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裙子的女主人弯腰在屋前的一口井里拎出一桶水。我的舌头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我指指背后无垠的沙漠和裂得像沙枣树皮一样的嘴唇。女主人搁下了水桶。我犹如一头牯牛“咕嘟咕嘟”地饮着。直到我的嘴探进桶底,我才站起来,肚子鼓鼓的像一个盛满了水的皮囊。我抹了一下嘴角,喘一口气,说:水里放了糖一样甜,太好喝了。
女主人惊奇着我的水量,笑了。
我旋开壶盖,满满地灌了一壶,便告别。而那口已远离了的水井却印在我的脑子里了。
傍晚,我回到农场。连队里的同事还以为我永远留在沙漠里了呢。我炫耀地举着水壶,说:各位,我今天带来一壶圣水,甜甜的呢。
寝室里的青年职工都轮流着尝过,纷纷说:哪来的甜味,应当说有点苦涩。你耍弄我们,这和我们涝坝里的水有什么两样?难喝!
我喝了剩余的两口,咂咂嘴,确实呀!难道这水出了那片地方变了味儿了?可我当时喝的时候确实有一种甘甜的味道。
有人说:这水碱性过重,喝了伤身体。
我不服气地说:我灌了一肚子,也没事呢。
隔了半个月,我约了两个同伴前往那土坯屋。女主人立即认出了我,我还向她丈夫和孩子介绍了我。她的丈夫显出得意的样子。我说:我感激你们的井水。我没透露我们的来意。我送他们两个哈密瓜——连队里第一次分瓜。
我拽着麻绳拎出一桶井水。我示意同伴喝,我期待着他们的结论。可他们摇摇头,悄悄地说:有点苦。我说:怎么可能?我的嘴伸进桶里,喝了一阵,清凉,不过,略带苦涩。我四下里望了望,一切都是原状。我默默地进了土坯屋。
诱人的羊肉抓饭已摆上了炕台的矮脚桌上。男主人端来一盆水。我们洗了手。我脑子里仍固执地想那井水。
吃得满嘴是油。我终于问:怎么前个礼拜我喝你这里的井水还搁了砂糖一般,今天却没那甜滋滋的味了。
男主人抹抹胡子——一部浓美的络腮胡子,笑了,说:你在沙漠里转了几天?我说:一个礼拜,差点出不来。他点点头,说:这就对头啦,从沙漠走出来的人都说我这口井的水甜,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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