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奎山

    万林家的一只羊丢了。万林找遍了村里村外村前村后，硬是找不到。

    第二天，有人给万林透了这么一个信息：昨天晚饭后，有人见三清牵着一只羊出了村。万林得到这样一条线索，立马就找到了三清家里。万林说，三清，有人见你昨天晚饭后牵着一只羊出了村？三清倒也不隐瞒，说，有这事，怎么了？万林说，我的一只羊丢了。三清说，你的羊丢了管我什么事？说罢，三清才明白了万林的意思，说，哦，你是怀疑我偷了你的羊是啵？万林说，不是，我就是随便问问。三清说，俺孩子他舅得了个儿子，想买一只羊杀了待客，一时买不到，就打电话让我送一只羊过去。人家讲明是按价付钱的。羊卖给谁不是卖，还落个人情。这不，人家当场过秤，当场就把钱给了我。说着，三清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儿票子，在万林面前晃了晃。万林自然没有什么话可讲，只好嗯嗯啊啊地应付了几句，就回来了。

    回来之后，万林仔细想想，还是不对头。你送羊给小舅子，为啥白天不送，专拣夜晚去送？这里面不明显是有鬼吗。想来想去，万林觉得心里的一口窝囊气不放出来不得劲儿，就扎了一个草人钉到门前大路边的一棵树上。然后，就坐在那里等着。等三清从大路上经过的时候，万林就用开水往那草人上浇，一边浇一边骂，谁偷了我的羊，叫他不得好死！头一次，三清没有在意；第二次，三清仍没有在意；到了第三次，三清醒悟过来万林这是在咒自己呢。明白过来之后，三清就对万林说，万林，你这是骂谁呢？万林说，谁偷了我的羊我骂谁。三清说，我看你是有所指的吧？万林说，我也没有专指哪个人，谁偷了我的羊我骂谁。三清说，那为啥我一从这里过，你就往草人上浇开水？万林说，那是你多心了。三清说，不对，我看你就是冲着我来的。万林说，你没偷我的羊，心里没有鬼，怕什么？万林还说，你没有偷我的羊，就赌个咒嘛。三清说，我又没有偷你的羊，给你赌个啥咒，你神经病呀？说罢，三清哈哈地笑着，走开了。

    万林本想借此消掉心头的那口窝囊气，不想，气没有消掉，反而受了三清的揶揄，万林感到心口堵得更难受了。终于，万林找了个机会，毒死了三清家的那条大黄狗，心里头才稍稍好受一些。

    三清明知道大黄狗是被万林毒死的，但又拿不出来证据，只好吃个哑巴亏。好在三清是个心胸开朗的人，剥了死狗，将狗肉埋掉，把狗皮拿到镇上卖了。三清还笑着对人说，还不赖，还落了张狗皮。

    这是夏天里的事。

    秋后，家家户户收了红薯，该往窖里窖红薯了，万林到村后山坡上收拾去年的老红薯窖。这里是山区，家家户户的红薯窖都在村后的山坡上，以利防水防潮。万林下到去年挖成的老红薯窖里，往脚下一看，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借着窖口透下来的光亮，万林看到了一只早已腐败了的羊的尸骸。万林对着那只羊的尸骸愣愣地看了半天，那白蜡条捏成的羊脖圈，那羊脖圈上的一截儿铜丝，都是曾经让万林魂牵梦绕过的呀。万林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天哪，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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