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守礼开赌场赚的最大的一笔生意就是仙寓茶庄,那是鲍启运的二儿子鲍玉堂输给他的。当然,也是他在赌局中做了手脚,让鲍玉堂负债累累,最后不得不把仙寓茶庄抵给了他。鲍启运的大儿子鲍玉岩舍不得离开茶庄,就留在包家作茶师。
包守礼得到图谋已久的仙寓茶庄好不开心,立即将仙寓茶庄更名为包世茶庄,并决定宴请徽州知府唐五贵和一些知名人士,好好庆贺一下。
这天,酒醉饭饱之后,包守礼对知府唐五贵和知名人士炫耀地说:“我这包世茶庄中有各种名茶,像铁观音、西湖龙井、黄山毛峰,等等,但最好的却是献给皇上的贡茶雾里青。”
他一说罢,众人便吵着要品尝雾里青,知府唐五贵小眼睛更是滴溜溜转,师爷在一旁看得分明,便附耳说:“大人,沉住气,喝了再说。”
包守礼乐颠颠地让下人拿出一个青花瓷瓶,撕开封口的锡纸,然后为每人泡上一杯。只一小会儿,就见客厅里弥漫着雾里青的清香,而且每个人的茶杯中都有一缕乳白色的雾霭升起,那清香就是从雾霭中散发出来的。众人都惊奇地瞪大了眼睛。知府唐五贵望着师爷会心地一笑。
第二天,包守礼就接到衙役的通知,唐五贵请他速到知府大堂议事。他兴冲冲地来到知府大堂,唐五贵和他寒暄一番后便说:“包守礼,本府现在有一件为难之事,想请你帮忙。”
包守礼连忙谦恭地说:“大人有什么事要小民做的,尽管吩咐好了。”
唐五贵笑着说:“好,很好。我的恩师军机大人吉山,下个月要做五十大寿,我想给他送一份寿礼。”
包守礼说:“好啊,需要多少银子,大人尽管吩咐。”
唐五贵摆摆手说:“一两银子都不要你拿,只要你把雾里青献出十瓶就行了,这也是你对朝廷作出的贡献。”
包守礼一听唐五贵要雾里青,顿时就傻了眼,愣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唐五贵不高兴了,黑着脸说:“莫非你有什么为难之处吗?”
包守礼回过神来赶紧说:“不敢,小人过两天就给大人送过来。”他心里清楚,这个唐五贵,难怪老百姓都叫他唐乌龟,贪得无厌,要是得罪了他,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唐五贵说:“好,我可是在等着啊。”
二、以假充真
包守礼回到家中唉声叹气,早知这样,昨天真不该请那个唐乌龟来品茶。他的儿子包守财看父亲的神色不对,就说:“父亲,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为难之事?”
包守礼便把知府大人要十瓶雾里青的事说了:“儿啊,你不知道,我们虽然得到了鲍家的仙寓茶庄,可是制作雾里青的技师却不知去向,还带走了制茶秘笈。现在家里只剩下三瓶雾里青了。”
包守财说:“这有何难,叫鲍玉岩弄十个一样的瓶子,装上铁观音或者西湖龙井不就行了,拿去交给知府大人,反正他也品不出来。”
包守礼一听立刻转忧为喜,这主意不错,立马吩咐鲍玉岩照办,不得有误。
当天,包守礼就把十瓶雾里青送到了知府衙门。唐五贵当然看不出真假,摸着胡子高兴地说:“好,好,我会给你记上一功的。”
很快,唐五贵就派人把那十瓶雾里青送到京城恩师吉山家中。吉山自以为得到了稀世珍宝,十分高兴。在京城一次品茶会上,一些同僚和贵宾喝着吉山带去的雾里青(实际上是铁观音和龙井),还以为真是雾里青,众人赞不绝口:好茶!好茶!吉山笑得合不拢嘴。
可是他高兴得太早了。这时只见贝勒王爷站起来说:“吉山大人,我们喝的茶叶虽然不错,但绝不是雾里青。”
吉山闻听此言,猛吃一惊,但这话是贝勒王爷说的,他不敢发火,只好说:“王爷既出此言,必有依据吧?”
贝勒王爷冷笑一声说:“吉山大人被人戏弄了,老夫曾去过皖南的石台县,在那里有幸品尝过真正的雾里青。当雾里青在杯中泡上一小会儿后,便有一缕乳白色烟雾袅袅升起,同时从烟雾中散发出一股诱人的清香,喝到嘴里那真是如饮琼浆啊。”
吉山无话可说了,恼羞成怒,命令家丁收起假雾里青,向同僚们拱手连声说对不起,同僚们当然也都知趣地离开了。
再说唐五贵自从把雾里青送往京城后,天天在家盼着恩师提拔。这一天他终于盼到了京城来信,展开一看他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信是吉山写来的:
唐五贵:
我不知道你还是不是我的学生,竟然用十瓶伪造的雾里青来戏弄老夫,让我在京城品茶会上丢尽了脸面。现差来人将你的宝贝送回,你自己看着办吧!
唐五贵万万没想到包守礼送来的雾里青会是假的,这下可把他害苦了,得罪了恩师大人,小则丢官,大则会掉脑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立即下令把包守礼抓来,要包守礼给他一个交代。
三、牢狱之灾
包守礼突然被抓到知府大堂,心里十分惊慌。唐五贵把惊堂木一拍,厉声说:“包守礼你知罪吗?”
包守礼硬着头皮说:“小人不知有何罪。”
唐五贵冷笑一声说:“你装得倒挺像!”接着对衙役说,“拿上来。”一个衙役便把那十瓶雾里青拿上来摆在包守礼面前。
包守礼一看知道事情已经败露,转着眼珠说:“这是我家的茶师鲍玉岩让我送来的,有什么问题吗?”
唐五贵黑着脸说:“你不要给我演戏了,限你明天一天把真的雾里青送来,不然你就等着坐大牢吧!”
包守礼知道再也不能用假货代替了,回到包世茶庄立即把鲍玉岩找来说:“你用铁观音代替雾里青,现在事情已经败露,知府大人等着要真的雾里青,你看怎么办?”
鲍玉岩说:“家里只有三瓶雾里青,上次你请知府大人品茶用了一瓶,现在只剩下两瓶了,再多要我也变不出来了。”
包守礼怒喝道:“仙寓茶庄的技师蔡老头到哪里去了?”
鲍玉岩说:“蔡老师走的时候我就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就更不知道了。”
包守礼说:“既然你也不知道,好吧,你就随我到徽州府衙去说清楚。”
在徽州府大堂上,包守礼对唐五贵拱手说:“知府大人,雾里青就是这个人保管的,我现在把人带来了,大人可以审问他。”
唐五贵看了一眼鲍玉岩说:“你用假雾里青欺骗本官,已经犯了欺上之罪,现在赶快把真的十瓶雾里青交出来,还可以免你无罪。”
鲍玉岩说:“回大人,我们家中现在只有两瓶雾里青了,再多一瓶也拿不出来了。望大人详察。”
唐五贵把惊堂木一拍,大声说:“看来不让你吃点皮肉之苦,你是不会说真话了。来人,给我拖下去重打四十大板。”
鲍玉岩的屁股被打得皮开肉绽,拖上堂来跪在唐五贵面前。唐五贵说:“快说,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鲍玉岩忍着剧痛说:“大人,真的没有了,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拿不出十瓶雾里青。”
唐五贵又一拍惊堂木说:“再打!”几名衙役如狼似虎扑上去猛打,很快鲍玉岩便被打昏过去。衙役停下来说:“老爷,不能再打了,再打人就没命了。”唐五贵心想,刑也用过了,看来他是真的拿不出来了,不如先把他收监再说。便叫衙役把鲍玉岩打入死牢。
且说包守礼有一个女儿叫包小月,早就悄悄地爱上了鲍玉岩。鲍玉岩在包世茶庄做茶师时,两人私下建立了恋爱关系。当她得知鲍玉岩被关进徽州府大牢时十分焦急,决定想办法营救自己的心上人。
可是怎样才能救出鲍玉岩呢?花银子当然是行,但银子是要经过爹啊,那显然是不可能的。忽然她想起曾听鲍玉岩说过,他那不争气的弟弟输掉仙寓茶庄后,就被父亲赶出了家门,流落到大青山做了土匪。何不去找他弟弟想办法呢,就是劫狱也要把心上人救出来。于是她悄悄地离开包世茶庄,直奔大青山而来。
她好不容易上了大青山,找到鲍玉堂说明来意。鲍玉堂沉默片刻说:“你真想救我兄长,只有一个办法。”包小月说:“什么办法,你快说。”
鲍玉堂说:“你留在我这里做人质,我立即修书一封给你父亲,就说你已被我们绑票,要你爹爹速带鲍玉岩来交换,否则我们就撕票。”
包小月想了想说:“好,就按你说的办,只要能救出鲍玉岩,我什么都愿做。”
四、包守礼之死
接到鲍玉堂的书信,包守礼不敢怠慢,立即去见唐五贵。包小月是他的掌上明珠,在匪帮里多呆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唐五贵是老奸巨猾的官场油子,见包守礼救人心切,便知里面必有文章,笑着说:“你想要我放人也不难,就看你舍不舍得花本钱了。”
包守礼点点头说:“大人开个价吧,我会如数奉上。”
唐五贵沉吟了一会儿说:“我也不要你的银子,就把你那个包世茶庄给本官吧。”
包守礼一听唐乌龟要他的茶庄,傻了眼,不知如何是好。
唐五贵冷笑一声说:“你要是舍不得就请回吧,这人犯过几天我就要押送到京师去了。”
包守礼一狠心说:“行,就按大人说的办。”
唐五贵一击掌说:“好,这就对了吗,你写好字据交给师爷,我立马放人。”
包守礼写好字据,差点没哭出来,但是为了心爱的女儿,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包守礼带着鲍玉岩上大青山时,女儿执意不肯跟他回家,要和鲍玉岩远走高飞。他无计可施,只好自己回到原来的家中。
但是更大的打击接踵而至,三天后,鲍玉堂带人砸了他的赌场,洗劫了他的家财,他成了一个穷光蛋。儿子包守财见事不对,逃往杭州做生意去了。
成了孤家寡人的包守礼,流落到一座破庙中,只见一个老人蜷缩在佛像下已是奄奄一息。他上前说:“老兄,你是不是病了呀?”
老人睁大眼睛说:“我快不行了,有一件事想托付给你。”
包守礼说:“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得到的,一定为你办。”
老人喘息了一会儿说:“佛像后面麻袋里装的是制作雾里青的秘笈,那可是价值连城啊。因为得知狗日的包守礼霸占了仙寓茶庄,我就在一天夜里将它盗了出来。你要是能找到鲍家的后人鲍玉岩,就请你转交给他,也算是我对鲍家尽了一份心意,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说完老人就断了气。
包守礼从麻袋中拿出一个精制的木盒,木盒上写着:雾里青制作秘笈几个大金字。此刻包守礼心里不是滋味。就是这雾里青害得他家破人散,包世茶庄已被唐乌龟霸占了,我还要这秘笈有何用?越想越气,他把秘笈举起来猛地向石板上摔去。随着一声清脆的暴响,木盒碎了,里面掉出雾里青制作秘笈和一封信。
包守礼很好奇,把信打开一看,却是一封遗书。他展开遗书,只见上面写的是:
守礼吾儿:
如果有一天你能见到此遗书,为父的心愿也就了啦。
我们原本姓鲍,只因为父犯了重罪,不想连累鲍氏家族,故改姓包。以后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你就要和鲍家相认,亲族团聚。
甲申年包守志狱中绝笔。(我会让人将此遗书藏于雾里青制作秘笈之中)
包守礼看罢哈哈大笑说:“这真是作孽啊,我设赌局陷害自己的亲侄儿,霸占了仙寓茶庄,又让亲侄儿蹲大牢,险些被唐五贵打死。我还是人吗?我还有什么面目去见鲍家的后人啊!苍天啊,这人在世上争名争利,结果却是骨肉相残,我还有脸活在这世上吗?”说罢他一头撞在佛像上。血慢慢从他的额头上流出来,染红了掉在地上的雾里青制作秘笈,断气时包守礼的眼睛还睁得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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