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周围一切安全之后,布拉特从斯库尔特的上衣口袋中飞出来。他之前穿在身上的干净制服已经被换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像抹布一样脏兮兮的蓝白条背心。他的头上戴着一条小小的班丹纳花绸头巾,左眼上盖着一块眼罩,嘴上顶着假八字胡,脸上还有些假文身。布拉特取下自己的眼罩,说:“我晕!现在总算舒服多了。别以为我没看到你们在偷笑!独眼尼米坚持让我戴上这个眼罩。你们知道这对我来说并不好玩。既然我们要商量大事,那么在我告诉你们之前——”
安妮打断了他,说:“戴安娜说过她会帮助你。她现在也正在为此努力。”
“好的,很好,非常好,挺好。现在我已经降级为一只普通的斯堪德龙信鸽,而且我现在的睡觉日程非常有问题,更不用提我的消化功能已经遭到彻底破坏。你根本无法相信他们这个群体到底以什么为食,并且他们吃完后就会去倒挂着睡觉。野蛮人。”
抱怨完毕后,布拉特哼唱出一首具有节奏感的小调。
神圣的月牙挖掘出十二位的秘密
如尼打开的圈子里大家群策群力
不要忘记永不焦急不然就会苏恩
艾斯莱特知道时机
步步紧跟月亮缺席
小小圈子群策群力
交替之际正午时刻
“哇啊!”斯库尔特说,“这可完全意料不到。达芙,这个难道——”
“是秘元议会的会议。”达芙妮点点头开始踱步,“这肯定就是最近发生的事情都那么奇怪的原因。”
“啊?”安妮说。
“这是个好消息。”布拉特说,“前提是你能找到会议举行的场所。但我怎么可能知道!”
“没错。”达芙妮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敲敲下巴,“我们都知道它在正午十二点开始,但是我们需要找到地点,以及是在哪一天——”
“这部分简单。”斯库尔特笑着说,“因为温室里要种新苗,所以弓木一直让我记录月亮循环。缺席的月亮就是新月的别称,而下一次新月就在九天之后。”
“哈喽,嗨。”安妮向他们挥挥手,“我不会说元素语,记得吗?秘元议会是什么?为什么这是个好消息?”
“秘密元素使议会。他们就要开会了。”布拉特说。
“所以呢?”安妮问,“为什么这场会议很重要?”
“因为。”达芙妮说,“秘元议会知道莱克西到底在什么地方。”
“就是这样。”布拉特说,“他们选择在现在开会肯定不是巧合。”
“如果这些人知道莱克西在哪里,那么为什么他们还没有救出她呢?”
“实际上我也很想知道,尤其是在金色蜜蜂神器被偷的情况下,到底为什么他们会拖延那么长时间。我的意思是即使他们有了大致地点,他们也没办法轻易攻下费克图斯的老巢,而莱克西可能会在任何地方出现。这是因为费克图斯拥有一套连通几个国家甚至大陆之间的地下网络系统。我敢打赌,他们开会的内容就是进入费克图斯的老巢,然后找到莱克西。”达芙妮给了安妮一个“你懂”的眼神,“你也知道,在村庄内商店橱窗上的蜜蜂标记就是密元议会的特有标志。”
“傻蛋!我根本不知道那个标记代表着什么。”安妮说。
“没错。”布拉特说,“说得更精确一点,蜜蜂代表着我们的身体元素。”
“即使人类也有身体元素。”斯库尔特说着,用手肘碰碰安妮的上臂,“但是我们的身体元素存在于奥普斯石中。我不知道人类的身体元素藏在哪里。”
“蜜蜂是我们的精华。”布拉特说,“也是我们的存在。它是我们最开始发育的部分。而这场发育的开始往往来源于一缕,或者一丝微小的精华蒸汽。”
“是的。”斯库尔特说着,碰碰自己的胃部,继续说,“它在我们的身体中不断成长,当我们成年时它就会自动显形。我曾听说过,它甚至能将我们的死亡日告诉我们自己。”
“元素局下令禁止所有秘元议会的集会。”达芙妮说,“他们将秘元议会定义为会对元素使群体产生危害的聚会,因为他们相信秘元议会使用了不健康手段宣传神秘、传说以及一些类似预言的事情。所有的蜜蜂标志以及蜜蜂神器,或者是类似于预测者以及月亮石等等与蜜蜂标志相关的东西,都会从元素使社会中被驱逐。而那些使用这些物品的人或者打破这些规定的人都将面临惩罚。”
“但现在满城新闻里都是蜜蜂图案。我每天走过村庄时总能看到它们。”说完后,安妮注意到达芙妮的脸上开始浮上红晕。
“这是言论自由。元素局不能控制新闻媒体。”布拉特说。
“总而言之,至少现在没有。”达芙妮说。
“但预测者又是什么?”安妮问。
“唔。”布拉特说,“预测者是一类特殊元素使。他们在我们的世界中扮演着两种角色。只有很少一部分精英预测者会在过去被选中去负责养育新生元素使,以及为元素使的出生提供协助。所有的元素使都在特别的矿石浮空岛上出生,而在那里,我们所有元素使都从一束极小的光开始成长。就如我曾告诉过你的那样,我们与你们人类不一样。人类的出生只需要依靠父母的结合,而我们的出生则源自于意念。其他预测者则负责担当观察者一职,并在过去使用月亮石解读各种元素使预言。在绝大多数时候,他们只需要看一眼某位元素使的奥普斯石,就能指出他在未来将会成为什么人或者做什么事。不过他们在过去都受到自身规定与记录法规的约束,并且会使用月亮石来确认他们自己做出的预言。”
“为什么你要强调‘在过去’呢?”安妮注意到达芙妮和斯库尔特都在回避她的目光,一股令人不适且坐卧不安的感觉开始在房间内蔓延。
布拉特清清嗓子:“你还记得我曾提到过的那个预言吗?就是那个关于某个本应平息人类与元素使之间各种不满的元素使男孩的预言。”安妮大力点点头,然后布拉特继续说,“在那场大灾变之后,在我们的世界中,一切变得更加糟糕。不仅那天内有上千名元素使丧生,而且夏至之后再也没有新元素使小孩出生。预测者曾警告过我们,这个世界的希望与关于那个男孩的预言有关。但是,在发生了那么大的损失之后,元素局工作人员下定决心,宣布不再相信那个预言。就在我们最悲伤的时刻,元素局工作人员却忙于管理、支撑并改变元素使的社会。”
“但是,那个预言和莱克西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安妮问。
“安妮,我们对此还不清楚。”达芙妮说,“但这就是我们需要去了解的事。实际上我并不认为这些事件的发生是某种巧合。就我所知,秘元议会的主要目的就是支持预言中的信念,并将这个信念付诸实践。金色蜜蜂神器的出现与消失都不是某种偶然事件。我觉得它与莱克西之间或多或少有所联系。我知道你并不相信莱克西是元素使,但是你有没有考虑到别人认为她是元素使的可能性呢?如果他们寻找莱克西的原因就是他们相信莱克西手上拥有金色蜜蜂神器呢?泰迪·沃特斯通是她的监护人,同时也是穆恩家族成员。即使这种想法有些多虑,我也曾听说过穆恩家族就是秘元议会的原始创办成员。”
现在已经无法否认。安妮不得不接受这个想法,因为泰迪和梅布尔是元素使。莱克西曾说过,这块天鹅绒布料是梅布尔的挂毯的一部分。达芙妮的假设也许是正确的。如果有人认为莱克西拥有金色蜜蜂神器,那么这很可能就是莱克西被绑架的原因。
“在莱克西消失的前一天,她曾在邮包里找到一个玩偶。她认为这是泰迪送给她的礼物。玩偶上有一条线索。我们追踪那条线索,然后找到了这个。”安妮将天鹅绒补丁上的金线蜜蜂展示给大家看。
布拉特和斯库尔特惊讶得倒吸一口冷气。
“在安妮掉进湖里之后,我见过它。”达芙妮说,“所以现在我们都已经知道它的存在。我们需要制定一个计划,而且正如斯库尔特所言,在下次新月来临前,我们还有九天时间。”
“为什么非得是新月呢?如果他们知道莱克西在哪里,他们就应该立刻出发。”安妮从鼻腔里喷出怒气,“我真的完全不明白这些所谓的元素使规定。”
“新月是一种吉兆。”布拉特说,“而开个好头就意味着能够成就大事。农民们在新月时种下种子,因为种子在新月时长势最好。而伟大的智慧以及意念往往都与新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我们只需要找出会议在哪里举行。”达芙妮说。
“元素使们一般会把什么地方当成团体活动场所呢?”布拉特问。
“穆恩庄园。”斯库尔特说。
“没错,但应该是在哪个房间呢?庄园里可有一百多个的房间呢。”达芙妮说。
“一针见血。”安妮说。
此时,布拉特突然在福特西亚办公室的几扇窗户中急速来回穿梭:“我晕!有人来了。”
“什么?是谁?”斯库尔特在他旁边问。
安妮与达芙妮跑向窗边。诺克斯和米兰达正在沿着小路,径直走向佛特西亚的房屋。
“我晕!我晕!”
“布拉特,藏进斯库尔特的口袋。”达芙妮说,“斯库尔特,来,拿着铲子。”
当布拉特藏好后,三个好朋友走出了木屋。
“保持冷静。”达芙妮悄声说。
安妮在诺克斯与米兰达碰触到木屋门前迎了上去:“你俩为什么在这里?”
“注意礼节,小女孩。由于今晚福特西亚不在这里,所以直到早上,我都会代替她盯着你,你这个戴假发的小傻蛋。她的办公室刚好适合我用。”诺克斯说完,转身看向达芙妮和斯库尔特,“你俩现在应该回到庄园去。”他微笑道,“并且米兰达将会护送你们回去,确保你们不会在中途停留。”
“门禁提前了。”米兰达一边说着,一边向安妮以及其他两人咧嘴大笑,“我只是在这里执行斯邦奇科克的命令而已。”
“什么?我们从来没听过这种事。”斯库尔特说完看向达芙妮,想要寻求她的肯定。
安妮无法相信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好吧,至少你不能阻止我送我的朋友们出去。”安妮说完,三人穿过诺克斯和米兰达向洞窟走去。
“都这时候了,他还想去哪里?”诺克斯问。
“斯库尔特要把借来的铲子还回去。”达芙妮说完,对斯库尔特小声说,“继续走。我会站在安妮身边。”
“帮我向布拉特族(Braterons)问好。”米兰达一脸讥讽地看着安妮与达芙妮说。
“什么?”诺克斯问。
“我的口误。”米兰达用一副自以为是的口吻说,尽管安妮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口误,“我想说的是蝙蝠鼠族(Raterons)。”
斯库尔特对此没有什么反应,安妮猜想他应该没听到米兰达的话。为了帮助斯库尔特,同时也是为了帮助她自己和布拉特,安妮直勾勾地盯着米兰达。她不知道米兰达是用什么方法发现了他们的小朋友。安妮假设如果不是米兰达故弄玄虚,那就是她在和戴安娜共事时发现了什么。而安妮更相信后一种假设。
达芙妮的耳尖开始变得又烫又红。即使达芙妮一言不发,非常熟悉达芙妮的安妮也知道达芙妮此时对米兰达非常生气。当斯库尔特从洞窟回来后,达芙妮假装漫不经心地说:“再见,安妮。祝你晚安。”
“再见。”斯库尔特说完开心微笑着,仿佛米兰达的那句“布拉特族”并没有被他听见。
米兰达跟在他们后面,但是下一秒她就回过头来,向安妮一边挥手一边露出异常热烈的微笑。她已经盯上了他们,而这让安妮感到更加担心。
“进去,绿头发。”诺克斯说着,用大拇指向大门方向示意。
绿头发?很明显这是他能想出来的最好绰号,这也证明并不是所有元素使都那么聪明。她并没有搭理诺克斯,而是进门后直接走上阁楼。
当安妮在第二天醒来后,在前往洞窟前她匆匆下楼吃了早餐,并希望能够在洞窟里和布拉特私底下说说话。福特在清早时走来与诺克斯换班。他跟着安妮走到洞窟里,并且安静地看着安妮工作。安妮在任何地方都找不到布拉特。而在洞窟里发生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一些蝙蝠鼠族非常精确地给福特戴上了一顶蝙蝠大便做的皇冠。这让福特心情非常恶劣,甚至宣布说:“今天你的其他工作全部取消。在浮空岛上出现了芬克泄露,所以你不准乱跑,不准离开斯巴杜山,并且也不准有人来探访你。”
当安妮完成工作走出洞窟时,她的心情非常愤怒。而就在福特清理自己的头顶时,她听到某处传来“噗嘶”声。安妮转过身,发现洞窟外墙缝隙里藏着某个小型生物。“布拉特?是你吗?”
“别那么大声,可爱的小姐。”这是一只长得很像布拉特的生物。它的全身毛发乱蓬蓬,似乎有十年没用肥皂洗过澡。他身上还有六到伤痕,以及戴着一个眼罩。安妮很想知道他是否就是独眼尼米。“听着,小姑娘。我不能说太久,但是你的朋友因为有人正看着他,所以他不能在洞窟里和你说话。他目前还正在接受我们的测试。他可以伪装成我们的一分子,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接纳了他,你明白吗?”
安妮点点头:“他还好吗?他的胃怎么样了?你是尼米吗?”
“没错,就是我。他很好,他平时吃的事物也很美味。告诉你吧,他就是对周遭一切太爱抱怨。真是个文明人。好了,我得走了。”
这场对话不太令人舒服,但至少现在安妮知道布拉特很安全。
福特(Fort)就如同他名字的英文意义一样顽固得如同堡垒(fort)。安妮不能离开斯巴杜山,也没有人来造访她,连平时来收集蝙蝠大便的杰伊都没有出现。当安妮开始数今天是她到达浮空岛的第多少天时,她突然发现莱克西的生日六月十日,以及自己的生日六月十一日已经过去。安妮第十几次开始尝试阅读斯库尔特给她的那本《注意你的芬克并且开始异想芬开!人类版》。但是,除了按照书里的内容每天忙得团团转之外,安妮没有其他渠道可以接触到清醒剂。只有欧格博格小姐的建议帮助她度过了这段时间:使用想象让莱克西坚强起来。
在安妮被隔离的第五天清晨,也是安妮到达浮空岛的第十天时,安妮伸着懒腰醒过来,开始计划逃离守卫的看守,前去寻找达芙妮和斯库尔特。她在睡袋里翻了个身,考虑怎么从阁楼的小圆鸽窗爬出去。太阳以一种奇怪的方式穿过鸽窗照进阁楼,看上去仿佛有什么东西挡住了阳光。安妮起床,将薄窗帘重新拉开,但是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双看起来十分疯狂,并且正在盯着她的充满野性的眼睛。
安妮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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