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炎

    刘给她的印象一直是滑稽而笨拙的。

    上大学时，刘和高是最惹人瞩目的两个男生。刘和高都有一副挺拔的身躯，都很英俊，而且都才华横溢。最初，她实在辨不出两个人的高下，直到一次体育课上。

    那天测试百米跑成绩，刘和高正好是一组。谁也没想到跑道上会出现这样一幅反差极大的图景：高身姿潇洒，健步如飞，不亚于奥运会上百米冠军的风采。而刘则极不协调地摆动着手臂，摇摇晃晃，像一只硕大无比的被驱赶的鸭子。当时，她差点儿笑出了眼泪。

    后来，她和高相恋了。

    很长一段时间，刘一直有些黯然。刘似乎有意地在回避着她。她是个敏感的女孩，她知道，刘也喜欢她。

    但她不能容忍刘的跑姿，他的跑姿把自己原本完美的形象破坏了。

    大三的时侯，刘做了学生会主席。刘把全部热情都倾注到了学习和工作上。高做了副主席，而她则担任宣传部长。

    他们配合得很默契。

    有一次，高对她说：“知道吗？刘这是另一种方式的宣泄。”

    她说：“宣泄什么？”

    高胸有成竹：“什么事都瞒不过我，刘暗恋你。”

    她笑了笑：“何以见得？”

    高说：“他的眼神告诉了我。刘不是那种善于掩饰自己的人。”

    她说：“就算这样，那也是他的权利。”

    高说：“我一直把他视为对手的。”

    她笑而不答。她只想和刘成为很好的朋友——刘的跑姿注定了他们只能是朋友，而不存在友谊之外的东西。

    毕业时，他们分到了同一座陌生的城市。

    人生地不熟，他们的确成了情同手足的朋友，常在一起聚聚，互帮互勉。

    真好。她想。

    有一个周末，他们在一家小酒馆吃过饭，高提议去歌厅唱歌。路上，突然有妇女的求救声：“抢劫了，抓坏人哪！”只见一个持刀的青年向他们这个方向猛冲过来，后边是一个踉踉跄跄追赶的妇女。就在她惊怔之际，高牵着她的手，飞一样跑向了一侧，她险些被带了个跟头。而在她回过头的那一刻，一个意外的情景闯入了她的眼帘：刘以极不协调的跑姿朝歹徒扑了上去，然后，路边盛开了一片殷红……

    后来，她和高分手了。

    第一次，她觉得刘跑得很美。她明白，那美与跑的姿势无关，而在于跑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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