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现在就有男朋友了，好像从高中就开始交往了。”
我条件反射似的的想到了桑迪。安琪也想到了。她问我有没有按照她的吩咐和桑迪和好。
“她嫁到日本去了，我和张彬亲手把她嫁过去的。”
“哥，初夏的时候，你请几天假和老爸老妈一起来意大利玩吧。”安琪迅速的转移了话题。
我说好。
90.张彬打来电话告诉我他在中俄边境混的还不错，不用为他担心。我说你别臭美了，能死死能活活，跟我一分钱关系都没有，我一点也不关心你。他在电话那头嘻嘻笑。
“你还记得小学时隔壁班有个总骂人还被我们打过的胖子不？”
“叫闻名吧”
我之所以还记得这个胖子的名字是因为曾经有一段时间他总骂我，一天，忍无可忍之下，我便叫上李伟把他修理了一顿，为了这个张彬和高强还和我生气了，说我不够意思，没叫上他俩，为了让他俩消气，我们三个又找到胖子，踢了他一顿。恐怕他这辈子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在同一天里被一个人带不同的人揍了两顿。
“对，就是他，不过人家在这边发了。”
“哦，干什么发的？”
“那我不知道”
“三岁看到老，看他小时候的样就知道长大了不能是什么正经人，你小心点。”
“我知道啊。我给你打电话不是想跟你说这个，是想告诉你，我已经找到俄罗斯大妞了，叫玛丽亚。”
“圣母？”
张彬笑出了声，说就知道我能这么说。
我说如果万一不小心和那个俄罗斯大妞有了孩子名字就叫张耶和华。
张彬说谢谢啊。
91.李小兰告诉我李伟的工作有调动正在跟一个毒品的案子，我一听心里就一紧，可她看上去却没有一点也不担心。
我说李小兰啊，你算是彻底完了，整个一个没心没肺的家庭妇女。
她理直气壮的说有什么可担心的，我老公人精灵着呢，又文武双全才智过人，你当是你呢，笨手笨脚的，要是换成你，恐怕我早就急疯了。
“别这么说，太伤人心了，再说我哪有那么差劲。”
“你看看你自己的脸色，跟乌鸡似的，自己都养活不好，你说你得多差劲。”她瞥了我一眼，“中午，我带去外边吃点好的吧。”
92.高强生龙活虎的来医院找我。
自从桑迪去了日本之后，我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高强一直因为我不原谅桑迪而耿耿于怀，在他知道桑迪嫁到日本之后，曾经闹着要去砸了我们的公司。他皱着眉毛对我说，安爽，有时候我觉得你特别陌生。
高强穿了一件银灰色呢料的休闲西服，黑蓝色牛仔裤，意气风发的站在他的白色桑塔纳2000旁边，真像一位受过贵族教育的绅士，如果把桑塔纳换成宝马，保时捷，或者法拉利就更酷了。
他脸上美滋滋的笑容提前告诉我有什么好事发生在他身上了。他一把搂住我的肩膀，为我打开车门，把我让进车里。一边发动汽车，一边眉飞色舞的说，哥们的春天来了。
“怎么了？”
“终于遇上一个让我心动的小妞。”
“拿下了？”
“快了”他自信的点点头。
“怎么没带来？”
“她今天有事，不然你以为我会有时间找你？”
“不觉得我陌生了？”
“行了，那不是气话吗。”他腾出右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吃饭去。”
我问他关于女孩的细节，他卖关子说你别问了，等你看见的时候就知道了，保证让你有惊艳的感觉。
难得有高兴事，我们一直喝到找不着北才罢休，回到家，躺在空荡荡的床上，胸腔里强烈的寂寞感喷薄而出，像星海广场的音乐喷泉一样，喷出三十多米高，可是我却没有找女孩的冲动，莫非我的机理出现了问题？我翻了一个身，毫不费劲儿的昏昏睡去。
93.早上起床有点头疼，喝了三杯凉开水省去早点，走路上班，一个普通的工作日。上午有三个患者，将近中午休息的时候，有点困倦，上下眼皮玩起了较力游戏，恍惚间感觉门外站个人，但并没有进来的意思。
“喂，安然。”李小蓝喊我。
“啊？”我用双手搓了搓脸，打起精神。
李小蓝的下颏向门外点了点，我顺着看过去，外面的人正好向里面看，我才得以看见她的脸。很面熟，短头发，大眼睛，白皮肤，肯定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名字。她向我点头，腼腆的笑了一下，我猛然想了起来，是安琪的同学白雪，已经有整整一年没见了。我站起来迎出去。
“特地来看我？”
她抿嘴笑，点点头。
“我记得，还欠你一顿饭，你不是为了这个特意来的吧？”
“你还记着呢？”她惊讶的眉开眼笑。
“那当然，和美女说过的话我从来不忘。”
我把她带到医院附近最好的饭店，可吃完饭结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没带钱包，钱包放在上衣口袋里，刚才着急，穿着白大褂就出来了。白雪向我做了个鬼脸，掏出钱包把账结了。
“其实我来找你还是有点事要求你”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白雪略带无奈的说。
“就当我是你亲哥，不用客气，什么事？”
“我又怀孕了”她仰起头，有点调皮又苦涩的看着我说。
“你男朋友又跑了？”
她收回目光不说话。
94.妇产科的徐大夫一眼就认出了白雪，劈头盖脸就把我骂了一顿，我搂着白雪的肩膀，嬉笑着说徐大夫骂的对骂的好。白雪又哭了，徐大夫说你哭什么哭，一点也不怨你，这小子就应该让他一辈子打光棍。
“你说你，多好的女孩啊，你们赶紧结婚吧，这次我不管了，你妈也真是的，怎么不管管你呢！”
“她还没毕业呢”我辩解说。
“那怎么了？现在大学生不是能结婚吗？”
“可总不能带着小孩上学啊”
“你还有理了？”
徐大夫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又看了看白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以为我不知道背地里你们怎么想我，杀手一样，你以为我愿意干啊，要是没有你们，我巴不乐得的不干呢。”
时间约在两天后。
我把白雪送到医院门口。
“对不起，又让你受委屈了。”
我说没事，对于我来说是荣幸。
“晚上请你吃饭”
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95.白雪穿了一件黑色的帽衫，微喇的深蓝色牛仔裤，运动鞋，低着头背着手，站在医院门口右侧的银杏树下等我，看见我，向我招了招手。李小蓝问我新女朋友？
“不是，安琪的同学。”
“有意思？”
“没有，我已经改了。”
李小兰不信任的看了我一眼，用鼻子哼了一下，向车站走去。
我想带着白雪去街里吃好的，她执意要去她母校附近的一家骨头馆。
“那的骨头汤特别好喝，我都馋半年了。”
白雪的品味真不错，汤的确真的好喝，骨头上的肉也香。
她一边舀汤一边问我说如果一个女人被同一个男人耍了两次，是不是说明这个女人特别傻。
“当然了，这还用说。”我看了她一眼，她放下汤碗，看着我，等着我说下去，“但是也说明这个女人纯真执着，那男的也太他妈的混蛋了，你告诉我他现在在哪？”
“现在的男人不都是混蛋吗？”她给我添了一勺汤。
“我是男的，所以当然不都是。”
“是吗？”
“差不多，别那么认真。”
“不陪自己的女朋友，和我一起亲密的喝骨头汤，我感觉你也挺混的。不怕女朋友生气？”
“已经分手了”
她做出询问的表情，我点点头加以肯定。
“你果然是花心大萝卜”她呵呵笑着说。
“谁说的？”
“安琪”她喝了一口汤，“第一次看见你之后，她问我‘觉得我哥怎么样？’我说很好，很体贴。她说‘得了吧，千万别让他的表面所迷惑，其实他是个十足的花心大萝卜。’”说完她又笑起来。
“她真的这么说的？”
“嗯”她点头，“但是她还常说，表情特别气愤，她说，‘我哥的这些女朋友没有一能配得上他的，气死我了，他妈的！’如果她的手里有什么东西就会狠狠的扔到地上。”
安琪常常为了表示愤怒而扔东西，完全是妈妈的遗传。
白雪学着安琪的样子把汤勺扔在桌子上，“就像这样”
她把汤勺拿起来，用纸巾擦过之后放回砂锅里。
“她明明知道你是个花心大萝卜，可曾经还是要把我介绍给你。”她又给我加了一勺汤。“她说我觉得你和我哥挺配的，试一下怎么样？那时候是大一的下学期，我还没有男朋友，她把随身携带的你们的合影拿出来让我看，我一看，挺帅的，我说好啊。她却没说你是花心大萝卜的事。为了准备与你的约会，我修了头发，买了新的微喇的牛仔裤，就是这条，这件帽衫是当时安琪送的，她说你喜欢女孩这么打扮，可是谁想到你连看都没看就拒绝了，当时失落了好长时间，自信心受到严重打击，直到遇见那个混蛋，他妈的！”她又把那把汤勺扔到桌子上。我俩都笑的合不拢嘴，旁边的人都莫名其妙的看我们。
我说都怪安琪，就说有一个同学，也不拿照片给我看，如果我知道你这么漂亮，我肯定就屁颠屁颠的去了，也就没有那个混蛋什么事了。
白雪叹了口气说有什么办法呢。
“其实这一次也怨我自己。他回来找我，我就应该听安琪的把他赶跑，可我一直天真的想要是能和初恋男友生活一辈子该多好，结果又被他的甜言蜜语弄的头昏脑胀，辞了工作傻呵呵的跟他去了上海，把安琪气的再也没搭理我，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你肯定会幸福的”
“会吗？”
“当然了”
我给她盛了一碗汤。她低头喝汤的时，睫毛在灯光下映在脸上的暗影十分好看，总是有可爱但不幸的女人，突然，我想到了桑迪，她也是这样的人吗？背井离乡远嫁日本，她现在过的好吗？
白雪的住处就在附近，她说在一个地方住惯了就会产生依赖感。
“有时觉得自己就像藤萝，在大学这棵树上爬了四年，现在毕业了，可还是不想下来。还有第一次找你帮忙，然后第二次还想找你，心里说别麻烦他了，别麻烦他了，可一出了门，脚就不由自主的走到你那了。”
“生小孩的时候可以还来找我”
“如果徐大夫看见了会怎么说？”
“如果我说自己是孩子他爸爸，恐怕孩子的亲爸爸会跟我翻脸吧？”
“除非你是真的”
“徐大夫会说，该，活该，让你不好好珍惜，这下好了吧，让人甩了吧。”我学着徐大夫的口吻，连比带划的说。
白雪说你学的可真像。
“那就是我家，第二个门洞，三楼左手边，没亮灯的那个阳台。”白雪指着前面的第二栋楼说，“上去坐一会吗？”
我摇摇头，“你好好休息”
我从来没有如此渴望感受一下女孩子房间的温暖和芳香，但我还是拒绝了，就像当初我拒绝与安琪的朋友见面一样，只是当时我不知道自己那么做的根本原因，现在明白了，并且再不会比现在更明白，站在一栋住宅楼下，仰望三楼的阳台，六年前的那里住着我的最爱，并且一直住在那里，从没离开。我只爱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桑迪，而她却被我亲手嫁到了日本。
站在白雪的楼下，如此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我想让全世界都痛恨我。
我转身向回走，突然从楼角里蹿出一个人，不由分手照着我的面门就是一拳，我向后趔趄了两步，借着路灯的灯光看清了来人的脸，一下子就明白为什么平白无故的挨了一拳，站在我面前的正是高强，就是说白雪就是他看上的那个小妞，他误会了，可我不想跟他解释。我的眼泪流下来，一半是因为鼻子上挨了一拳，一半是因为我真的想哭。事情的发展总是让人措手不及，我正盼着能有个人来打我，我现在是自己的仇人。我对高强说，没错，事情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就是个混蛋，我还会一直这样下去，你拿板砖拍我吧。高强的手里并没有板砖，他也没有拍我的意思，他被我的话弄愣住了，他站在原地诧异的看着我，不知道该干点什么，我抹着眼泪转身走开，走出几步，我回身对高强说，高强我们的交情到此为止了，以后别再来找我，因为我是个十足的混蛋。
回到家里，我给张彬打电话，响了好多声他也没接。过了一会儿，他反打回来。
“刚才抽不开身”他笑嘻嘻的解释。
“桑迪嫁的那个日本男人的地址你有吗？”我直截了当的问。张彬顿了一下，问你要干什么？
“我想去日本找桑迪”
“你他妈有病吧！你想怎么的就怎么的，你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你能死多远给我死多远，你有什么资格去找她？”
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沉默了一会，我先挂了电话，是的，我没有资格去找她，也许她现在过的很幸福。
96.夏天到了。想起高中时我和高强编的一首顺口溜，夏天好，夏天好，女生穿的少，大腿满街跑，海边去洗澡，找个洋妞泡。桑迪总是拦着不让我说，我明知故问为什么高强能说我就不能说，桑迪说反正你就是不能说。当时我们还只是怀揣伟大友谊的朋友，我特别喜欢她说反正这两个字，那种不讲理的语气让我觉得我们相互拥有。总有几个周日的下午我和高强带着桑迪抱着足球跑到海边浴场踢球游泳。一边踢球一边找寻那些晒背的俄罗斯大妞，选定目标后，我就一脚把球踢过去，高强便追过去，用英语跟人家说对不起的同时用力的往人家的胸部或者大腿上剜几眼，下一次轮到我去捡球了，桑迪就会斜刺里跑出来先于我把球捡回来，表面上我责备她说你干嘛呀，其实心里特美。她鼓鼓腮帮说高强我不管，反正我是不会让你去捡球的。再轮到我，我就选一个远的目标，桑迪当然跑不过我，她就在后面死死的拽住我的衣服，直到把我拉倒在沙滩上。
我们一起度过了两个夏天，第一个夏天里我们是关系暧昧的好朋友，第二个夏天里我们是关系亲密的情侣，两个终生难忘的夏天，还会有第三个吗？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常常伴着石英钟的滴答声一遍遍的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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