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跑不掉。没多久我就在被告席上听到了她声泪俱下的指控。她对我的描述与我本人的自我认知差异巨大,包括法官在内的所有人都从中看到了一个强奸幼女的渣男形象。确定无疑,我将被判重刑。人证物证确凿。涂家的两个保姆指证我曾多次出入涂家的别墅,并亲眼看到过涂若缇被我别有用心地灌醉。她们没能阻止悲剧的发生是因为掉以轻心,以为我是涂若缇的同学,就忙自己的去了。那阵子她们总有忙不完的事儿,哪一件都比监视两个不知所谓的少男少女重要。况且她们也被我单纯的外表蒙蔽了,没想到一个面目清秀的高中生会犯下如此令人发指的罪行。此外,涂若缇还提供了她本人的日记,里面记录了我们第一次发生关系的每一个细节,包括我下体阴毛的分布和私处一粒绿豆大小的红痣。她反复提到被刺破的感觉,读来耐人寻味,既可理解为一种恐惧和紧张的混乱状态,又可以认为是不乏想象的溃破和释放。天知道这个阴郁的女孩是怀着什么奇零的心理写下这些鬼东西的,它与她母亲提供的出生证明左右呼应,成功地指证了我性侵受害人时,她尚未满十四周岁。
我看着这个早慧的女孩,百感交集,视线模糊。和冼翠一样,这个单薄的小姑娘以少见的聪慧早早进入同龄人未及的学阶,记得当时我还怜爱地抚摸着她樱桃小丸子一样蓬松的蘑菇头感叹,若缇,若缇,你怎么能让我无力拒绝?她与冼翠毫无相同之处,我却忍不住多此一举地从她们身上寻找重叠,这是多么奇怪。我低下头去,目光和思绪一样散乱,一只苍蝇飞过来,嗡嗡地盘旋着,不怀好意地盯上我新剃的光头。我一动不动。我已经决定一动不动。在这个窄小的仅供转身的被告席上,我泥塑般沉默。
我只是不放心冼翠。
那个男同学就坐在她身边,想象得出,在我缺席的这段日子里,他如何在她荒草似的心里长驱直入。一个女人脆弱的时候,往往希望有个肩膀可以依靠,他会怜爱地揽她入怀,像小时候冼翠抱着我说“没事的,没事的”一样,说些宽慰的话。谁要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谴责这种乘虚而入,反而是不人道的伪善。
“多大点儿事呀?”他在看守所里见着我的时候也这么说的,“你们娘俩都放宽心,顶不济耽误一年呗,明年咱上个更好的大学……俩孩子你情我愿的事儿,他们凭什么告咱强奸?操,有钱了不起啊……退一万步讲,就算按他们说的,咱外甥犯事儿的时候也还没到十八周岁呢。呸呸呸,瞧我这张嘴,咱外甥这么一表人才,那个小黑皮,操,不是赶子怎么可能……”他絮絮叨叨的废话我没怎么听进去,弄到这个地步,外面都是他在帮着冼翠张罗,请律师,取证,找关系,跑司法系统上下打点。冼翠这时候弱得不像话,没个男人好像还真过不去。我没资格也没勇气怂恿冼翠把她的男同学退掉。
冼翠看着我的眼神那么悄创幽邃,好像弄丢了最珍贵的东西。她不断用纸巾擦拭红肿双眼的动作让我魂飞魄散。这不是真的!我被一只神秘的大手扼住了喉咙,想拼命反抗,却呼吸维艰。时间似乎静止了,只听见岁月呼呼的风声,所有的画面,面无表情的司法人员、冰冷的金属手铐、唇角挂着一缕轻蔑的涂若缇和她如临大敌的父母、头顶上方光线刺目的射灯、旁听席上联排的赭石漆长椅……都从视幅里一一抽去,抽去,我看见十八岁的冼翠拨弄着我的小鸡鸡,轻嗔薄怒地皱眉道,调皮,才把了尿的,你又不尿。她秀丽的眉峰下闪烁着清亮的目光,风清月朗,一朵玫瑰悄然盛开……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