是此时萌生的吧?

    也许还不是,飞鸟的远行对史前人类的若干启示中,最要者便是走出森林,走到远方去,这是一种更多缘于心态的诱惑,但其实际结果是完成了自有人类以来最早的也是最艰难、最辉煌的史前地理大发现这个世界上凡是人类可以安居之地,我们始祖的足迹几乎全走到了与他们相伴的,除了土地、草木、河流之外,便是天上的飞鸟了。

    其次,是学着鸟的样子成群结队原始人类社群的出现其实与阶级无关。那只是为了壮胆,人之初便是害怕孤独的,白天可以合力狩猎或防卫,夜晚则可以挤在一起保持体温。

    天空中的翅膀对人的思想显然具有挑战性:一种无所依傍的自由的追求,是靠两只翅膀去完成的。人梦想过翅膀,后来造出了飞机,最终还是两条腿走路。造物主给予人思想的能力的同时,便也彻底剥夺了人从肋下生出双翅的可能性一这就从根本上规范了人的位置一你可以非凡地想像,你只能平凡地走路。

    这一年秋天里飞走的,第二年春天又回来了。

    《旧约耶利米书》写道:

    天空的鹳,也知道自己的时令;而斑鸠、燕子和鹤,都固守自己的归期。

    古代博物学家、古希腊的亚里士多德已经认识到有的鸟类会迁徙,例如鹤。除此之外,还有更多的到了冬天里忽然不见的鸟,则是隐居起来了。亚里士多德最惊世骇俗的宣布还是第三种可能性变异他说:欧洲的歌鸲在夏季来临时,会变成欧洲红尾鸲。以后的2000年中,亚里士多德的想像一直被人以各种语言重复着,或者加以引申,到自然界中去取证还是更后来的事情。大型的会迁徙的说法普遍被人接受之后,那些小鸟怎么可能凭借着小小的翅膀长途跋涉于浩茫云海呢?有欧洲的博物学家因而推想认为:小鸟的迁徙如果是不可避免的,那就是骑在大鸟的背上漂洋过海的。1703年有一个自称颇有学识并十分敬神的英国人写文章说:鸟类花60天时间飞到月亮上,因为找不到食物而又无力飞返便进入冬眠。

    人们可以接受很多怪诞而美丽的想像,但鸟类冬眠之说无论是在月球还是在地球却被人们埋葬了整整一个多世纪。直到1946年12月,美国人艾德蒙杰加博士和他的两个同伴在加州南部山中的一个深峡谷内发现一只小型鸱,蜷缩在岩石裂缝中。博士以为它已经死了,但它却用一只眼睛对博士眨动了一下。这是在表示小型鸱还活着,而且就这样过冬。以后一连四个冬季,他们继续追踪、观察这只鸟的结果是,它确实睡着了,睡得迷迷糊糊,有一个冬季连续88天纹丝不动。

    当春天到来,小型鸱醒了,飞走了。

    对夜莺和雨燕的观察也表明,冬季是它们不再活泼的季节,变得呆笨,喜欢蛰伏,大多数麻雀也是如此。但这一切是不是真正的鸟类的冬眠,还有待进一步证实。

    无论如何,迁徙的鸟总是更有吸引力的:它们为什么要远渡重洋,飞越高山?它们是怎么选择飞行路线的?它们的测航定向是怎样完成的?它们中的全部都能在明年回来吗?等等。

    人类不得不永远在寻找答案。

    人类不得不承认,在开始时提出的问题至今仍然是问题。比如:候鸟每年都准确无误地大量地沿着空中的路线迁徙,这路线是谁又是怎样给定的?有一定的证据,更多的时候还只是想像。从河谷、山峰等可见的陆地标志,到吉士达夫克兰默的鸟类可能以太阳作为指南针的测试及理论,使候鸟的神秘反而有增无减。还有,人们也无法确切地知道,候鸟把握云层活动的气象眼还有多少神奇的功能,比如对于气压、湿度、温度和风向的敏感度,以及预知迁徙途中的气候变化等等。

    全世界的鸟类中超过1/3的鸟都会从事距离不等的迁徙,其总数在100亿只以上。我们寄居的这个星球之所以在春秋两季显得特别有活力而且生动,是离不开这100亿只鸟的来来去去的。鸟类的迁徙从地域特点看,北半球尤为明显,当大片的土地由冰雪覆盖,许多欧洲、亚洲及北美洲的鸟类便会飞越赤道,深入非洲、南美洲过冬。南半球的各种海鸟中也有几种鸟会飞越赤道,深入北半球海域。

    威尔逊海燕在每年的6月至8月便离开南极洲边缘的聚居地,向北远飞到纽芬兰岛沿岸,搜寻食料;南大西洋的一种大鹱也在差不多的时间里,飞往格陵兰海域;澳洲短尾鹱每年由巴斯海峡北上,越过日本,前往白令海,然后经亚洲西海岸飞回,全程是一个几千公里的大圈子。

    飞着这样一个大圈子的澳洲短尾鹱是数以百万计的浩浩荡荡的候鸟的集团军,它是怎样组织指挥的?它是如何协调行动的?一切都无从说清楚,明明白白的是到了月下旬的同一个黄昏,秋天的夕阳淡淡地照耀着巴斯海峡时,几百万只短尾鹱同时出现在它们归居的上空,然后同时降落在同一组小岛上。

    目睹此情此景的一个鸟类学家说:

    这时候,我想到的是神而不是达尔文,我只能目瞪口呆!对于候鸟来说,它们最大的损失不是异类的捕猎和拼杀,而是每一次迁徙中数以亿计同类的丧生,这是一些永远无法到达目的地的翅膀。迁徙之途当然不仅是劳累艰辛而且多灾多难。大风可能一夜之间把候鸟们吹到很远的海上,浓雾也会使航向选择发生混乱。尤其是晚上,候鸟往往被光源吸引,撞向灯塔或群楼。飓风最盛的季节,恰恰是许多小型鸟类秋季迁入西印度群岛时期。一场飓风能把海鸟从它熟悉的海面刮到3200公里之外,或者筋疲力尽而死亡,或者跌落在一处陌生的海滨流浪。这一次灾难所损失的可能是几百万只鸟的生命,但飓风过后幸存者依然前仆后继,继续振翅前进。

    为什么有那么多的鸟如同命中注定的一样,必须从事它们一生中最危险的年年如此的飞行?它们是为了食料和环境不能不如此呢,还是某种人类尚无法想像的神秘力的驱动?

    严格地说,人类没有资格评论候鸟的迁徙,因为人类从未有过如此之众如此之遥的种群迁徙活动,所谓颠沛流离的艰难程度根本无法与候鸟相比。

    一个鸟类环志工作者在北美拉布格多半岛海岸,给一只正在学飞的北极燕鸥套环。90天后,这只燕鸥已经到了1.45万公里外的非洲东南部。另外一只在苏联北极海岸被套环的燕鸥,再一次被发现时是在澳洲,它巳经至少飞了2.25万公里。

    北极燕鸥是世界候鸟中迁徙距离最远的一种鸟,每年夏末离开北方的居住地,飞行1.6万公里前往南极洲附近海域。迁徙过程中,或者越过太平洋,或者沿着欧洲和非洲的西海岸向南飞,也有误入歧途飞到印度洋的。但无论如何,它们都能飞回去。

    金称被称为马拉松式迁徙的银牌得主,它们由北极的荒原地带飞往阿根廷的草原。另外一种叫白尾矶鹬的鸟其实也飞得很远,它们在秋天飞上南下之途时,先由加拿大海滨沿金柄的海上路线飞行,但不知为什么阿根廷草原对它们并没有吸引力,而是继续南飞100公里。

    巴尔德矶鹬则从北极启程,经过高原和安第斯山脉,飞至南美。这两种矶鹬的迁徙路线是始终各具特色的。前者似乎喜欢大海的碧波万顷,而后者更爱从大陆的山峰间穿过,彼此在空中相隔3200公里,不过它们却会在巴塔戈尼亚的海岸会合,有足够的时间叙旧,然后再分途飞回。

    白鹳在欧洲度过明媚的夏天后,便要飞到南非避寒。白鹳的精明之处是它善于滑翔,乘着上升气流前进,但它们又谨慎地避开完全在海上的飞行,狂涛席卷似乎不太适合白鹳的性格。但倘若是能见到海洋毗邻的陆地,它们也会优雅地在海陆边缘的上空滑翔而去。怎样渡过地中海始终是它们的难题,便选择东路,经过小亚细亚,再南下到非洲。另外一些白鹳,则经由直布罗陀海峡前进。

    鸟类迁徙的飞行路线或飞行途径认定的各项细节中,人类能观测到的也许只是九牛一毛,不过这区区一毛就足以让人感慨系之了。

    曾经有学者用对准月亮的天文望远镜及雷达来观察鸟类的夜间迁徙,有证据说明多数夜间迁徙的陆栖鸟是随着广阔的气流前进的。这气流运动的方向春季北迁时随南来的暖流,秋季南飞时随着由北向南的寒风便成了鸟类的飞行方向。一个出乎意料的发现是,夜间迁徙的鸟类并非都是集结成群的,也不是沿着明确的道路飞行,在把握大方向的前提下,它们更多的是化整为零散兵游勇式的单兵或小股行动,这是一种极有自信的行为方式。不过这种看似散漫并且令人担心的现象一到黎明就会发生惊人的变化:破晓时,仍在飞行中的鸟儿都会降低高度,并且幵始集结成群。不约而同地飞往某个落脚的岛屿或半岛时,此种集群现象就更加明显。真是一声号令万众呼应的样子,可惜不清楚这鸟的大群中号令者是谁?

    白天迁徙的鸟通常沿着河谷、海岸线、山脊等可见的陆地轮廓集群飞行,但宽阔的气流移动也是候鸟们飞行路线的主要参照。

    候鸟们迁徙之途的各种表现充溢着神奇,不仅是它们惊入的体力、耐力,还有入们通常忽略的鸟的智力。

    不以智慧着称的鸟类总是准确无误地知道什么时候该离开它们冬季的家,什么时候该飞往夏季的家,然后该在什么时候飞返。这一切的信息是怎样给出的?又是怎样在鸟只之间沟通并一致行动的?鸟类学家认为,这是一个由各种外来刺激和鸟类体内生物钟构成的复杂的相互作用的结果,这种作用告诉鸟类现在是一年中的什么季节、迁徙的日子快到了。其次是鸟只的增加,新一代鸟类孵化后食物需求促使它们飞往由于春天来临而食料丰富的另一地区,凡此种种我们均可归结为鸟类的本能所起的作用。

    本能就是智慧。

    本能就是神圣。

    本能的体现有时是极为细微的,在极为细微的体现中,你会看见一种巨大的智慧。当迁徙的信息已经发出,有时候大群的飞鸟却耐心地等待着,它们知道长途飞行的艰难,因而它们等待风,等待顺风。当顺风来临时,候鸟起飞了,它们要尽可能地借助风,在可以不拍打翅膀的时候努力节省能耗,对它们来说那才是真正的任重道远啊!即便如此,当飞临目的地的候鸟落地时,它们几乎完全失去了对付外来袭击的抵抗力。

    让我们看看加拿大的黑头莺。每年秋天,它们都会从加拿大东部及新英格兰飞向南美,而且异乎寻常地远离海岸,飞到百慕大群岛的大西洋上空。这对长途迁徙的候鸟来说是大胆而冒险的,弄不好大西洋就成了它们的葬身之所,可是它们不得不这样飞,一切只是为了获得吹往巴西的东北信风之助!至于黑头鸾又是怎样知道大西洋上有东北信风的,这鱿不得而知了。有一位动物学家说:你只能去问神。对着陆后的黑头莺作的体格检査表明:它们已经耗尽了体内的全部脂肪,就连飞羽也有损坏,飞行肌肉也因消耗过大而受损。可是,它们毕竟到了新的安居之地了。

    黑头莺很快就会恢复体力,当然在这之前它们都要认真地梳理羽毛,并且是在阳光下。然后是嬉戏、鸣叫、寻觅食物,会有新的生命故亊和爱情故宁。

    不过,最令人惊奇的是候鸟们怎样保持正确的飞行方向不致迷失,而能最后达到它们不同的种群的不同目的地。显然,这里事关精密的测航、定向,而气流的引导只能提供一个大概的方位,却不能取代每一群鸟的自己的航线与航向。20世纪的鸟类行为学家为此作出了种种努力,而在今天,看来努力正未有穷期。

    我们经常看见的大雁排着人字形从空中飞来又飞去,这一类鸟的测航能力要容易解释一些,那是一条大雁的后代曾跟着它们的父母飞行而认识的路线,它们能够记得陆地标志,并以陆标择定航向。不过,也有人问:最初的时候大雁又是怎能、因何选择这一显然没有错误、十分正确的航向的呢?

    循祖传的路线迁徙的候鸟能记得那么多陆地标志,便足可让人存疑的了,而飞越汪洋的黑头莺放弃了陆地,难道它们能识别出大西洋与太平洋波浪的不尽相同处,并以此为识别标志?退一万步,占很大比例的候鸟是在夜间飞行,陆上或海上的特征还有什么意义呢?因此,我们只能经不起深究地笼统地说:它们肯定具有某种辨别方向的能力。飞出去,飞到很远的地方,接着再飞回来。如同并不是所有在田野上玩泥巴的孩子都能找到回家的路一样,归巢之途也同样使人困惑:一只欧洲雨燕被送到249公里之外的地方,4个小时后,它飞回了它的巢,收拢翅膀后还在巢里审视了一番。鸽子归巢就更是常见,而对信鸽的培训可以追溯到巴比伦时代,有的鸽子能从1600公里的遥远处飞回家里。它们往往是在陌生的土地上空飞行,所谓陆上标志导航就完全解释不通。我们不能不承认,对于这一切人类无从得知,尤其当人们囿于人的知识所限只能以人的眼光去观察、判断时,便更加扑朔迷离了。并不是所有的野鸟在人参与的试验中都能归巢的,有时成功的比率相当小:平均几百只才有一只鸟成功。其余的放出去后就不知去向了,它们正在另外一些地方流浪。如果这流浪地的气候、食料都还可以,那么鸟类流浪者也并不拒绝营造另外的家园。至于它们想不想回老家,那除非鸟类有一天自己说出来或唱出来,否则就很难回答。应当指出的只是:人类意志下的强行试验和鸟类自觉的迁徙与返回,是并不相同的两回事。有一种观点认为:正因这些被试验的野鸟有了曾经由人类捕捉过的经历,它们当然不再回来了,即便是短暂的失去自由,所有的翅膀都对此刻骨铭心。

    20世纪50年代,德国学者吉斯达夫一克兰默作了一个巧妙的试验。他将一只鸟放在一只特殊设计的笼子中,这一只鸟笼有6个距离相等的窗,每一个窗都可以看到天空。他发现笼中的鸟在迁徙季节都面向着迁徙时所应飞行的方向:舂季向东北,秋季朝西南。接着,试验者将一些可调整方向的玻璃铳放在笼子的窗外,使阳光以不同的角度折射,笼中鸟便立即根据阳光的新方位而改变了朝向。

    据此,人们有理由认为,飞行的鸟类是用太阳作为指南针的。可是在茫茫夜色中迁徙的鸟呢?一种可以推断的理论是借星座定向这是德国科学家索尔提出并在天文馆中进行试验初步证实了的。但美国康奈尔大学的史蒂芬埃姆兰利用夜间迁徙的蓝鸭进行的试验证明,鸟类夜航的方法要复杂得多,即它们并非只靠星座,而是靠北极星与有关星座的相对位置移动来辨别方向的。当埃姆兰把这些鸟放在天文馆内试验的时候,他证实了它们是根据北极星周围的星座位置来决定它们飞行方向的。也就是说,鸟类显然也知道,在北半球,只要找到北极星的位置就找到了北方。

    飞鸟的太阳和星空啊!人们不得不承认,鸟类的脑子虽然很小,却已经显示出了远比人类过去所想像的更复杂、更聪明、更神奇。

    当迁徙的鸟飞临我们的头顶,那辛苦劳碌和当走的路,人怎么能与之相比呢?为它们祷告吧诗意的飞翔和沉重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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