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跟许思朗都逮捕到案了吗?”哈里森问他的部属。
“都分别关在审讯室。对于抢案,保罗全招供,许思朗仍然不承认犯行,坚持自己与抢案无关。”
“狡猾……”爱蜜莉不屑地说。
“来吧,弗洛斯特!陪我一起回警局,我还需要你帮忙。”
“我跟布雷克呢?”爱蜜莉问道。
“你们先回家去等我吧。”弗洛斯特吩咐道。
回到了警局,隔着玻璃门,阿里满身是伤地坐在审讯室,保罗为了逼他说出黄金藏匿处,使尽力气殴打,打到阿里倒地为止。哈里森跟弗洛斯特走进去,阿里连抬头看他们一眼的兴致都没有。
“阿里,我知道你跟这桩抢案无关,但二十个金条毕竟得归还给银行,你到底把那些黄金藏去哪里了?”哈里森问。
阿里仍然沉默不语。那顽固的个性让哈里森整个脾气暴走,他猛拍桌子想斥责他,被弗洛斯特阻止。
“我知道黄金藏在哪里。你逼问他没用。”
“你知道?”哈里森疑惑道,“你何时启用了O.N.Box?”
弗洛斯特微笑摇头:“我没用O.N.Box,这谜底不需要猜。只是单纯的人性心理。”
他走到阿里面前,蹲下来望着他,这孩子显然吃了不少苦头,脸颊还有不少瘀青。
“你把那些金条都藏在你父亲的灵柩里,对不对?”
阿里吃惊地抬起头,说道:“你怎么知道?”
“负责丧礼的神父是我弟弟布雷克。他曾经告诉我,扛棺材的工人说,这是他们扛过最重的棺材。老里欧虽然胖,但不至于让六名工人都扛不动。加上那些黄金,才有可能扛得很吃力。”
“你很聪明。”阿里慢慢卸下心防,娓娓道来,“我的哥哥巴德,从小就是体育健将,我爸对他寄望很高,期盼他能进入国家足球队,成为足球明星。可惜一场车祸,粉碎了巴德的梦想。从此他性情大变,不是酗酒闹事,就是闷闷不乐。”
“后来,莉莉姐将许思朗的抢劫计划告诉巴德。我父亲原本很反对,但巴德答应父亲,拿到那些黄金变卖得款,他会与莉莉姐远走国外,建立幸福家庭,也会开店做生意。巴德画了无数大饼,让我爸心软,相信只要协助他拿到那些黄金,巴德的人生从此会更快乐。”
阿里的泪水淌落眼眶,继续说道:“体弱多病的我,从小一直将巴德视为偶像,想像他一样高大健壮,想像他一样踢足球。结果,当我站在我哥跟我爸的尸体面前,所有的美梦都破灭。那批邪恶的黄金,压垮了我们全家的未来。”
“你一直都很瘦,所以常被欺负,都是巴德保护你,是吧?”
阿里点头,然后又接着说:“巴德太笨,愚蠢地相信他不贞的女友,我不止一次看到许思朗开车载莉莉姐出游。大人的心思都很贪婪,永远无法理解他们到底想追求什么。什么叫幸福?什么叫爱?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相信任何人,也不需要爱,爱是混账东西。”
“所以你只肯扛走父亲的遗体,而将巴德搁置在地底墓穴?”
“他只配待在那肮脏的地方。那些黄金属于我父亲,是他用生命换来的,理应跟他一起埋葬。”
弗洛斯特脑海浮现瘦小的他,独自背着父亲的遗体爬过石阶,再一块块把金条扛出地面,心里五味杂陈。
他摸摸阿里的头发,怜悯地说:“我们活在世上,免不了一些偏执。就像我学习大脑神经元与记忆学,许多朋友嗤之以鼻,认为那是无稽。每个人都想了解人生的意义,想改善所有的生活,因此有了信仰。”
弗洛斯特像牧羊人般安抚手边的小绵羊。
“狡诈的主谋,利用人性的弱点,轻易就可以骗到许多信他的人,跟着他一起做荒唐行为。那些被欺骗的信徒,不要责怪他们愚昧。他们一定是生活遭遇了无法克服的难题,使他不再相信自己的内心。或许在痛苦的现实里,找不到出口,幻想有一个绝然不同的人生,重新开始。”
弗洛斯特低声说:“我们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依赖这样的幻想,才能活下去。”
“你是说……巴德也很努力想找到解决生活困境的出口?”
“嗯,你要这样想,才能释怀。”
阿里低着头,把眼泪擦干。
“要原谅那些让你失望的人,他们都没把握能给你安全感。你的人生要靠你自己开创。”
走出审讯室,哈里森说:“多亏有你,让警方顺利找到失窃金条的最后去处,将这几个恶徒绳之以法。”
“都是可怜人。”弗洛斯特叹道。
“怎么说?”
“一个是为了挣脱婚姻枷锁,铤而走险的男人,一个是幻想人生重新开始的运动选手;一个是克服不了诱惑,背负巨额赌债的年轻人,还有一位年老的父亲,为了孩子牺牲性命。大家共同演出荒谬的人生剧本。其中只要有一人清醒,就可以阻止这场闹剧。”
“真不知道该称赞你聪明,还是冷血。”他槌着弗洛斯特肩膀说,“让我派人开车送你回家吧。”
哈里森送弗洛斯特走出警局,这时警局外,布雷克猛按汽车喇叭,弗洛斯特笑着说:“看来我的司机比你的部属还快。”
弗洛斯特坐进布雷克的前座时,后座响起爱蜜莉的声音。“怎么样?事情都圆满落幕了吧?”
弗洛斯特淡淡地说:“阿里那孩子受伤严重,可能要好一阵子才会康复,但皮肉伤易好,心灵创伤就没那么快复原。”
爱蜜莉好奇地问:“心灵创伤?”
“嗯,他从小体格瘦小,常遭受同学欺凌。巴德是他唯一的保护者,但巴德却让他失望。年纪轻轻还得面对父亲与哥哥惨死,很难想象他如何活下去。”
“我在教堂也常遇到在学校被欺凌的学生,找我告解,他们的人生观都会因此而扭曲。”布雷克说出他的看法。
“人性是残忍的,为了强化自己的自信而攻击比自己弱小的同伴,完全出于自然本能。而人性心理也是一种自我防卫很深的甲胄,不轻易被我们察觉它真正的思维,即使在好几十年前所受过的伤害,都会因为生存的意志力而被本能掩盖。但心灵创伤并没有消失,反而内化成永远不见天日的冰原。”
“弗洛斯特,你讲得好深奥喔,我听不懂,请讲一些我听得懂的语言,譬如说……今天在地底墓穴,你指着那朵玫瑰图案,逼人家说的那三个字,能否请你亲口对我说一遍。”
“哪三个字?”弗洛斯特装傻地问。
“就那个暗号嘛!三个字……”
“我饿了,对吧!”布雷克大声地插嘴。
“不是这三个字啦!吼~”爱蜜莉生气地嘟着嘴,“我这辈子不想再跟你们兄弟说话了!”
“爱蜜莉,你每次说‘这辈子’,都撑不过一个晚上。”弗洛斯特非常完美地再度粉碎她的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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