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晚点6个多小时之后,我回到了杭州父母家。进门时已接近夜里12点了。全靠朋友一棵树和一棵小树,拿了我家里的钥匙去机场接我,再将我送回,使爹妈得以按时入睡。真是感谢加感动。
昨天航班延误的原因是机场大雾,我感到很不解,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就拿大雾没办法吗?一有大雾就封锁机场。今天更惨,成都所有航班延误到晚上7点以后才能起飞,幸好我到家了,不然休想赶团年饭了。这团年饭,可是老爸去年国庆节订好的啊。我吃不上不要紧,一家人都会扫兴的。
这年三十的饭实在重要,成千上万的人,都在为这顿年夜饭奔波。因为团年团年,重头戏就在这个晚上。
回想一下,从小到大,已经过了多少个年三十?
不用算,肯定与自己的年龄相等。
但过了多少种年三十,倒是要好好回忆一下了。
5岁以前都没有记忆了。其中三年在乡下,乡下的年三十咋过的我完全不清楚,只猜想那个岁月,一切都是凑合的,好不到哪儿去,但因为跟着祖奶奶,也差不到哪儿去。5岁以后到了石家庄,开始有记忆了,年三十是地道的北方过法,重头戏就是包饺子。
我们家包饺子分工很明确,父亲和面,母亲活馅儿,父亲擀皮,母亲包,姐姐也帮着包。我呢,只负责把包好的饺子一五一十地放到一个大簸箕里,并且数清楚有多少个了。当然,前期的准备工作,我们也是要参与的,挑韭菜,帮着剁肉馅儿。最后由母亲这个烹饪大师调味,而父亲这个工程师,一切都是数字化的,他先算好全家人要吃的总数,然后再富裕出一些。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每次都要包120个左右。当然,还要煮一碗送给邻居,邻居再还我们一碗,双方互相品尝,互相赞美。
包饺子的时候,虽然没有春晚可看,但一家人很开心。开心的源泉主要来自父亲,他一会儿吹嘘自己擀皮如何快,我妈我姐两个人都包不过他,一会儿又逗我,说我是蒋介石,这个典肯定出自解放战争了,那时嘲笑蒋介石把好枪好炮都运给了共产党,是运输大队长。我负责送饺子嘛,就说我是蒋介石。我很不乐意,蒋介石是坏人那。但我越不乐意父亲越是逗,大人就是这样啊。
有时候馅儿和面不是正合适,如果是面多了还好办,就把皮儿当面片儿一起煮了,可馅儿多了就麻烦了,还得再揉点儿面包掉它。于是喜欢计算的父亲,就提出了“等分法”,在快要结束时,把皮儿全部擀好,一张张摊开,再把馅儿均匀地分在每个皮儿上。当然,这样一来,最后这批饺子,就没有前面的那么饱满了。
饺子煮好了,一大盘热腾腾地端上来,一家人立即围在一起,就着大蒜,蘸上酱油醋,真是觉得太香了。母亲一般尝两个就搁筷子了,去厨房接着煮。等最后一锅煮好了才和我们一起吃。父亲尽管狼吞虎咽,也绝对不会忘记数数,吃着吃着突然说,啊呀,我已经吃了38个了!母亲就说,没事的,还可以再吃两个。父亲作犹豫状,但这种犹豫只能坚持两秒:好吧,那我再吃两个,不过无论如何,不能超过40个!
年年三十,年年如此。好像除了包饺子吃饺子,也没有其他内容了。但初一的早上,肯定是要穿新衣服的。并且在新衣服的兜里装满花生和糖果,然后去邻居家找小朋友玩儿,一脸的幸福和快乐。
后来到了重庆,年三十的形式发生了很大改变,不再包饺子了。重庆的年三十就是烧一桌菜。而烧菜基本上都是母亲的事,我们极少参与,没什么印象。但有一件事我是参与的,那就是初一吃汤圆,这个习俗石家庄没有。
那时吃汤圆很麻烦,一切自己动手,从做馅儿开始。把花生芝麻核桃捣碎,再用猪油糖炒熟,作为馅儿放着。然后泡糯米,去磨成汤圆粉。那时我们住在一个工厂宿舍,五六栋宿舍楼,只有一户人家有个磨盘,大家就上她家去排队磨汤圆儿粉。现在想来那户人家真好,从没有不耐烦,也没有收过一分钱。磨的时候,一个人推磨,一个人往里添糯米,添糯米是要半勺米半勺水这样添。磨好了以后,拿回来沉淀,然后才可以包。包剩下的粉要摊开来晒干。可重庆那个地方,太阳很少,冬天更少,所以常常因为晒不干而坏掉,坏掉的汤圆粉就发红发酸。
再后来,我就当兵离家了。年三十就是在连队过了。
连队的战友虽然来自五湖四海,虽然驻地在重庆,但年三十的过法却是按照北方的传统过,包饺子。不知何故?也许是随了三总部?三总部在北京嘛。我们连队一百多近两百号人,假如每个战士吃30个饺子的话,也得包四五千个,工作量太大。于是就由各分队分头完成。炊事班早早的把面和好,把馅儿剁好,各分队就派人去领。领回后大家一起包,我就是在连队的那两年学会了包饺子的。我包的饺子很有型,速度也很快。如今这手艺正在荒废中。
连里规定,哪个分队先包完哪个分队就先去煮。我们分队是话务分队,全女兵,先包完是肯定的,而且每次都是。我们去炊事班煮好了,就端着碗一边吃一边往宿舍走。路过男兵宿舍,看见他们还在手忙脚乱的,就大声说,嗯,今天的馅儿还真不错,好吃。嗯,皮儿也好,有劲道。男兵们假装没听见,暗中吞口水。尤其是一个女兵都没有的维护排,回回都落最后。维护排的排长就来我们分队求援。分队长说,好吧,派两个快手去帮帮他们吧。我们一帮,维护排情况大变,时常一举跃为第二。值得骄傲的是,我也参与过这样的外援。
第一次在连队过年三十那个晚上,我们那批新兵里有几个女兵哭了鼻子。我倒没哭,略略有些惆怅。后来分队长就把大家弄到一起唱歌儿聊天,互相陪伴,混过去了。到了初一,就无所谓了,值班的照常值班,上街的就去上街。真奇怪。好像只有年三十,是滋生伤感的温床。
再后来上了大学,年三十肯定在寒假中,我也加入到了“春运”的大军中。一次又一次,为了赶回家过年三十,在车站排队,在火车上颠簸。坐不起卧铺,经常是硬座,有时连硬座都买不到。有一次我和我姐姐怎么也买不到票,就决定年三十再走。那天的票果然好买。上车后,整个车厢就七八个人,我和姐姐一人占了一排座位,可以躺下睡觉了,很舒服。印象很深的是,其中有两位旅客是公安局的,我问他们为什么年三十还在外面,他们说是为了追一个逃犯。可惜那时我不写小说,没有刨根问底,错过了一个好故事。到了晚上八点,餐车送来了饺子,是免费的,拿脸盘端着,一个一个旅客的送,说是为了让大家在旅途中也能有过年的感觉。吃了饺子,列车员还把几节车厢的人叫到一起,开了个小型联欢会。真是很温馨。
回想起来,那应该是我过的最特别的年三十了。
如今,我依然是每个年三十都回家陪父母过。父母都是85岁高龄的人了,十年前他们75岁时我就表态说,以后每个年三十我都回家陪他们过。可是我公公婆婆也都85岁以上了,我先生也得陪他们过年三十。于是这些年,一到年三十,我们就各回各的家,各陪各的父母。像今年,因出国留学六年没和我们一起团年的儿子总算回家了,我还是离开他独自一人回了杭州。到了年三十晚上,我们去饭店吃团年饭,饭后姐姐一家就回去了。而我父母都是早睡早起的人,一过9点就上床了,从来不看春晚的。我就回到自己的房间,把电视声音开得小小的,一边看春晚,一边回复着络绎不绝的拜年短信,守着自己的岁,也守着父母的岁,迎接新的一年。借用海子的那句诗,今夜我不想人类,只陪伴父母。
不同的是,这个年三十我写下了这篇博文,向各位朋友们拜个年。朋友们发给我的纸条我就不一一回复了,在此一并感谢,谢谢朋友们陪我度过了许许多多的日子,度过了一年又一年。衷心祝福每位朋友兔年吉祥,新春快乐,健康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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