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你没有变傻。”许红弟边招呼服务员边说。
“可横泾村一半以上的人说我傻了呢,把自己家的竹园都烧了。”
“真傻了倒是桩好事,”许红弟俯过脸来,“我也想傻啊。前天夜里,我想把我的厂一把火烧了。”
杨木初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不过,这神色很快消去,他把脸转到窗外,漕港河清澈的河水在微风中轻轻漾动,有水鸟在水面上闪电般地掠过。
当许红弟问他要喝什么酒时,他才把脸从窗外转回来。
“绍兴特加饭有没有?”杨木初问。
服务员回答说没有,杨木初就要服务员随便拿一瓶什么黄酒来,又开口:“怎么又想到要请我吃饭了?我皮厚,怎么跟来了,其实是承受不起的。”
“哪里话。”
“到底做啥又要请我吃饭?”
“做啥?我也不晓得。”想了想,许红弟又开口,“就是有一次,突然想把你请过来,让你也把我的厂烧了,因为你傻了嘛。有些事只能叫傻子办。”
“你讲这话,你才真傻了呢。”杨木初瞪大了眼睛。
“我没有傻,傻的话,自己烧了。”
“你日子这么好过,却要烧掉自己的厂,你不是傻子,谁是傻子?你是被钱撑傻了。”
许红弟哈哈笑起来。这时候,酒和冷菜都来了。两人就吃喝起来。
“就为那次突然想把你请来放火这个念头,今天才接你来喝酒的。”许红弟说。
“许总,那你还要不要我放火了?”杨木初问得很认真,脸上那种认真的神色差不多又要让许红弟觉得他是真傻了。
许红弟又与杨木初碰了一杯,说:“都说你傻了,我看不像。”
沉思一下,再一次开口:“其实做傻子也蛮好。”说罢,就独自猛灌了几口。
听说最近许红弟的工厂碰到一些麻烦,到底是什么麻烦,杨木初也不愿去打听。见许红弟那么灌自己,就劝他少喝。
“老杨,我、我不能做那事的,你知道吗?”许红弟有点醉意了,讲话时舌头显得僵硬。
“知道,你说过,你白天没有鸟事,晚上鸟没事。”
许红弟刚想讲什么,想不到杨木初又开口了:“我没儿没女的,整那么大一个厂干什么?”
许红弟打了个酒嗝,盯住了杨木初:“老杨,你其实不会傻的,你家不会出第三个傻子的。”
窗外,有橹声传来,两人都动了动头颈,看到船上小女孩的玉臂伸进窗里,她手中是粉白色的花束。
“阿要买花?”
许红弟拿过身边空座位上的皮包,拉开拉链。
“拿去。”许红弟说。
小女孩看着许红弟手上好几张钞票,眼睛里露出不相信眼前景象的神色,手伸了一下,又缩回去。
“拿去!”许红弟直起了身子,把钞票扔进了鸭头小船的舱里。
粉白色的花束也没有给,鸭头小船就慌忙地调转了头,偷了什么东西似的快速往西划去。
杨木初伸颈,看到小船的后面形成了一条蛇一样的水波,向西逶迤而去。
杨木初嗫嚅着说:“你的厂再有麻烦,你也比杨家有更多钞票。”
“对,所以,你家不需要有啥钞票,你还守着那个竹园做啥呢?”许红弟歇口气,手往空中一劈,“不需要!傻娟以后一定会过上最好的生活!”
杨木初又一次往船窗外望去,小船刚刚留下的蛇一样的波纹已经不见了,整个河面平滑如镜,反射着晃眼的光亮。
责任编辑 晓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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