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里,这些女工俨然成了雪人。飞雪里,有许多行人匆匆从旁经过,对她们的行为不屑一顾,麻木得没有反应。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两人从人大那座巍峨的办公楼里出来,经过问答,小苟子、柳妮娜、孙艾华、和平跟随那俩人进入人大办公楼里。
继续在外面举着横标的还有15人。
过去了两小时。
之后,小苟子等4人从人大办公楼里出来,眼前的现实一下子令她们惊呆——飞雪里,“反腐倡廉”的横标虽然没有偃旗息鼓,但横标后面空空如也。
是这么回事——
刚才安丽来了。是万宝全的专车将安丽送达这里。
安丽咋会直奔这里呢?是有人告密?还是万宝全的专车从这条繁华马路驶过?或是万宝全的儿媳开着出租发现了她们?总之,不得而知。
安丽匆匆从车里下来,肃然地对15个女工说,你们不就是不愿意下岗吗?厂长说了,你们谁不愿意下岗谁就赶紧回去。
事情突变的诱因就是这么简单。
横标卷起来了。竹竿由和平扛着。雪依然下个不停。剩下的这6人在返回路上沉默无语。
冷丁,柳妮娜说,安丽没让你俩回去吗?
胖嫂说,没特意让。
就又沉默了。
我们谁都不会想到隔天早晨万宝全会到小苟子家附近候着。等小苟子丈夫出现,他闪身拦在前面,说,要跟他说件事。态度很是恳切。
昨天夜里,万宝全夜不能寐。
有则电视新闻是这样的:一个女工历时五年终于将贪官告到了法场。
万宝全一下心惊肉跳了。原来民告官并不总是官官相护。
也许是狗急跳墙最后挣扎吧,总之,他要在小苟子身上做文章。
不曾想,日渐消瘦的小苟子病上加病,一连数日吃啥吐啥,水米不进,可谓雪上加霜。
经诊断,中医学叫气滞,是胃与肠道连接处出现气滞。
一个月后,小苟子的身体基本得到了康复。除气滞外,她心悸、乏力、消瘦的症状源于甲状腺机能亢进。
显然,两种病都是从气上得。
后来她就顺其自然地康复了。
有一天,她突然出现在工厂院子里。有个女工离老远看见她,竟赶紧蹲下假装系鞋带。小苟子从这人旁边经过时,心里说,熊德性吧,看我调走那个老东西咋收拾你们。
已经明白了吧,小苟子是来办理调转手续的。
小苟子治病期间,丈夫说你如果以后不再告状了,我托朋友把你调到机关去。小苟子一下火了,说,放屁,你糊弄小孩呢,你有那能耐。丈夫说,你别小看我。你不信,咱打赌。小苟子说,到处都下岗,你反倒章程大了。你是江泽民呢。丈夫说,你有啥奇怪的。进机关是让你看收发室。小苟子根本不相信丈夫有这能力,但她赌气说,行。你办吧。丈夫说,把你调过去你可不许再告状了。小苟子说,我有那口瘾呢。
看上去这是气话。实际是小苟子已经放弃了告状的念头。她很伤心。何苦呢?我为了谁?她反复这么想着,就彻底地的心灰意懒了。
当然,万宝全要的正是这句话。
万宝全家有两辆出租轿车。一辆包出去了;另一辆由儿媳驾驶,主要任务是拉着弱智的丈夫兜风,捎带着拉客,挣多挣少随心所欲。万宝全家有三套商品房,有股票,有债券,有各种假名的存折。万宝全把个小苟子调到机关看收发室去还不易如反掌吗?
为了确保自己平安,别说是牺牲部分财产,就是舍弃全部财产,他也认为值。
办好了手续后,小苟子分别到车间去看望了昔日与她一道告状的五个姐妹。要分别了,反倒有话说不出来,连目光都不敢跟对方撞一下,眼眶一阵一阵地湿润,索性就草草地一走了之。
五个姐妹出来送她。这时候,有许多女工都凑到窗前,目送她们六人在视线坐消失。说来也怪,很多人此时的心情比小苟子还错综复杂,她们一下子怅然若失;小苟子调离,使她们心中的支撑瞬间坍塌;小苟子在她们中间,万宝全不敢宣布下岗;而从此后呢?一种不祥之感顿时笼罩心头,她们都在心里默默地遗憾:小苟子,你咋走了呢?
在十字路口,小苟子与五姐妹一一握别后,扭头大步流星地走了。边走边流泪不止。
调转工作的内幕,小苟子并不知道。万宝全给小苟子的丈夫八万八千块现金,故意凑个吉祥数,前提是叫他不许泄密;其二是拢住小苟子,如果拢不住……下面的话故意没说,叫他充分发挥想像。
小苟子的丈夫说,八万八是不是太便宜了,三个八万八还差不离。当时他想,不要白不要,反正他的钱不是正道来的。八万八就想逍遥法外,想得倒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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